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倪多喜
秦桑穿着一件浅粉色的斗篷,她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个暖手的汤婆子,她望着院子里簌簌落下的白雪,一时竟有些恍然。
“一眨眼,咱们来大秦已经半年了。”她想起来时,还是夏天,如今已经深冬了。
茯苓站在秦桑身侧,她看着自家公主,小心问道:“公主可是想家了?”
秦桑望着院中那株凌寒盛开的梅花,她笑了笑,摇摇头,“哪里有我的家呢。”
她是被南国皇室放弃的人,她嫁来大秦的那一刻,就没有家可回了。
没有人会想她的。
茯苓跟了秦桑这么多年,她是最懂她家公主的人,她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开心,她有她的难过。
她上前道:“公主,明天是您的生日,咱们出门去玩吧。眼下快过元宵了,听说明晚就要开始挂灯,要挂满七天呢。明晚街上肯定会很热闹的。”
秦桑笑了笑,点了下头,“嗯,明天再说吧。”
次日就是秦桑十九岁的生日,一大早,福伯过来请她去前厅吃饭。
她有很长时间没有去前厅吃过饭了,福伯忽然来请她,她还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福伯慈祥地笑道:“今天是周姑娘的生日,厨房做了很多好吃的,太子殿下也过来了。”
秦桑闻言微怔了片刻,随即才笑着点了下头,“好,我收拾下就过去。”
“好的,那老奴先下去了。”
福伯告退后,茯苓气得跺脚,“什么意思啊,周姑娘生日就一大群人给她庆生,今天还是您的生日呢。”
秦桑坐在镜前梳头,她笑了笑,安慰茯苓道:“有什么嘛。以前过生日不也是咱们俩一起过吗,晚上我们自己出去玩就好了。”
秦桑到前厅时,所有人都到了。
太子殿下见到她,笑道:“桑桑,你可来得太晚了。”
秦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事先不知道,所以起得有点晚了。”
她来得有点晚,还剩下傅连溪旁边有一个位置。当着太子的面,她没办法,只好坐过去。
她将手里拿着的锦盒送给周妧,“周姑娘,因为事先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没有提前准备礼物。这只手镯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周妧微笑着接过锦盒来,“你太客气了,其实就一个生日而已,我都没想着要办,是阿慎非要庆祝。”
徐重慎道:“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办了。”他又转向傅连溪,问:“是不是,师兄?”
傅连溪背靠着椅子,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有点走神。闻言才抬眸看了徐重慎一眼,然后淡淡嗯了一声。
这顿生日早宴果然丰富,长寿面,寿桃包,红鸡蛋,什么都有。
秦桑看着周妧开心的笑脸,和她面前的长寿面,忽然有一点羡慕。
有这么多人记得,绞尽脑汁地为她庆祝生日。
徐重慎道:“桑桑,师兄请了戏班子晚上过来搭台唱戏,你到时候也一起过来看啊。”
“是啊桑桑,一起过来看吧。今天的戏班子特别有名,我平时就爱看他们的戏。”周妧也热情邀请。
秦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看戏,但她也不好直接拒绝,便道:“晚一点看吧,我可能要出门。”
“这样啊——”周妧笑了笑,“那行,那你忙完过来吧。”
“好。”秦桑笑着应了一声。
秦桑低头吃早饭,傅连溪侧眸看她,终于问了她一句,“你晚上要去哪?”
自从上次在府门口碰到,傅连溪冷漠走掉以后,几个月来,这还是傅连溪第一次和秦桑说话。
这几个月,秦桑在府里见到傅连溪的次数很少,偶尔见到,她和傅连溪打招呼,傅连溪也冷漠得完全不搭理她,直接把她当空气掠过。
次数多了,她也就不打招呼了。
所以傅连溪突然主动问她,她还有些惊讶,惊讶之后就笑着说:“有一点私事。”
傅连溪眼神不明地看她一眼,“你倒是很忙。”
说完就移开目光,不再搭理她。
晚上戏班子在室内搭台唱戏,周妧今日是寿星,心情格外好,她时不时就侧头和傅连溪讲话,讨论台上的戏。
不过渐渐的,她脸上的笑容就一点一点淡下去。
她看出来,傅连溪一整晚都心不在焉,台上究竟唱了什么,他压根一句也没听。
周妧盯着他看了很久,忍不住试探,“阿溪,你在想什么?”
傅连溪沉默了一阵没说话,而后却忽然放下手里的茶杯,说:“我有点累,先走了。”
他说着就起身,周妧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她望着傅连溪离去的背影,不禁渐渐拽紧了手中的手绢。
过了好一阵,她才转过头,问徐重慎,“阿溪去哪里了?”
徐重慎道:“不知道,估计是有事吧。”
傅连溪从花园里出来,心情越发烦躁,连脚步都越来越快。
他烦躁到近乎有些失控。
这几个月,他几乎没有见过秦桑。他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甚至还想着如何和陛下提和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