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谨鸢
明昭帝寿辰没有大办,礼部自然也不敢提议大办端午,单单组织了一场赛龙舟,连彩头都从金银改为礼部特意和皇帝讨的墨宝。
今年端午不大办,一切从简,护城河岸只搭了竹棚供应茶水,连瓜果都没有。
云卿卿携着婆母与娘家人来到河岸观赛。
她肚子如今已经快六个月。她生得纤细,即便怀着身孕,四肢依旧细长,就显得肚子特别的大。
李妈妈和翠芽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下,走那么一路已经是满额的汗。
翠芽在边上给她打扇,四处看了眼,没有发现冰盆。
“夫人恐怕得受热了。”
身后传来声音,云卿卿回头见翠芽皱着眉努嘴,就往四周扫一眼,无所谓笑笑。
她没有那么娇气,不过就是没有冰盆。
许母在边上也热得直冒汗,望着灿烂的阳光却是抿着嘴笑:“宁哥儿一到这天,就喜欢泡在水里不出来,要不是我总唠叨,他估计能泡掉一层皮才算。”
提起许鹤宁,云卿卿不自觉也翘了嘴角笑。
他人是离京了,书信却是一天都没有断。
真是能累死给他跑腿的。
而且信里往往都是些他走到哪儿,吃了什么,有时甚至就是一句:卿卿可思君?
更离谱还曾就写两个字,亲亲。
那股不正经的流氓气息能从信纸上扑面而来。
不过不得说每日来信确实让她放心不少,他到了浙江后还传来两场小捷,可以说这就是给她的定心丸。
云卿卿正想着,高架在河边的大鼓突然就响起。
是开始比赛了。
她抬头往外看,前边传来她祖母的话:“你瞧那皮猴子样,一劲儿朝我们这儿挥手的,是不是嘉祺?穿紫色那队。”
她闻言忙看过去,果然见到云嘉祺正朝着这边挥手。但她挥了一下就立刻放下了,云嘉祺边上是林濉,这是有交情的世家公子组的队,就是凑凑热闹的。
她避嫌端坐,云嘉祺却很满足的坐回小舟上,准备开始比赛。
随着比赛开始的高喊鼓声落,龙舟都冲了出去。
云卿卿望着乘风破浪的舟艇,突然索然无味,思绪已经飘到浙江。
今日端午,许鹤宁应该会自己吃粽子吧,五彩绳不知道他收到没。
收到了是戴手腕上,还是跟别的成婚了的男子一样,害臊,偷偷戴脚上了?
“快看!我家娘子给我亲手编的!”
许鹤宁扬动着腕间五彩线编织的绳圈,眉眼飞扬朝刘灿和陈鱼炫耀。
两人都翻了个大白眼,转头不想看他那得意的样子。
许鹤宁躺在飘在河心的船头,举着手,望着绳子对着太阳痴笑。
可惜太短,不然他非得挂脖子上。
陈鱼见他那傻笑的样儿,心里又酸又涩,怎么他就没个姑娘家疼呢?
刘灿偷偷瞥他一眼,把他那样看在眼里,翘着嘴角微笑。
船顺水往下游去,慢慢悠悠的,刘灿枯坐片刻,见四周连船只都不见才开口道:“义兄,底摸得差不多了,下一步怎么走。”
他们和水寇打了两场,那些水寇明显是得了命令的,进攻撤退时间都拿捏得十分好。肯定是他们这边的人有消息往来,就连败给他们也是算计好的。
两场小捷,不过是把水寇驱赶了出去,俘虏了不过十余人,还都是伤残。
但要是换了别人,肯定就会居功沾沾自喜,偏偏遇到是的他们三兄弟,不过几场仗就知道这里带着鬼。
许鹤宁闻言,把手放到胸口,眯着眼看太阳:“这才小捷两场,怎么够,后头肯定有一场大仗。我们太稳了,他们不是傻子,肯定知道我们警惕着,准备再来一次试探。”
“等他们再送一波功劳。只是那般蠢材设计不出战场那种险,我们帮他们一把,今晚让人开始在船上做手脚,陪着他们演得真一些。”
陈鱼双眼一亮。
刘灿思虑了片刻说:“士兵还是无辜……”
“忠君忠国的自然无辜,重新编队,把他们的人都往那些船上掺一半,其余的全安排水性好的。正好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谨慎,等过了‘险境’,我们居功了,就显得更自然。”
“我这军师来到现在,都是打杂的……”
刘灿闻言摇头。
许鹤宁在这回当真是事事亲力亲为,让他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许鹤宁闻言,爬起身盘腿坐在船头,咧嘴一笑:“你这军师用处在后头呢,不急。”
说罢,又跳下船头,往船舱里去。
陈鱼忙跟上:“义兄,是不是要做计划了?”
