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谨鸢
那宫女已经朗声道:“先前有命妇未经允许去了皇孙那边,因为行迹可疑,被嬷嬷发现,并喊了一声。但那位夫人是落荒而逃,在仓促逃离中落下一个香囊。”
说着,大宫女高举香囊,目光锐利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在众人窃窃私语时继续道:“这香囊里装的是石膏粉的粉沫!谁人会在香囊里放这些,还鬼鬼祟祟地到皇孙所在的地方去,要是这粉沫抹进了人的眼里,成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幼儿!”
厅堂里哗然一声,云卿卿在哗然中,低头去看自己腰间的香囊,脸色总算缓和一些。
刚才她及时发现不对,跑回来时,就发现那个宫女朝着自己就伸手。
她以为对方想要抓自己,原来是想要摘她的香囊?!
她这是幸运躲过,但心里一点都没放松。
不用多想,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她,极大可能有后手。
她手心都是汗,面上却是镇定下来了,静静听后续。
大宫女在哗然声中手一压,厅堂内当即就安静下来,只听说她:“奴婢现在要得罪了,会让嬷嬷们查看大家的香囊是否在。其次要问的是方才都有谁离开,或者谁曾看到谁人离开过!”
所有的夫人们都低头,再确认自己的东西在不在,云卿卿耳边是她们送一口气的声音。而宫嬷们开始在命妇中穿梭,随后都回去给大宫女汇报。
大宫女听到说没有可疑丢了的东西,令有宫嬷已经对着花名册对在场的人数,同样发现没有少人。待都给她回禀后,她颔首:“既然人都齐,那只有换一个法子了。来人,把在这儿伺候的宫人都拉下去审!”
宫嬷开始扬声驱赶在场的宫人出去庭院,宫人有已经吓哭。
事关皇孙,既然要审,那肯定是得动刑了。
云卿卿望着被宫嬷一个一个带走的宫人,心里预感越来越不好。
正是这个时候,有人冲出来,扑咚一声跪倒哭道:“奴婢见到那位夫人方才是从后边回来的!”
手指直接就指向云卿卿。
云卿卿呼吸一滞,握着云老夫人的手狠狠抖了一下。
所以人都诧异看向她,那些目光有诧异,有震惊,也有关切的,可更多的是看热闹和不善。甚至已经有人低低地说:“天,怎么会是肃远侯夫人。”
“不会是因为太子殿下刚刚才抓了刘家人……”
“对,刘家人还在牢里呢。”
动机就被坐实了一般。
云老夫人冷着脸,目光凌厉扫像那些发出声音的方向,可等她一看去,那些议论的人早闭嘴了。
根本分不清是谁。
“我女儿不会做任何谋害皇孙的事!”云大夫人迈出一步,恼得脸色铁青。
云卿卿听到母亲的话,方才那一瞬的惊慌都被压下去了。
她松开祖母的胳膊,给老人一个平静地笑,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来。
“我方才是刚回来的不假,但我是被人引出去的,刚走出去就反应过来有眨,所以当即就跑了回来。”
大宫女听到她被指认,也是诧异张了张嘴,在听她的自便,眼里闪过犹豫。
云家老太爷是阁老,云家定然不会去做危害太子一系的事。可刚才那些人说的也不假,太子和肃远侯刚结了怨,如若云家这位二姑娘是听肃远侯指使的呢?!
那是水寇出身的人,先前救过太子,可太子还抓他母亲的兄长和侄儿,按常理那肯定会怨恨在心吧。
大宫女心思千回百转,眸光一闪问道:“奴婢请问肃远侯夫人,您说被人引出去,如今那个宫人呢?”
