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侧帽饮水
三儿却摇头:“不成,奴婢半步不能离您左右。”
语嫣无奈,只好由她去。
*
长华宫。
两名锦衣卫押着喜腊公主在正殿坐下,喜腊公主抬眼一看,于她眼前有五人。太子司徒晋、锦衣卫指挥使许藏锋、大越首辅张廉、锦衣卫侍卫长刘明远,还有一个,自然是刑部尚书大人王彦。
比起先前,这喜腊公主已大为消瘦,双颊凹陷,两眼深圆,嘴唇也泛着白。
她扫了他们一圈,语气不善:“放开我,否则你们都要完蛋。”
许藏锋:“这句话公主殿下已经说了不下百遍,您没有说厌,在下都已经听厌了。”
喜腊公主不理会他,只盯住王彦道:“你们的皇帝难道不知道,我是西胡王唯一的女儿,我父王疼我如宝,若叫他知道你们敢如此对我,一定要你们大越吃不了兜着走。”
王彦瞥她道:“看来公主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
喜腊公主:“你这是公报私仇。”
司徒晋看向许藏锋:“堵上她的嘴,吊起来。”
许藏锋使了个眼色,锦衣卫就将喜腊公主的嘴堵了个严实。
喜腊公主两眼一瞪,还未反应过来,就身子腾空,被用麻绳吊在了殿顶。
张廉冷笑:“王尚书,最好是如你所说,杜古砚真的会现身,否则,西胡公主回头去向西胡王告状,这天大的罪责就得都由你担着。”
王彦:“张大人所言甚是,下官惶恐得很。”
话是这么说,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司徒晋:“王大人有几成的把握?”
“五成。”
许藏锋眸光一动,司徒晋道:“何以见得?”
“杜古砚是喜腊公主的随身侍卫,是西胡王为公主精心挑选的忠士,”王彦道,“不管如何,他都不会放任喜腊公主自生自灭,先前她已不吃不喝两日,如今这样,若杜古砚不现身,她至多只能再活半日。”
言下之意,这明摆了是个局,就看杜古砚愿不愿意往里跳了。
张廉不以为然:“那你怎么知道他就在长华宫附近?若他不在此处,就根本不知道喜腊公主如今危在旦夕,抓他更无从说起。”
刘明远嘴一动要出声,给王彦按住。王彦看向张廉,淡淡道:“所以下官方才说,只有五成把握。”
张廉一嗤:“这西胡公主若是真死了,西胡王事必不会善罢甘休。”
王彦:“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者,她若死了,也并非就没有法子应付西胡王。”
许藏锋:“王大人的意思是,宫里这些宫女都是杜古砚杀的?可当日我的人已经将宫苑彻底搜查过,杜古砚不可能还在宫里头。”
王彦:“在不在宫里我不能确证,只不过这杜古砚武功奇高、轻功绝顶,若要进出皇宫,想必也并非难事。”
司徒晋点头:“他武功之高,的确是世所罕见。”
“那他在宫中杀人,到底意欲何为?和这长华宫,还有先德妃又有何干系?”许藏锋道。
提及先德妃,殿内几人的眼底都起了一丝波澜。
王彦:“他有意逼迫我们重查长华宫的火焚案,兴许,当年死在那场大火里的,正有与他亲近之人也不一定。”
殿内一静。
许藏锋看着神色淡然、丝毫不见忧急之色的王彦,心中疑惑。
今日这个局,隐约透着古怪,虽说被此人说得……好像合情合理,却又仿佛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时之间,几人没了话说,只各自默不作声地立在殿内,凝神听着动静。
殿上静悄悄的,只有喜腊公主在半空扭动身子发出的呜呜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渐渐地,就连喜腊公主也耗尽了气力,没了声响。
刘明远仰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半睁不睁,不由看向王彦道:“我看她也熬不过半个时辰了。”
王彦点头不语。
喜腊公主的头往下垂落,仿佛是将要晕厥。就在此时,一道黑影飞掠而来,一瞬之间寒风平扫,将麻绳截断。
喜腊公主登时往下飞落。
刘明远面色一凝飞身上前,抽刀劈去。那抹黑影闪动迅猛,毫不费力地避过了这迎头一刀,随后半空一翻,将坠落的喜腊公主一把接住。
人一落地,几人定睛看去,竟果真是那杜古砚。
刘明远怒道:“杜古砚,你好大的胆子,敢藏在宫里胡乱杀人!”
