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丁琉璃
关北抱臂靠在门上,对沈莘笑道:“你最近不也铁树开花,桃花泛滥么?”
“什么啊?傅西朝那种小白脸儿我才看不上,弱得跟白斩鸡似的。”沈莘将梨核朝关北掷去,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偏头躲开,梨核打在青门上留下一团迸溅的汁水印。
谢霁听力不俗,自然听到了身后的小动静,不由沉了目光。待转过身来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凌厉,沉声问道:“何事?”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谢霁。
关北抱拳道:“吴相府插手私盐案的核心证人抓到了,只是那人嘴硬得很,方才属下们怕打扰公子和郡主的雅兴,便将他临时关在了柴房中,等候发落。”
沈莘亦问:“公子,此人是个硬骨头,怕是要动用刑罚才能使其认罪。您看是交给刑部还是……”
“不必,将他带上来,我就地审问。”说罢,谢霁朝偏厅行去,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还有,把门擦干净。”
“啊?”沈莘看到门上那梨核砸出来的汁水印,悻悻抱拳道,“哦好,属下明白……”
偏生关北还在一旁落井下石,戏谑道:“沈莘啊沈莘,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省心啊。”
沈莘愤愤地抡起袖子胡乱擦去门上水痕,还不忘隔空朝关北踹上一脚,“滚滚滚!”
……
谢宝真出了祁王府所在的街道,才忽的想起那只泥人又忘了拿回来了。
“难怪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似的……”谢宝真懊恼,下次爹娘在家的时候想要出门,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想了想,她终是下定决心返回一趟,遂撩起车帘道:“我有东西忘拿了,回祁王府,快!”
……
证人很快带上来了,是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虬须汉子。
谢霁交叠着双腿坐于椅中,看着厅下五花大绑的、需两个人合力才能按住的汉子,漠然问道:“私盐贩卖之事,是你在替吴相国经管?”
汉子怒目圆睁,声如洪钟道:“你放屁!哪儿来的黄毛小子……呃!”
关北用刀背狠狠拍向那汉子的膝弯,汉子吃痛跪下,仍是梗着脖子挣扎不已,“私盐是我一手操办,与吴相无关!你要杀就杀我一人!”
谢霁虚着眼审视他,如同在审视一只蝼蚁。
这样的眼神关北太熟悉了,寂静而又强大,目空一切。
果然,谢霁沙哑异常的嗓音传来,淡漠道:“你最好说实话,否则,你会连开口都是一种奢望。”
一刻钟后,方才还挣扎不已的汉子已倒在地上,口鼻中源源不断地溢着血沫,五官因痛苦而扭曲,艰难道:“相爷与祁王府……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断人财路?”
谢霁手上溅着黏腻的鲜血,素净的衣服下摆上也沾了不少猩红,他蹙了蹙眉,“你家主子得罪的不是我。”而是,他的心上人。
不过,这一切外人无须知道。既是相国府贪慕名利走了歪路,他便是公报私仇也不算冤枉了他……
想到此,谢霁冷声吩咐道:“将他带下去,认罪画……”
话还未说完,他看到了庭中石阶上站立的少女,冰冷漠然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似的戛然而止。
谢宝真显然也看见了他……以及面前的一切。
宝儿?!
她不是回家了么,怎会突然出现?!
仿若五雷轰顶,仅是一瞬,谢霁眼里的沉静阴寒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何而起的慌乱。
他倏地起身,咽了咽嗓子,下意识将染着别人血迹的手背至身后,低声问一旁的关北道:“怎么回事?”
关北亦是茫然,想了想才回过神来,回禀道:“公子,大概是因为您吩咐过,永乐郡主来府上不必回避、不必通传,所以看门的守卫才没有……”
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隔着几丈远的距离,谢霁清楚地看到方才还与他亲密温柔的小少女,此时僵硬地杵在石阶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圆润的眸中满是惊愕和无措,或许还有一丝清晰的害怕。
他竭力维持着‘好九哥’的形象,不让谢宝真沾染俗世尘灰,护着她远离阴谋算计,却不料此刻藏住了染血的手,却藏不住染血的衣袍。
当着他最爱的人的面,他终于被彻底撕下了良善温润的伪装,露出了阴狠的獠牙……
“我、我来取落下的泥人,不曾想……”谢宝真轻轻开口,声音有些艰涩微颤。
第69章
祁王府这糟糕的状况,显然不适合久留。
谢宝真没有拿到那个泥人,便掉头转身走了,直到上了马车,她仍是一阵阵心悸,松开紧攥的手指,掌心冷汗涔涔。
谢霁没有追出来。
谢宝真在马车中等了一会儿,有些失落,隔着车帘吩咐车夫道:“回去罢。”
而此时祁王府内的气氛,并没有因谢宝真的离去而轻松。
已有人将那满身是血的汉子拖下去认罪招供,厅前有人提了水桶冲刷地面,一瓢水泼洒,那些污渍和血迹便顺着水流流淌淡去。
关北递了一块浸湿的棉布过来,试探着问谢霁道:“公子,可要属下把郡主追回来,向她解释清楚?”
“不必了。”谢霁神色冷峻,心不在焉地拿起湿棉布擦拭手上的血迹,垂着眼嗓音沙哑,“她迟早要知道的。”
谢宝真刚回谢府,便见梅夫人从廊下走来,唤她道:“宝儿,你去哪里了?整日就知道往外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不知道?”
若是平时溜出门被抓到,谢宝真多半会嬉笑着凑上来撒两句娇,但今日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只闷闷地‘噢’了声,便转而往内院厢房行去。
少女已经长大了,身姿妙曼窈窕,却还像个小孩儿似的踢着石子走路。梅夫人察觉到她的反常,忙快走几步追上谢宝真,扳过她的肩道:“宝儿,怎么这般不开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