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吉
心里的苦涩交织着嫉妒疯长。
“你要买谁?”声音低沉。
脑子里闪过在凝香馆看过的人的脸。
而醉酒的人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劲,自顾自说:“但是我银子可能不够。”
“你要带谁走?”看到她为了一个风尘中的人发愁苦恼的样子,萧天凌理智的弦崩断,抓住她胳膊的时候,力道失控。
听到她喊疼的时候,才恍然清醒,松手。
晏梨委屈地摸摸被捏疼的胳膊,而后手在身上四处摸摸,可是摸了半天,身上连个铜板都没有,最后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玄绶白玉。
看着她手里的玉佩,萧天凌如哽在咽,喉咙里紧得刺痛。
“……你……要用这个……去买吗?”一句话几度停顿。
坐在床上的人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玉佩,半晌,抬头,脸上是真实的疑惑,“这个可以吗?”
萧天凌张张嘴,却发不出来半个音。
她继续说:“可是,这个不是你给我的吗?”
呼吸一滞。
萧天凌怔愣住的脸上,浅红一点点从眼底蔓延上来,眼眶通红的时候,却笑出来。
所谓劫后余生,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面前的人却苦恼,“我买不起。”
又重复,“我买不起。”
说完两遍,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带上哭腔,“我为什么会买不起?我讨厌……”
她自言自语着。
可是萧天凌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的话,她就回漠北,然后讨厌他一辈子。
——“……不是自己的,说讨厌的话,就不会那么想要了。”
萧天凌抬手勾住她后颈,轻轻抵住她的额头,目光深深地锁住她的眼,唇张合几次,最后从心口溢出来一句话。
“……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
因为王家的事,今日早朝吵了一上午,不过有人心情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御书房。
萧天琅说完之前萧天凌交代给他的事的进展,不由说:“皇兄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对面的人嘴角漾开极浅的笑,不过这样的笑意出现在一向不苟言笑的人脸上,也再明显不过。
“嗯。”他应声。
连半分掩饰都没有。
萧天琅微微意外。
不过也能猜到缘由,笑。
“阿梨送的吗?”萧天琅问。
注意到他一直在摩挲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萧天凌愣了一下,顺着反应过来。
“是我偷的。”
这下换萧天琅愣住。
这短短一句话,竟然透着些孩子气,这种在他身上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好一阵,才回神,萧天琅忍不住好奇,上前两步,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微怔。
他指间缠着一根细细的长发。
对于他的打量,萧天凌不躲不避。
那是他回宫换朝服的时候,在自己肩上发现的。
萧天琅会心笑,看着面前的人,由衷感激。
背负着无数人期待跟希望的人,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是他的希望。
“皇兄,你打算什么时候接阿梨进宫?”
“……再等等。”
等她愿意。
也等他为她把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
*
等萧天琅离开之后,陈公公走到御案旁。
见他似乎有话要说,萧天凌问:“什么事?”
边问着边打开手边的奏折。想着尽快忙完,再去见她。
陈公公斟酌片刻,小声说:“皇上,明日是太后生辰。”
拿奏折的手微微一顿。
*
宿醉之后,晏梨昨天昏沉了一天。
那天喝得太多,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一点印象都没有。脑子里关于那天的事,一团乱麻,她以为自己好像见过萧天凌,可是所有人都说,这两天并没有其他人来过。
不过这不是最苦恼的事,更叫她想不明白的是,她第一次去凝香馆的时候,明明感觉很熟悉,尤其是那些舞姬在台上跳舞的时候,就好像以前去过。可是现在不管她在里面待多久,让舞姬们跳多少遍,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之前的熟悉感都消耗殆尽。
焦躁得在床上辗转反侧。
思来想去,还是想要再去一趟凝香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正要叫流萤,房门被推开一条小缝,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什……”
质问的话刚说完一个字,那道人影跪下去,声音低沉。
“夫人。”
是朔风的声音。
晏梨刚绷起来的弦蓦然松下去。
屋里漆黑一片,晏梨还是扯过被子裹住自己,“你怎么会在这儿?”
“朔风半夜惊扰夫人,罪该万死。只是想求夫人随朔风进宫一趟。”
“进宫?”
晏梨想到什么,急声问:“是沁宁出什么事了吗?”
那煌煌宫城,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有沁宁,心思那般单纯,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闻言,朔风默了瞬。
“夫人进宫之后便知。”
*
晏梨站在灯火辉煌的大殿之前,久久不知如何反应。
她没有想到朔风会带她来这里。
而这里,她从前从未来过。
朝臣们议事的地方,整座大殿雄伟庄严,以至于纵然灯光万盏,也觉得透着一丝丝沁骨的凉意。
“夫人请进去吧。”朔风开口。
晏梨回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一会儿,抬腿走进大殿。
迈过门槛,抬头便看到玉阶之上的龙椅上坐着一个人。
没穿朝服,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上面。
也没有丝毫帝王的威严,反而有些狼狈。脸上有伤,一道细长的口子落在眼下,伤口似乎没有处理过,冷白的脸色拉出猩红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晏梨盯着他脸上的伤,眉头轻蹙。
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角眉尾低沉。
看着有些……
可怜。
晏梨不知道怎么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迈腿往玉阶上走,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
他目光一直跟她缓缓动。
等到跟前,他脸上的伤看得更清楚了,晏梨眉拧得更紧,无比确认,他的伤就是没有处理过。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叫太医?”
他没有回答,只是朝她伸出手。
无声地在说——
到我身边来。
像是被什么蛊惑,晏梨继续往前。
几步之后,手腕被握住,往前轻轻一带,人跌坐他身边。
是他身旁,也是龙椅之上。
见状,守在玉阶之下的陈公公心头猛跳,不过转瞬垂眼,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默默退出去。
偌大的大殿里,只剩龙椅之上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