天成荣华 第93章

作者:千秋尺 标签: 强强 女强 古代言情

却被婧怡打断话头:“原来姨娘是来立规矩的。”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特地加重了立规矩三字。

毛氏的面色就有些僵硬。

来的路上,刘氏已跟婧怡提过此事,自陈庭峰向王氏要本钱银子无果后,就开始命毛氏来给王氏“立规矩”。

明着是叫毛氏尽妾室的本分,服侍伺候王氏,可陈庭峰又撂下话来:“毛氏有孕,你身为主母,要多多看顾。”

分明就是要拿毛氏来膈应自己的妻子,最好膈应得她受不住,拿出钱来求个眼前清净才好!

想到此处,婧怡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自己这一身心狠手辣的本事,该不会都随了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父亲罢!

因指了服侍毛氏的丫鬟,变色道:“没眼色的东西,怎叫姨娘在这种小几上用饭,”吩咐碧瑶,“给我掌嘴!”

第77章 较量

碧瑶在王府这两个月,别的不说,雷厉风行的手段倒学了不少。

得了婧怡的话,二话不说,上去就连扇了几个耳光,打得那丫鬟哀呼连连,扑到地上哭道:“二姑奶奶饶命,二姑奶奶饶命!”

毛氏面容僵硬……婧怡不好直接发落她这个怀着身子的庶母,却问也不问一声,直接处置她身边的丫鬟,说到底还是在打她的脸。

若连贴身大丫鬟都护不住,她在陈府的威信何在,又如何叫满府下人向她投诚?

一念及此,嘴角就露出一丝冷笑:“不知我这丫头如何得罪了二姑奶奶,叫您动这样大的肝火?”

婧怡闻言一笑,悠悠道:“姨娘错了,她没有得罪我,却得罪了您,”见毛氏愣住,才接着道:“姨娘虽只是个妾室,到底也算半个主子,该有主子的体统规矩。不在自己屋里正正经经用饭,却凑到太太跟前,支个小几吃喝,像个什么样子?别说大户人家里,便是一般的平头百姓,也没有这样粗鄙行事的。”

一番话说得毛氏面色乍青乍红,半晌方干笑道:“二姑奶奶的意思,是我不懂规矩,与这小丫头没什么相干,您就不要为难她了罢。”

哪知婧怡一摇头,振振有词:“此言差矣,姨娘是从外头买……外头进来的,不懂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为何物,也属平常。这些小丫头却从小进府,经过多年的精心调教,难道还不晓得规矩体统、尊卑上下?姨娘无知,做奴才的更要尽劝诫之责才是,”顿了顿,直视毛氏的眼睛,“姨娘怀着陈家的骨血,定不会有错。虽言行有差,也是这欺主恶奴的唆使。”

一番话夹枪带棒,说得毛氏面色铁青。

说到毛氏此人,原系扬州人士,乃贫寒出身,后落入烟花之地,经人百般调教,最擅狐媚引诱男子,也就是大齐闻名遐迩的“扬州瘦马”。

十多年前,她和其他十几个姐妹一同进入京城某达官府中,后于某次宴中被当成礼物送出。

当年,毛氏跟了无权无位的陈庭峰,算是姐妹里时运最不济的一个,但她心机深沉,又长于隐忍,竟甘心在陈府蛰伏十年之久,直等到陈庭峰垂垂老矣、王氏芳华不再,夫妻二人离心离德,才一举出手、一击得中。

扬州瘦马能在这一行当里出名至斯,自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手段,总之,但凡男子沾了上身,轻易绝丢不开手的。毛氏的姐妹们在别家府中也都有过风光日子,但无一能为主母所容,有怀孕小产一尸两命的,有产后雪崩而亡的,有与外男通奸被处置的,也有被更娇艳的美人挤成昨日黄花的……

下场千奇百怪,却无一善终。

倒是她,十几年的无宠姨娘,到底熬出了头。

陈庭峰年岁渐长,早看厌了王氏憔悴容颜,毛氏却不过二十几岁,又没有生养过,肌肤身段皆如少女,更兼她吹拉弹唱、轻歌曼舞无一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与附庸风雅的陈庭峰红袖添香,是说不出的香艳。

