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一笑百媚生 第73章

作者:谨鸢 标签: 甜文 爽文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臣妇方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许母不为所动,依旧跪了下去。

  皇帝拉着她的胳膊,而她弯着双膝,两人的姿势说不出怪异。

  明昭帝闭了闭眼,说不清此时心情是怒是悔,只知道情绪在心里翻江倒海,撕扯着他。

  “盈儿……遇上你时,我借用许恒的名字是不想暴露身份,之后想澄清,已经情动无法宣之于口。你曾说过,欺骗和背叛是你最不能忍受的,你又可知道我也是害怕的。”

  明昭帝没有松开拉着她胳膊的手,喃喃陈情。

  “和你成亲,喜堂红烛,我是真将你当做妻子,天地为证。”

  “我突然离开,也是因为身份暴露,也全拜许恒所赐。而你亦见过真正的许恒。”

  他的话引起许母深藏的旧忆。

  记忆里,是经常有一个富家公子装扮的人会到他们居住的宅子来。

  那个公子有着一双凤眼,待他十分恭敬。

  当时他只说是朋友。

  ——那便是许恒!

  许母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明昭帝苦笑一声,继续往下说:“许家当时就是西北的首富,来江南是想要发展这边的生意,我与他半途相遇,他从种种细节猜出我的身份。”

  “我身边都是出色的侍卫,也不怕他知道实情,唯独没有想到他会酒后胡言透漏我的身份,被有心人问到我下落。宁哥儿身上的余毒,就是在我暴露行踪后,你我不察吃下的。”

  “我身边有太医,毒性未深入就已经察觉,可你那时初怀,连脉象都还不显,太医因为毒性也忽略了你的喜脉。”

  “为何那人还要给我下毒,害我宁哥儿!”许母猛然抬头,却不想见到皇帝晦暗的面容上露出浅浅笑意来。

  她一直拒绝与他相认,可耐性还是不足,只要涉及到儿子的事,她便不能忍受。

  许母察觉自己上当了,他就是故意用儿子来引.诱她紧张。她抿紧唇,也不跪了,嚯地站起身,抽出自己的胳膊,有些挫败地坐到床沿。

  帝王心术,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够比得上!

  明昭帝被她挣脱,笑意不减,但知不可得寸进尺,走到床的另一边挨着坐下。

  “盈儿,你已经知道那毒的厉害。毒发就是六亲不认,他们是想让我的枕边人杀了我,连带着许恒也被喂了毒。许恒知道自己坏了事,自然明白没有好下场,所以他自愿试解药,可惜解药还是错了一味,也许这就是许恒的命。”

  “原本我当时就想着顺手把许家就此抹了吧,不是他,我如何会让你也陷入险境。但许恒死前哀求,还把许家一半的家产拿出来给我,说希望能饶他子孙。我当时处境亦不好,有了这笔银子可以做很多事,大局当前,我还是允了。”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我的二弟在京城早动手了。我父皇最得宠的一个妃嫔被喂了药,在我父皇留宿当晚,动手伤了他,性命危在旦夕。我收到消息就是在你喝下解药那晚,我留下一封有紧急事处理的信离开。”

  说到这里,明昭帝叹气,去看了眼坐在床沿不说话的妇人。

  她低垂着眼眸,那样子和当年她有时发脾气时一样。

  说起来,还没有谁在他跟前敢闹脾气的,唯独就她。

  也可能因为她不知道他太子的身份,只当他是普通人,真性情一览无余。但今日她知道了,他甚至已经是皇帝了,是这天下之主,她依旧不怕他,任着性子来。

  明昭帝想,或许自己就是爱她的真性情。

  他笑笑,把当年两人分开最重要的后续讲完。

  “许恒的死是秘密,我本就打算在我离开浙江后放出消息,然后让许家人也知道是死于经商途中,好掩盖浙江发生的这些事情。”