“嗯?我是给你嫂子写信去。”
许鹤宁留下一串笑声,让陈鱼又翻了个白眼。
浙江局面仿佛是在变好,太子那头却是一点也没敢放松,让人随时探着情况,并且死死盯着已经到了封地去的大皇子。
魏公公今日正好收到大皇子封地的消息,偷偷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侍妾怀孕一个月?我这大哥倒是子嗣旺的。”太子闻言嗤笑。
魏公公望着太子,不好接话,心里是觉得老天不公平的。
太子仁义,却是连个皇孙都来得艰难。
“让人继续盯着,不能放松。他既然敢在浙江养私兵,和他们勾结,还把许鹤宁用所谓的民意给支走了,必定有大动作。”
太子沉默片刻,沉声吩咐。
魏公公当即转身去交待。太子妃坐在侧边,两人说的话听了大半,面上带着忧色。
她不太明白大皇子为什么能够认为可以与太子为敌。
太子的储君当了二十年了,大皇子何来的自信能够替代而之。
这个问题已经让太子妃疑惑很久,但每回想问太子,都被她自己给压了下去。
东宫子嗣艰难的事她一直就认为有人下手,可是她查过,最后发现所有妃嫔都正常了,也没有人能在东宫做手脚。
所以,她很早就在猜测是不是太子自身问题。
所以她不敢问大皇子的事,她也不知自己恐惧什么,就是隐隐觉得大皇子敢造次和太子身子有什么关联。
太子妃在猜测中狠狠揪着帕子,岸边爆发出一阵欢呼和叫好。
是已经有了结果,由京城的五大营组成的船只得了第一。
也算是为皇帝挣了脸面。
云卿卿亦在欢呼声中回神,见到夺冠的队伍是五大营的,虽然知道云嘉祺是得不了冠,还是免不得可惜。
云嘉玉此时回头跟她说话:“嘉祺那队好几个营里的,他也算沾个光了。”
“还有哥哥这样算的,那考个秀才,是不是就算是进士了。”
云卿卿好笑,云嘉玉听过后也笑:“算吧,霍二过了院试跟中了进士一样,差不多差不多。”
说起霍二,还真让他险险的过了院试,可以参加秋闱,闵大老爷这回是没话说了。
兄妹俩说着,在云卿卿身侧的李若悠小小声问:“秋闱就只有不到四个月了吧。”
现在是五月,一般中秋前开秋闱。
云卿卿点头。
“确实……”然后就想到什么问,“二弟可是要参加科举的?”
李若悠皱着眉头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
应该是?
云卿卿对李若悠和刘灿的相处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她视线落在李若悠眉心的那朵莲花上。
明明花钿是刘灿让她帮忙找人做的,可就是不让告诉李若悠……云卿卿想着叹气,实在是闹不懂男人的心思,就跟她一开始也就没有闹明白许鹤宁一样。
“二姐姐!你看见没有,我很卖力!”云嘉祺一身是水就跑了过来,笑着的眼眸明亮若星。
“你二姐姐可受不住你满身水汽,别靠近了,站边边去。”云二夫人见儿子那没点贵公子的落汤鸡样,嫌弃连连挥手。
少年郎委屈地站在一边,把大家逗得哈哈笑。
云婉婉被孩子缠得没能出门,云卿卿见他实在可怜,朝他招手。
云嘉祺跟个孩子似的就蹲她身边:“姐姐快给我擦擦脸。”
她就拿着帕子把他连头发都擦了擦,云嘉玉在边上看得眼睛直抽。
今日没有更多的节目,龙船过后大家就都散了。
云嘉玉一直跟着云卿卿,扶着她上马车。
云卿卿一脚踏上马车,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而且不是一时半会了,好像她一路来就在盯着。
她猛然抬头朝人群看去,见到一个男子忙低了头。
她愣了愣,因为她清楚看到那男子正是林濉,不过林濉好像也是路过,直接从那男子身边走过。
那个身影……有些熟悉?
云卿卿闪神片刻,再抬头,林濉不见了,那个男子也不见了。
“二姐姐,我到侯府蹭吃的好不好,听说侯府养了不少鸽子,给我烧一个啊。”
云嘉玉仿佛没有察觉,笑着去拉她袖子,把她拉回神。
云卿卿低头就见到堂弟灿烂的笑脸,“好,把大哥也喊上,不能叫你吃独食。”
“是家里的厨子做不了鸽子吗?你见天就想往侯府窜?!那是养给你二姐姐生产后补身子的,你就知道吃!”
云嘉玉从后边过来,抬手就给堂弟后脑一个暴栗。
某人索性捂住脑袋就喊:“二姐姐,我脑袋被打坏了,要三只鸽子才能治好!”
经过的人家都被云家兄弟给逗得一直笑,云嘉玉都恨不得捂上这厮的嘴,真是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