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清词
“项远!”顾唯念打了个冷颤,从睡梦中惊醒。
山风确实凉,那也比奇风洞里暖多了。她醒来后,便再无睡梦中那种恐惧和冰寒刺骨之感了。
顾唯念下了床,就着月光,扶着把椅子,一步一挪来到窗前。窗外,夜色如水,山月幽凉。静谧的山峰,轮廓隐隐,曲线温柔,美得如诗如画。
顾唯念一时忘了关窗子,贪婪的呼吸了几口山中格外清新的空气。
夜风里,又隐隐传来小女孩儿凄厉的哭声:“娘!娘!阿娘……”
顾唯念细细分辨这声音,只听那小女孩儿又哭叫着:“阿萝好累呀……阿爹……阿萝想爹爹……”
那声音,又轻又细又凄厉,像哭诉又像控诉,仿佛一根根银针扎在人心上,听得人心肺都跟着难受。这白日里听来凄惨又可怜的哭声,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又增几分可怖和诡异。那孩童独有的天真的声音,却分明带着极强的委屈和怨气。
顾唯念越听越觉得这哭声叫人毛骨悚然。她点了灯,屋子里亮起来,却仍旧不能驱散那哭声带来的可怖感。顾唯念又到窗边向外瞧去,自然还是什么人也看不见。唯有那哭叫声,隔着夜风遥遥传来,仿佛有厉鬼要索命,又仿佛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要人人都知她的委屈。顾唯念听不下去了,忙叫道:“薛大哥,你快来。”
她话音才落,薛少河身着中衣,一脚踹开门,急风一般掠入,“顾姑娘!”
才进得房来,他便看得呆住了。她一头如云如瀑的青丝垂在腰际,纤挺的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衣衫单薄,美目盈盈,独立于月夜窗前,仿佛镶嵌在一幅水墨画上的美人。
看起来她没什么危险,他也就松了口气。
顾唯念道:“薛大哥,我听见有小孩子在哭。”
薛少河侧耳细听,那小孩子的哭声已听不见了。他道:“我那会儿也听见有女童的哭声,和白日里听到的差不多。那哭声有些古怪,不过后来我心里想着,谁家的孩子不会哭呢,自有她的爹娘来哄她,便没多想了。这会儿果然听不见了。”
顾唯念也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不过一个小孩子哭着找爹爹罢了,她的娘亲总会将她哄好的。她便道:“薛大哥说得对,方才是我大惊小怪了,惊扰了薛大哥歇息。”
薛少河鬼使神差一般笑道:“我喜欢被你惊扰。”
顾唯念:“……”她心里隐隐觉得很不安,这小子是要做什么?项远的名头难道还吓不住他?
作者有话:
看出本章风景原型的童鞋们,就请默默的将原型埋在心底吧,毕竟文中的风景,都只是从现实的风景里取材而已,会有加工的。大家千万不要去联想原型的地理位置和气候环境等等。肯定和文中的对不上啦。
☆、第5章 闹事
天色才亮,顾唯念便醒了。她慢慢坐起,试着活动左脚,觉得已比昨日好多了,肿胀也消去不少,只是这肚子已饿得咕咕叫。
薛少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顾姑娘,你是不是起来了?早饭想吃些什么?”