  “可我还是低估了许恒。他早已经有了打算,居然算无遗策,连你我的孩子都算进去了。那时的我都还没有考虑到孩子的事,他已经吩咐他其中一个心腹,先离开浙江,然后让心腹收到他死信后就告诉家里他在浙江纳了妾,并立了一份给这个妾室儿子拥有许家五分一家产的字据。而且必须要他的印章,许家的家产才能分割,而他说他的印章在你手上,你跟京城里的贵人有亲戚关系,能保许家后代富贵。”

  “他多半是猜到我要先离开浙江,才会做这样的打算。他很聪明吧,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许家把你接回去,如若你真怀了身孕,回到许家有家财,还有贵人亲戚的身份保护,足够在许家安然度日。等朕找到你,你到时多半已经对许家有了归属感,朕愿不愿都得承他许家这个情!”

  “然而他低估了他的妻子。”皇帝说到这里,眼神变得阴沉,“他的那一枚印章,早就被他妻子给翻刻了,一模一样。他的妻子到底是商人之女,没有过高的远见,只怕被庶子分去财产,收到许恒身死的消息直接把心腹杀了,而你因此阴差阳错没有到许家。”

  “或许,即便许家来人接,你也不会。因为你是先收到我坦白并要接你回京的信,我错在没有在信里就表明身份,而是只说了有妻室,当时也是怕自己回到京城控制不住局面。”

  “自古夺嫡,成王败寇,我败了就只有一死,是以,我不能说,连家在何处都没有表明。是想把你先接回京城安顿,等平了叛乱再以贵妃分为迎你入宫。可你收到信远走他乡,连我的人都避开了,也不知你是如何避开的。”

  “盈儿。”明昭帝缓缓朝她挪近了些许距离,但还是不敢靠太近,“本来你离开,我还是能把你找回来,偏那许家的妇人派人来要对你灭口,直接烧了那整座宅院。我的人不知你已经连夜离开,等火灭了,一切都寻不到原样,都以为你丧生在火海里。”

  “你我就此错过了这么多年。”

  明昭帝得到噩耗的时候,正踩着染满鲜血的白玉阶到金銮殿,他当时眼前一黑,险些就滚了下去。

  而当时他的人也没有查出是许家那个妇人所为,只以为是二皇子下的毒手,那时的他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推敲这些事,如今的局面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再找到你们,是因为宁哥儿在浙江闯出了名头,我派人去查他底细的时候,居然发现他的生母是你。而他顶着许家的姓氏!”

  或者这就是老天爷惩罚他。

  明昭帝见往事详细讲述,心中百感交集,但不管如何,他还是感激的。

  起码,他错过了这么些年,还是能找回他们母子,而没有让他遗憾终生。至于他找到母子二人查明真相,却迟迟没有动许家,是还顾及到许鹤宁没有真正认祖归宗。

  他需要在最后的时候,才能把许家的罪行揭露,让儿子名正言顺回到皇家。

  他也以为她听过这些事情后,起码会有些许松动,待他满心期待去看那沉默的妇人时,一颗心沉入谷底。

  只见妇人神色平静,平静得仿佛她听过的那些事并不与她相关,就连把此事当做故事听,也没有对故事里的造化弄人感慨一分。

  她平静的神色,比风雪都冷漠。

  明昭帝如何不心里发凉。

  “盈儿。”他按捺不住,伸手就想要去抓住她手,却被她先察觉,将手背到身后。

  “陛下说的这些,臣妇听不懂。”她冷淡地说,“我儿先前姓许,如今也姓许,陛下不是派他到西北,连我儿媳都带上,可以让他们去见见族亲吗?”

  如若先前许母的冷漠是针尖,如今这番话就变成了刀尖,猛然扎向明昭帝心脏!

  “盈儿!”皇帝站起身。

  她怎么可以冷漠到这种地步。

  许母低垂着头,外头响起一声催促,“陛下,该回去了,不能再晚。”

  皇帝出宫本就风险极大,即便锦衣卫跟着,谁人也不敢让他久留,何况一会就是侯府换岗的时候。

  他们的人能躲过这班岗,却不敢冒着被发现的情况,躲第二班岗。

  帝王不可能来这一回,引起注意,许鹤宁留下的人也不是什么草包!