杜古砚淡淡道:“有何不敢?我连皇帝都杀得,还有什么做不得。”
他将喜腊公主放下,从腰间取下一个瓷瓶,往她嘴里不知灌了些什么,又将人轻放在地。
司徒晋:“你今日既来了,想必是做好了送死的打算。”
杜古砚双手负后,立在那儿斜睨他们:“恰恰相反。”
刘明远:“口气不小!”
说话间,许藏锋抬手飞出三枚银镖,直冲杜古砚面门而去。杜古砚扭身避过,动作极快,竟未挪动脚步半分。
许藏锋一笑:“果然机敏。”
杜古砚腾飞而起,于半空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旋身刺来,竟是冲着王彦而去。
王彦望着他没有动作,此时,在其身侧的张廉突然一动,竟空手握住了杜古砚的剑!
杜古砚眉头一动,扭转剑身,却给他死死握住,一时挣脱不得。
许藏锋瞳仁一缩,张廉空手接白刃竟未被伤到,连一滴血都没流。
这时候,刘明远扑身上前,提刀落下。
大刀斩风,寒光闪逝。
只是,那刀不是冲着杜古砚,却是朝张廉头顶而去。
第126章 面目...
张廉手臂一动,竟将杜古砚连人带剑提甩到半空,随后他反身一掌直冲刘明远面门而去。刘明远目光一凛,转身抽离。
张廉将杜古砚一扔,杜古砚翻腾数下,轻轻点地。
张廉眯着眼看向王彦:“王彦,你这是何意?”
刚刚杜古砚突然对王彦出招,根本就不是要取王彦的性命,而是为逼他出手。
“张大人真是人不可貌相,一介文官,竟有此等武功。”王彦道。
许藏锋等人看向张廉的眼神也颇为异样,方才那几招之间,张廉显露的身手,恐怕不在杜古砚之下。
张廉:“你想说什么?”
“张大人故地重游,难道不觉得怀念么?”王彦唇角一弯,眼里却殊无笑意。
张廉盯住他,目光黑沉,缓缓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彦:“前几日,宫里那位汪公公不小心跌了一跤,丢了性命,张大人可知道?”
张廉面无波澜:“一个太监罢了。”
王彦摇头:“汪公公是下宫阶时跌倒,磕着的却是后脑,您说奇怪不奇怪?”
许藏锋略微变色。
“此等隔空打穴的功夫,没练到家是使不出来的,张大人武艺高强,想必清楚得很。”王彦道。
张廉:“那就是杜古砚了。”
“不可能。”
几人朝王彦看去,就听他道:“杜古砚从前日起,就没在宫里。”
张廉嗤笑:“空口白言罢了,有谁能作证?”
“我能作证,”沉默许久的司徒晋突然开口道,“从前日到今早,杜古砚一直待在刑部暗室,由孤的人亲自看管,没有踏出半步。”
张廉眼睛一眯,在他们二人之间看了一个来回,又朝那杜古砚看了一眼,仰头一笑:“原来如此,这个局根本不是为了抓杜古砚,而是为我设下的。王彦,你可知道你如今在做什么?”
刘明远道:“他知道得很,用不着你多话。“
张廉神色一冷:“刘明远,你好大的胆子,不过一条走狗罢了,敢在我跟前乱叫?”
刘明远勃然大怒,给许藏锋扫了一眼,才勉强忍住。
王彦走到正中,与张廉相对:“大人说得不错,这个局就是特意为你设下的,今日这个瓮中捉鳖的情形,三天以前就已经发生过,当日抓到杜古砚以后,我便与他,还有喜腊公主,做了个小小的交易。”
许藏锋听得眸光涌动,这就是今日这局的奇怪之处。
暂不提王彦能不能担得起局败的后果,就算是真要瓮中捉鳖,又何须他们这么多人在殿中守着,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原来他是跟杜古砚、喜腊公主相互窜通。
张廉负手在后,淡定自若:“我武功不错,那又如何?总不能因为我出手救了你,就指认我是杀人凶手。”
“只要能让太子殿下和许指挥使看到你的身手,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得多了,”王彦道,“再者,我从未说过,近日来死的这些宫女是你杀的。”
张廉看向他,目光森冷。
王彦:“这些宫女的确是杜古砚下的手,也是他,想要我们重查当年德妃娘娘的案子,不如张大人自己问问他,他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张廉与杜古砚四目相接,并未言语,随后就看到杜古砚抬起手往自己耳后摸去。
那张冷漠无波的脸忽而起皱,抖动成一张薄薄的面皮,从他脸上落下。
那是一张人皮面具,在底下的,才是杜古砚的真容。
张廉当场色变。
许藏锋、刘明远等人也颇为惊异。
杜古砚的真容极美,苍白如纸一般的肌肤,深潭似的双眸,比女子还要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