他来得还真及时。想起他昨夜那半真半假的玩笑,顾唯念便有心不再与他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吃饭。她道:“我想去楼下大堂里吃饭。”
薛少河自是满口答应。顾唯念很快便发现,这是个愚蠢的主意。她脚伤还没好,只能倚靠他扶着下了楼,一路被扶往前头去。好在薛少河手上向来很规矩,顾唯念只望着他能一直规矩下去。
这家客栈里还是住着一些客人的,此刻也有人正在楼下吃饭。顾唯念拣了个位子坐下,安静喝粥。这客栈里腌制的小咸菜很不错,爽口开胃,顾唯念吃过后,不只胃口好了些,连心情都跟着好了些。
一旁的客人却是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昨夜听到的小女孩儿哭声。有人听到了那哭声,有睡得踏实的人没听到,听到的人俱是说那声音可怜又可怖。薛少河与顾唯念相视一眼——原来有这么多人听到了那诡异可怖的哭声。
顾唯念一碗粥尚未喝完,客栈外头忽然呼啦啦闯入一群人。那穿衣打扮,一看便知是镇上的山民。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为数不少,端的来势汹汹。才进了客栈,便有人高喊:“老板娘在哪里?快出来!”惹得一众住客、食客纷纷侧目。
掌柜的从柜台后出来招呼这群人,抱拳作揖,礼数甚是周全:“诸位,不好意思,老板娘近日身体抱恙……”
众山民回应掌柜的一阵扰攘。
“抱恙是啥?”
“我们是粗人,听不懂你说啥。你叫老板娘出来就是!”
“她再不出来,莫怪我们砸了这店!”
众食客眼见不好,胆小的便起身悄悄走了。也有胆大的客人,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留下来瞧热闹。
顾唯念还没吃饱,又行动不便,便依旧自顾自喝粥,顺便冷眼旁观这起突发风波。看起来,这家客栈没有老板,只有老板娘。否则,那些人必然是叫老板出来,便是他们不叫老板,老板也该这时候出来。总不能老婆被人欺负到门上,却只叫一个掌柜的在前头支应。
她既不动,薛少河自然也坐得稳如泰山。
客栈里闹腾得越发厉害。掌柜的劝不住山民,老板娘又迟迟不出来,一群山民已操起了桌椅,真的要砸了这客栈。一个壮汉已经开始帮着客栈赶客了:“闲杂人等都滚开!莫惹急了爷爷!”众食客立时哗啦啦又走了好些。
眼看客栈还要继续大乱下去,一个一脸病容的瘦弱妇人自二楼下来。她声音不大,说话却颇有几分威仪,“住手!”
这妇人年约三十,却生得肤白面嫩,体态风流,饶是面色苍白,也难掩天生丽质。她披一件碧色及地纱袍,踩着木楼梯拾级而下,妖娆妩媚,风姿绰约。正是薛少河与顾唯念昨日在医馆中见过的美貌妇人。
这群山民却并无怜香惜玉之心。一个胖妇人指着她道:“你总算出来了!”
顾唯念低声对薛少河道:“这客栈的老板娘倒是个美人。”昨日她便已觉得这位夫人生得美貌过人,心肠也不错。
薛少河笑,低声回道:“比你还差些。”
顾唯念:“……”她怎么觉着越发不妙了。
老板娘对众位山民道:“乡亲们有话对我说便可,别惊吓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呸”一个老妇人道,“哪个跟你是乡亲。我们这里,没有你这种毒妇。你去请高僧超度了阿萝,便赶紧离开,走得远远的才好。”
其余人附和道:“带着你家人滚!”
一个年轻小媳妇道:“我说柳夫人,您有钱有貌有人伺候,搬个家能有多难?你家阿萝冤魂不散,夜夜扰人清梦,吓得我一双孩儿总不得安睡。据说昨日,连白天都有人听到她的哭声了。你就行行好,离开我们莲怀镇吧。”
柳夫人叫得自然是这老板娘了。
柳夫人道:“我本是嫁来这莲怀镇的媳妇。我要留下,没人能将我赶走,天底下没这道理。可既然乡亲们容不得我们孤儿寡母,我离开便是。但总要……咳咳……总要让我们养好病再说搬走的事。我的父亲和儿子,目下也都病着。”
顾唯念的粥喝不下去了。阿萝?冤魂不散?夜夜扰人清梦?合着昨晚上那小女孩儿的哭声是鬼叫不成?
其余客人里,又有好些坐不住了。
有人道:“柳夫人,话说明白些,你早不是我们莲怀镇的媳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