“她追我没追上,我进来后就不见了人。”
云卿卿淡淡地回道。
厅堂里再度哗然,嗡嗡声里夹杂着几句议论。
“这推脱之词也太不能服众了。”
“——谁!”云卿卿听到议论再起,冷眼回身看了过去,“我能不能服众,也轮不到你来说,凭你一句话就断案!若你真有这本事能断是非,又何必躲在人群里背后非议他人!我行的正坐得端,有嫌疑亦不会躲避,会配合查个水落石出!我也想看看,究竟是谁用心如此险恶,要陷害我和我家侯爷于不义!”
她字字铿锵,气势逼人,生生把所有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
谁人也没有想到,平时就极少听说的云家二姑娘居然如此有胆魄,临危不惧之余,更是先声夺人。
谁在非议一句,被说出来,那是否就是她嘴里那个用心险恶,还躲在人堆里推波助澜之人?!
虽然这话大有拉人淌浑水的嫌疑,但非议的人不管如何都是心术不正,或对云家和肃远侯府有微辞的人,而且背人议论也实在太没教养了。
云卿卿用词凌厉,反倒让大部分人觉得心里舒爽甚至是觉得她说得好。
多少人都被人议论过,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被人说三道四的滋味,都能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
人堆在此时突然就分开了。
原本大家都挨着站,但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散开。
刚才在人堆里说话的人,因为人多好遮掩,但边上的人是能听到声音来源的。心里没鬼的一散开,原本就云卿卿骂得心虚的还没反应过来,只想借着人群继续给自己打掩护,等人一散开就发现自己孤零零被显了出来。
“嗯……武安伯夫人、简夫人、还有前儿才被都察院参了一本的穆大人的夫人。”
云老夫人当即把终于反应过来慌乱又避入人群里的几个夫人给点了名,几日脸上阵青阵白,连表情都僵了。
云卿卿默默记下这几人,和大宫女说:“我随你去见太子妃娘娘,你可以先让嬷嬷们搜我身,簪环亦可以先卸下。”
当众卸簪,与朝臣被当众摘官帽一般都是极具侮辱的。
大宫女可不敢如此拿大,何况她心里还是已经朝云卿卿是清白的这边倾斜的。
“夫人严重了,只是还得委屈夫人,让嬷嬷们检查一下随身用物。”
云卿卿颔首,大大方方张开胳膊,让嬷嬷们当众翻自己广袖和接触自己。
宫嬷很快就点点头,代表无碍,大宫女朝她比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她往太子妃所在去。
“娘……卿卿她!”云大夫人见着自己女儿被带走,急得眼都红了。
云老夫人拍拍她手:“卿卿长大了,方才就很好,我们不用急,就等着看究竟是谁人要与我云家为敌!”
老人为敌二字一落,刚才被点名的几人青灰色的脸变得煞白,方才看云卿卿热闹的目光,就改成聚焦在她们身上。叫她们更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先躲一躲。
在云卿卿离开时,消息早已经传到太子那头。
太子借故要离开先去看看儿子和妻子,才刚要走,先来报信说云卿卿被指认的宫人赶到,小声禀报后,让太子眉头狠狠皱到一块,回头去看正和云老太爷说话的许鹤宁。
他第一反应是,谁如此卑鄙,居然借此来离间他和许鹤宁!
随后没有迟疑,直接来到许鹤宁跟前,当着云老太爷的面说了女眷那边的事情。
“谁他娘冤枉她?!”许鹤宁低低咆哮一声,原本平和的一双桃花眼迅速染了冷厉。
云老太爷父子三人亦是心头一跳。
太子一听就知道许鹤宁恼了,恼的不是别人算计他,还是先恼的他女人被人冤枉了。
太子嘴角一抽,本来心情凝重,现在却有点无奈地想笑,这人关注点真和常人不一样。遂说道:“你先跟我来,你夫人也到太子妃那去了。”
许鹤宁闻言一抬脚就往外走,把东宫全然当成了自己后花园一般。
“他还真不客气。”太子摇摇头,朝云老太爷一礼,“阁老放心,这种拙劣的算计孤不会上当,孤是相信肃远侯夫妻的。这里还劳烦阁老帮衬一下,暂先别让人知道出了事。”
云老太爷回于一礼,目送孙女婿和太子离开。
太子赶到后,太子妃已经听了云卿卿口述经过,这才知道太子居然先前去侯府抓了刘家人,并且还查出来那个香囊用的缎子,是她曾经赏过一匹给云卿卿的。
而这料子就只有两匹,还有一匹她已经让针线做好了衣裳。
“殿下曾和我说过,肃远侯和夫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是再正值不过的人。如若不是有殿下这句断言,恐怕我就要上当去相信那个用心险恶之人!”
