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倪多喜
傅连溪整理袖口的动作微微顿了下,但也没抬眼,只淡淡嗯了声。
云湛观察他神色,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是这样,什么情绪都不会表露在脸上。小时候年纪小,偶尔还会流露出一点情绪,长大以后控制力越来越好,轻易不会表露出任何情绪来。
他看着傅连溪,又道:“我看父皇和母后的意思,是要把秦桑指给宋闵,估计这几天就会下旨赐婚。”
傅连溪微微一怔,终于抬起眼来,看向云湛。
云湛径直坐到茶桌前,他拿起个杯子来,拎着茶壶往杯子里倒水,一本正经故意道:“不过宋闵倒是不错,今年的新科状元,才华横溢,相貌堂堂,和桑桑倒是很般配。”
傅连溪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云湛悠悠闲闲地品着茶,故意刺他,“你不会不高兴吧?也对,你又不喜欢秦桑,她要嫁给谁,你估计也不关心。”
傅连溪脸色变得难看。云湛瞧在眼里,忍着幸灾乐祸的冲动。
他这个弟弟,从小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生死面前都毫无惧色,难得见他有失控的神色。
云湛想笑。心里默默想,这个秦桑,真是厉害,居然能让他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弟弟载这么大跟头。
不过傅连溪这性子,估计也就秦桑能收拾了。
云湛来传完话,等着看热闹,幸灾乐祸地走了。
次日就是元宵节,晚上陛下在御花园设宴,宴请文武百官。
每年的这个时候,宫里就格外热闹,御花园里挂满了宫灯,官员们的家眷今日也被允许一起进宫。
秦桑在房间里沐浴完,换了件浅粉色的新衣裳,收拾妥才慢悠悠走去御花园。
到御花园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相熟的人交头接耳在聊天,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秦桑不认得宫里的这些人,她也毫不在意,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桌上摆了一些点心,秦桑正好有一点饿了,便无聊地剥起松仁来。
“公主。”秦桑正剥着松仁,听见有人唤她。她回过头,才发现是宋闵。
不得不说,宋闵的长相也是很出色的,不愧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
秦桑微微一笑,喊了声,“宋大人。”
宋闵的位置和秦桑安排在一起,他在秦桑旁边坐下来,和秦桑聊天,“听闻公主医术了得,去年棠水村爆发瘟疫,是公主翻遍古籍找出了治疗方法。”
秦桑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真正救人的是徐大夫。徐大夫才是神医呢。”
宋闵点点头,“徐大夫我也听说过,听说是傅大人的师弟。”
秦桑笑了一笑,点点头,“对。”
宋闵看着秦桑,默了一会儿才道:“公主不记得我了?”
秦桑愣了愣,她眼里露出疑惑,看着宋闵,困惑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宋闵点头,“我母亲去年生过一场重病,彼时我尚未高中,家中贫穷,公主曾经来我家替我母亲义诊过。”
他看着秦桑,“公主果真不记得我了?”
秦桑看着宋闵,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去年她还在京城,那会儿她闲着没事,有时是会出门去义诊。
那天她原本是茶馆里听说书,偶尔看见对面的药铺将一位求医的老大爷赶出来,老大爷跪在地上哭着磕头,那药铺的伙计却拿着棍子撵人。
她过去询问,才知道原来那老大爷是来为自己病重的妻子买药,妻子患病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且病情反而越来越重。
老大爷当时已经身无分文,他想着平日都是在那间药铺拿药,便想求着药铺老板施舍一副药救命,等日后有了钱一定如数奉还。
谁知那药铺老板听后却直接挥手赶人,说道:“我这开的是药铺,不是善堂,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秦桑见那大爷抹着眼泪,心中不忍,便和他说明自己也是大夫,可以去帮忙看看。
老大爷听后满眼泪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亮光,对着她千恩万谢,然后才连忙带路去他家里。
其实不是什么很难治的病,秦桑诊过脉后,便写了一副方子,让茯苓去抓药,又帮忙施针缓解病人的痛苦。
“我已经让人去抓药了,你们按着我说的,一日三次熬药给病人喝,三天后我再来看诊。”
她离开时,正好撞上得知母亲病重从书院匆忙赶回来的宋闵。
两人当时打了个照面,秦桑不太记得了,但宋闵记得。
他记了很久。母亲病愈后,他甚至四处打听过,却再也没见过秦桑。
昨晚皇后娘娘突然说要给他赐婚,让他见一见,他原本并不高兴,但当秦桑走进来的时候,他心中又惊又喜,甚至几乎按捺不住想求陛下当场赐婚。
他现在很高兴,问秦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秦桑想了半天想起来,她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宋大娘的儿子。”
宋闵一笑,“对。”
秦桑笑道:“那我要恭喜你呀,中了状元,你爹娘肯定很开心。”
宋闵笑了笑,他替秦桑倒一杯果酒,说:“我母亲很记挂你,让我请你去家里坐坐。”
“好啊。改天吧。”
两人正聊着天,秦桑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傅大人。”
秦桑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抬起头,远远就看到傅连溪一身黑衣,从暗处走来。
傅连溪神色冷峻,又着一身黑衣,天生就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场,他一出现,现场气氛便紧张了许多,大家都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