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昆妩
最后的这淡然,是要磨一磨自己的性子,不能操之过急,谭太妃笑的像只偷着糖的小狐狸:“恋爱嘛,就是这时候才有意思……”她往外一指,压低了声音道“像我和太上皇,两情相悦之后,日子慢慢就会开始平淡起来,那时候就无趣啦。不过这个,可以以后再教你……”
顾清芜轻声道:“母亲,今日宫宴群臣都受邀进宫,皇上必然是要出席的。不过后日后宫宴请女眷,那时可不一定出席了。”
李氏不由哀叹一声,她倒是有诰命的身份,可还没见过皇上正脸长什么样子。
收拾好了,顾清芜同顾侯一道坐上马车,往皇宫而去。
皇城内装饰一新,和北狄的战事已进入收尾阶段,对方已经派来求和的使臣,据称过段日子就会进京议和,所以今年的节日气氛格外浓重,所有人都在说,这是一个大好盛世的开始。
大殿之内已经坐了不少臣子,皇上还没到,众人压低了声音正交谈着。
这一次顾清芜的位次没再被安排的那么显眼,依着品级她的位次离顾侯也老远,和宫学的太傅们在一处。
不过一进大殿,众人还是霎时一静,眼神齐刷刷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为父过去了,等会儿宴会结束,我在殿外等你。”顾侯低低嘱咐了一句,便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顾清芜点头应了,不理会殿中众人神色各异的打量,也往自己的同僚那边去。
“顾大人,这边!”同为画师的郭匪看见了她,朝她招呼了一声。
顾清芜微微一笑,大方的走到他旁边坐下。郭匪也是个画痴,她一坐下,立马开始絮叨这几日他习画的事情。
不多时,只听殿外内侍一声长长的唱诺:“皇上驾到!”
殿内众人赶忙起身,整理了仪容之后,齐刷刷跪拜在地,恭候皇帝。
随着身边人齐齐出声:“皇上万岁……”
顾清芜的眼角余光只瞥见一抹水蓝色波纹的衣角飘然走过,但这已经是他回宫后两人离的最近的一次了,前几次,远远的遥望一眼,她能看见众人簇拥的那抹明黄颜色的身影,不过想来他是看不到身着朝服,隐没于众人中的自己的。
赵熙从大殿正中走上了高台上的龙椅,然后轻轻抬手示意:“众卿平身!”
宫宴开始了,酒水佳肴被端了上来,大殿的正中,宫娥们随着雅乐翩翩起舞。
顾清芜坐的远,加上内侍宫女们来回穿梭,她根本看不清赵熙的神情,她在心里轻轻一叹,不住的告诉自己要淡定。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得,高台上有一道视线时常朝她看过来,害的她和郭匪说话,都有些答非所问了。
宴会渐入佳境,官员们喝过两轮酒水之后,气氛也更活跃了。
近来最热的话题莫过于北狄一战,官员们轮番将赵熙这次的功绩恭贺赞美一番之后,又开始向着此次立功的将领们恭维起来。
热闹了一阵之后,一个谏官站起身道:“皇上此次北狄大捷实为万世之功业,立功的将领也是朝中中流砥柱,如齐绣齐将军,虽为女子,但是此次大战亦立下战功,如齐大人一般的女子加官进爵实乃名副其实之事,只是旁人却多担了虚名……”
他似乎隐隐有些酒意,朝着宫学官员这边一指,道:“新进的宫学女傅,虽听闻画艺出众,可是我朝成名已久的画师不在少数,为何偏偏封了她为女傅?便是女子,也该有真才实学才是,女傅之职亦非同小可,还望皇上能够考虑一二,若是沽名钓誉之徒,岂非误人子弟?贻误国才栋梁啊!”
这番话说完,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顾清芜也是一惊,全然没有料到在这样的场合,竟然被直指沽名钓誉?
一旁的郭匪轻轻冷哼,道:“这是孙培,六品的给事中,听说是林侯的小女婿。”
顾清芜一下子明白过来,林侯的女儿正是是徐国公夫人,徐玟月的母亲,看来这就是冲着自己来了。
她定了定心神,站起身走到了大殿正中,行礼叩拜之后,不卑不亢道:“回禀皇上,臣的确不是成名已久的画师,但是为人师者,重在引导教授,臣自认对宫学的学生殚精竭虑,认真教授画艺,虽非名师,但亦未贻误人子弟,是否沽名钓誉,恐怕学生们才有资格论断一二。”
言下之意,旁人没跟着她这个师傅学过画,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横加指责呢?
旁边又有一个官员起身道:“哎,孙给事真是为国忧心,这样的场合怎么又议起朝政之事了,不如过完年再说罢!”
他这话一说,殿内顿时闹哄哄的议论起来,有人说食君之禄,无论何时都该为国操劳,也有人说这也得分场合不是。
赵熙微微蹙眉,眸色冷淡的扫了众人一眼,这群老油条,分明是借着一个宴饮的场合来试探他,顺便贬低一个,日后再抬高一个。
他压下心中怒意,抬了抬手。
殿内静了下来,众人看向他——
“今日是宫宴,这件事孙给事可以写折子递上来,节后开印再议。”他的语气有些冷淡,虽未加斥责,但是也听得出来不悦之意。
孙培叹息一下,答道:“是。”
赵熙又对顾清芜道:“顾女傅也请就坐。”
“皇上且慢!”一名胡须花白的老臣站了出来,笑道:“皇上请听老臣一言,若是此事节后再议,怕到时候孙给事的折子淹没在其他重要事情之中,到时候不能让顾大人洗脱沽名钓誉之嫌,拖得日久了,反而有损声誉。”
赵熙长出了口气,冷笑道:“朕到不知,王尚书竟然如此关心同僚声望,非要在今日就为顾女傅正名!”
王尚书仿佛没有听出赵熙的讥讽之意,笑道:“皇上谬赞了,近来朝中新进不少人才,臣这把老骨头看着欣慰不已,这都是该当的分内之事。老臣有个主意,孙给事怀疑的是顾女傅画艺,那今日既然宴饮,不如请顾女傅当场作画一副,在座众臣也有不少诗画双绝的人物,大家看了自然知道如何,若是顾女傅画艺绝妙无双,此刻一举成名,哪还有谁敢说顾女傅是沽名钓誉呢?”
不想听闻此言,顾侯立马起身上前回禀道:“皇上,小女只是一末品的宫学女傅,如何敢在众位大人面前班门弄斧?即便诸位大人抬举,今日皇上宴请群臣乃是国宴,也实非为小女正名的好时候,还请皇上莫要为了小女耽误宴饮。”
顾侯在孙培站出来时就已经明白他是为了徐家而针对清芜的,只是这样无端的指责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传到外面,众人反而会认为徐家是故意抹黑,但是王尚书就不同了,他的这个办法提出了,顾清芜画与不画都不是好事——
不画,那么沽名钓誉这个名头是摘不掉了,而且还会被人嘲笑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可是画了,众人口味难调,有说好的,自然也有人会不喜欢,莫衷一是不说暂且不论,赵熙有意于清芜,众人皆知,她作为后妃人选,才名和画作都可以流传于世,但是在这样的公开的场合绘画,有以艺娱人之嫌,徐家的人再给她冠上一顶魅惑主上的帽子——皇上又如何册封一个这样名声的女子?到时候更是有反对的理由!这真是好毒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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