  明昭帝知道自己不能,又急又气,再看拒绝与自己多话的妇人,还是觉得顾全大局为下回留个方便。

  “盈儿,我先回去,我知你气我。事情前因后果我亦做了说明,还望你看在血缘亲情及你为宁哥儿往后的前途考虑考虑。”

  这边话还未落,外头又传来一声催促。

  明昭帝朝还木头人似的妇人重重叹气一声,脚步仓促先离开了。

  帝王的脚步声远去,慢慢消失在暗夜中,许母在床沿许久都还是保持着那样一个动作,直至累了,她才木然侧身躺下。

  刚挨着枕头,她压抑了许久的热泪汹涌而至,打湿了她半边枕头。

  宁哥儿……她当然是要为宁哥儿考虑的。

  **

  离开京城第一晚,云卿卿原以为自己会不习惯,起码会难眠,哪知居然一觉睡到被许鹤宁喊醒。

  她望向窗外,天才蒙蒙亮,伸手揉着眼说:“现在就要出发了对吗?”

  许鹤宁见她睡眼惺忪,头还一点一点,实在是可爱,也不忍再催促她,索性自己去把衣服拿过来,就让她靠着自己打瞌睡,然后一件一件给她套上。

  云卿卿是在他给自己系腰带的时候才彻底清醒,看清楚自己穿的居然是男装?!

  是他衣服改的!

  就是他昨晚改到她睡下还没改完那套。

  许鹤宁见她惊奇的样子,把脸凑前去说:“夫君手艺是不是很厉害,你不奖赏一下。”

  一早就不正经!

  云卿卿看着他凑前来的脸,心里嫌弃,行动很诚实的把唇印在他脸颊上,叫某人得意大笑。

  待夫妻俩用过早饭出了驿站,队伍已经整休好,就等出发。

  许鹤宁带着她来到自己的黑马前,太子此时也出来了,有人自觉就给他牵去他的坐骑。

  就当太子好奇许鹤宁身边怎么多了个矮小的男子时,就见到许鹤宁若无旁人,把人抱起就放马背上,自己也跟着上马,然后用斗篷就把那矮小的身影遮了个严实。

  太子双眼睁大了些,反应过来那矮小的男子是谁,觉得早上喝的胡辣汤怎么这会在胃里发酸?!

  

第66章

  云卿卿被抱上马背,才明白许鹤宁所说的他有安排是什么。

  她被他的斗篷笼住身子,有些紧张地抓了抓马儿的鬓毛:“我……不会骑马,会不会妨碍你?!”

  “没有什么妨碍的,你只要坐稳,抓好马鞍。我昨晚已经改了马鞍,前头让陈鱼加了手能抓住的木柄。”

  他还把马鞍加长了,两人坐也不会觉得挤。

  许鹤宁把一切都准备得妥当,云卿卿紧张之后是期盼和些许不明的激动。

  他低头就见到她已经乖巧听话的把手握在木柄上,细白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玉色,十分好看。

  他就把斗篷再往前遮了一下,把她的手指也遮住,然后掖在马鞍下固定。

  “可别把我的娇娇晒伤了。”

  他说话的时候特意低头,热热的气息扫过她发顶,胸膛因为说话声有微微的震荡,就那么紧贴着她。

  云卿卿心都被他乱了一下,连指尖都感觉酥酥麻麻的。

  他又乱喊。娇娇这个亲密的称呼,他总是在抓着她手迷离愉悦中喊的,现在光天白日的……她探手,在他大腿上就掐了一把。

  不害臊!

  肯定是故意的!

  许鹤宁被掐疼,倒抽口气,下刻却是哈哈哈大笑。

  “出发!”

  男人意气风发的声音在她耳边,那份激荡让她挑动着她的心跳,让她亦忍不住扬起眉眼,靠着他胸膛暗笑。

  太子被东宫侍卫簇围在队列中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在官道上疾驰。

  云卿卿从来没有这么快的跑过马,即便是上回和他偷偷溜到觉明寺,他都控制着速度,就怕颠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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