但聪明如她,也知以色事人终不长久,于是寻医问药,千方百计怀上了身子,使陈庭峰对她宠爱更甚。又作贤良淑德、大家闺秀模样,如正经夫妻一般关怀照料陈庭峰,对下人们则温和有礼,处处收买人心。

在毛氏看来,只要能生下儿子,牢牢把住陈庭峰的心。等熬死王氏之后,自己未必没有被扶正的可能。

因此,她如今最忌讳的一条便是自己的风尘出身。

婧怡却当着满屋的下人,张口闭口“外头买来”,毫不拐弯地讽她“无知”、“不懂妇德、妇言”,简直是把手指头戳在了自己脸上!

被一个黄毛丫头如此羞辱,毛氏自觉从未有过的难堪,几乎立时便要反唇相讥。刚一抬眼,却见婧怡似笑非笑,云淡风轻地望着她

她猛地反应过来……好一个陈氏女,百般嘲弄讥讽,为的就是激怒她,好说出不妥当的话来!

凭这丫头的舌灿莲花,到时候定能坐实了她的无知无德,再定一个不敬主母、忤逆犯上的罪名,说不定还会借机禁她的足。

哼,嫁到了武英王府,就敢在娘家仗势欺人,作威作福起来了!

毛氏心中冷笑……你老子和我一条心,你再能耐,还能把亲爹怎么样?

于是强自按下心头火,做出哀哀戚戚的表情来,细声细气道:“二姑奶奶说得是,我定好生管教她。”

婧怡不由长叹一声,难怪王氏会一败涂地,不说毛氏的青春、美貌、才情,只这份忍耐与沉稳,就非常人能及。

看了眼神色木然的王氏,她心中打定主意,面上笑容就加深两分,并不理睬毛氏,直接吩咐王妈妈道:“这样不懂规矩的丫头绝留不得……拖到院子里,赏二十个嘴巴,放到庄子上去。”

难得二姑奶奶发威,能好好整治一番毛氏,王妈妈心中不知多少欢喜解恨。听见吩咐,二话不说就拖了那丫鬟下去,也不嫌累,亲自动手劈里啪啦打将起来。

而婧怡望着毛氏因用力咬合而变得苍白的嘴唇,突然有了种莫名快感……与其做个憋屈的好人,不如当张扬跋扈的恶人来得自在惬意。

只不知要到何时,她才能在武英王府如此作威作福。

心中这般作想,嘴上却已吩咐下人:“还不把吃食送回姨娘屋里?”

丫鬟们早吓得噤若寒蝉,听见吩咐,便有两个机灵麻溜儿的上来,端了毛氏的饭菜出去,又有两个眼疾手快地撤下小几锦杌等物,飞也似的出了屋子。

把个毛氏看得目瞪口呆,胸口上下起伏,半晌才透过口气,微微冷笑道:“二姑奶奶如今是堂堂王府少夫人,得朝廷诰封的命妇,理应雍容大度、气质出众。怎么我看着您比从前还要苛刻严厉几分?知道的,说是您本性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都是如此小家子气呢。”

婧怡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呵呵连笑数声,朗声道:“姨娘不知,如武英王府这样人家,最讲一个规矩体面,如妾室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胆敢在夫人太太面前作妖,都是直接打杀了完事。”

“只可惜,这里不是武英王府!”

“姨娘说的是,您如今怀着父亲的骨血,可是咱们家的功臣,”婧怡缓下语气,“不仅父亲着紧,母亲也是极看重您的。依我看,姨娘还是回屋用饭是正经,可别饿着肚里的孩儿。”

说着说着,还是给绕了进去。

陈庭峰的意思,是要毛氏日日凑在王氏眼前,怎么叫王氏不自在怎么来,不逼得王氏拿钱买清净,绝不罢手。

事关黄白物,她怎会因个出了门子丫头的三两句话就改变主意?

因收敛心神,放缓脸色,笑道:“那怎么好……太太病了,我是定要侍疾的,”瞥了婧怡一眼,掩嘴道,“不然,二姑奶奶又得说我不懂规矩。”

“这样,”婧怡点头,做恍然大悟状,随即话锋一转,“只是侍疾辛苦,端茶倒水、伺候茶饭,还得值夜……姨娘当真愿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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