这话,是太子暗中跟她说的,就是在太子抓了刘家人之后。
要是换任何时间,她都得想要想想,此时就是和肃远侯府有关。
太子妃正说着,太子已经走进来:“孤此时仍旧是信任肃远侯的,一直都是。”
随着太子过来,众人纷纷见礼。
云卿卿见到太子身后的许鹤宁,藏在心里的那份委屈,莫名就都涌了上来,看着他的双眼就一红。
许鹤宁快步走过来,也不避讳那么多人在,直接去牵了她手,低头细细看她:“没事了,谁人都不能冤枉你!”
太子已经先结果大宫女递来的香囊,听太子妃细细说了料子的情况,很快就吩咐身边的魏公公:“暗中派人去查针线房,都有谁接触过这样东西,也派人到父皇那头说明情况,说有人借机谋害皇孙和挑拨我与肃远侯。或许就是浙江那边的人坐不住了……”
刚刚听完云卿卿说女眷那边情况的许鹤宁就冷笑一声:“跳梁小丑。”
云卿卿近些日子都听着他处理公务,浙江的事情听到不少,以此也推论出许鹤宁被重用的原因。
这些人居然借着刘家就开始跳脚,现在还胆大到要借此谋害皇孙嫁祸。
用心太狠毒了!
她用力握紧了许鹤宁的手,他低头又看她一眼,下刻朝太子道:“殿下这儿跟蜂窝似的,殿下能忍这委屈,可臣忍不了!”
他话落,居然拉着云卿卿转身就走。
太子觉得不好,这人的性子,估计要闹事。
他浑起来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识过,连他都在他手里吃了不少瘪,更别说其他人了。
而且那句委屈……太子迟疑了片刻,许鹤宁已经走得没有踪影了,他离开就跟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说道:“带几个嬷嬷跟上肃远侯,听他吩咐!”
今儿不让那位爷把气先出了,恐怕就没完了。
好歹是他儿子的满月宴,居然连面子都不给。
太子苦笑,但知道这事就是他欠许鹤宁的,如若不是他也心急要收拾浙江的局面,根本不会有到侯府抓刘家人那一趟。
许鹤宁其实不必跟着冲在前头。
罢了罢了,他去闹别人,总比闹他这储君强,起码他储君的面子还算在的。
女眷那边的厅堂里,自打云卿卿走后,众人都神色严肃各自一家的呆着,不和任何人多话。心中多少是焦急着等结果。
毕竟此时要是一时没个结果,她们这些人多少也得受点牵连,暂时里不开东宫,更害怕在宫里同样遇到跟云卿卿一样的遭遇。
正是大家都比着耐性,外头传来脚步声。
云卿卿被许鹤宁拉得跌跌撞撞走进来,众人目光都被引了过去,原以为是东宫再来人,结果看到一个面生的青年公子,还牵着先前离开的云卿卿的手。
这是……肃远侯?
怎么到女眷这边来了?!
年轻一些的命妇忙低了头,年长一些的倒是落落大方,心里暗道传闻中的水寇居然是一派清俊,朝服还把他衬出文官才有的那种儒雅。
和本就五官精致的云卿卿站一块,金童玉女般,再相配不过!
众人心思不一,云家人见到云卿卿回来,都松口气赶忙围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