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兄书 第60章

作者:布丁琉璃 标签: 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古代言情

见谢霁久久没有下文,关北试探道:“公子深夜唤我来,是有何吩咐?”

谢霁道:“叫手下之人换个干净的身份,以免让宫里那位查到老底。”

闻言,关北眼睛一眯,颇有些大战在即的兴奋,领命道:“懂了。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等等。”谢霁唤住他,而后在关北诧异的目光中哑声道,“有酒吗?”

谢霁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从十二岁开始,他便睡眠极差,毕竟梦里总是鲜血与仇恨居多。他常常整夜睡不着觉,又或者半夜从噩梦中惊醒,睁眼静坐直到天亮……后来再长大些,他学会了喝酒,七分醉意留三分清醒,能让人稍稍安然地睡上片刻。

来谢府后日子好过了许多,黑夜也不似儿时那般漫长可怖,他便戒了酒,努力维持着‘温柔纯良小可怜’的假象,已经两年多不曾碰过烈酒了。

可是今夜,他满脑满心都回荡着谢宝真那声单纯到近乎残忍的‘九哥’,求而不得,一念成魔。

内心的执念蔓延,不惜涌起最卑鄙的念头,疯狂地催促他将谢宝真据为己有,哪怕遍体鳞伤,哪怕万劫不复……若不借酒浇愁,他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伤害谢宝真的事儿来。

那是他珍藏在心底的光,是他唯一的善念,他怎么忍心伤害她?

他的过往比背上的伤痕更加可怖不堪,所以有些事不能由他先说出口。他必须,把选择权交到宝儿手里,生与死、爱与恨,都交予她裁决……

然而喝了一夜的酒,也没能换来片刻的安眠。

早晨天色熹微,谢霁赤着疤痕深浅的上身,以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洗去了身上的酒气,也稍稍压下心中难平的思绪。重新一件件穿好干净素白的衣裳,他依旧是她最完美温柔的‘九哥’。

早膳前布菜,谢宝真忍不住瞥了身边席位的谢霁几眼,每一次看他,心跳皆是莫名加快。

九哥还是原来的九哥,但谢宝真经历昨夜一梦,心境已和以往大不相同,看谢霁的眼光角度自然也和以往不同。以前只是觉得九哥温和好看,而现今,她心中已多了个恶劣的念头……

她想独占九哥,让这份‘温和好看’独属于她一人所有。

这样的念头让她觉得羞愧难安,却又止不住遐想,整个早晨都处于浑浑噩噩的失神之中。

但是谢霁的精神似乎不太好,眼底有一圈不甚明显的暗青色,更衬得垂下眼睑的模样深邃幽寂。

用过膳,谢霁照例要去前庭学射艺,谢宝真像条小尾巴似的远远跟着,可惜才刚进回廊就被察觉了。

红色的廊柱与雕栏旁的几丛翠竹交相辉映,谢霁停了脚步,闭目整理好神色,方回首望着试图将自己藏在柱子后的谢宝真,复杂道:“宝儿有事?”

谢宝真无处可躲,只好从红漆柱子后探出脑袋。半晌,她抠着手指走上前来,犹豫了一会儿,方仰首看着他道:“九哥,你昨晚没睡好么?”

她眼里盛着显而易见的担忧,谢霁心弦一动,压下的偏执似有复燃之兆。

明知道谢宝真最讨厌欺骗,他还是垂下眼撒了谎,沙哑道:“我睡得很好。”

谢宝真低低‘噢’了声,明明满腹情思,却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若是九哥知道她喜欢他,会不会被吓到?会不会讨厌她?

“还想说什么?”谢霁打断她内心的纠结。

谢宝真看到了谢霁一如既往平静的眸子,漂亮虚无,不曾有一丝波澜。涌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腹中,踟蹰许久,她终是以最委婉保险的方式询问道:“九哥,你能不能……”

谢霁微微侧首,耐心且安静地等着她的下半句。

“你能不能……不要定亲?”最后几个字,已是细如蚊蚋。

可谢霁听见了,听得很清楚。他静静站着,看着面前已长大成人的妙曼少女,眸色晦暗深沉道:“为何?”

又问:“不喜欢她?”

“……也并非针对她一人。”谢宝真深吸一口气,不自在地绕着手指道,“谁与你定亲,我都不愿意。”

沉默片刻,谢霁道:“好。”

“啊?”谢宝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呆呆道,“九哥方才……说什么?”

“我说,好。”谢霁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他深深地望着她,仿若要望进她灵魂深处似的,轻声道,“宝儿不喜欢的事,我不去做。”

一句话仿若云开见日,春回大地,谢宝真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里,眼里的笑也明媚起来,连忙道:“那就这般说定了,我让阿爹去给你回绝!”

说罢,她生怕谢霁反悔似的,转身朝谢乾的书房跑去。

跑了十来步远,她想起什么事般又折回来,气喘吁吁地与谢霁面前站定,懊恼道:“对了,险些忘了告诉你,明日我就要进宫演习春祭祝神事宜啦,吃住都在宫里……”

谢霁问:“去多久?”

谢宝真道:“七八日,直到春祭结束为止。”

两人相识这些年,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似乎还从未分离过,何况外男非诏不得随意入宫,这意味着他们在春祭结束前都无法见面。

不过得了谢霁不定亲的承诺,谢宝真还是高兴大过失落,扬声问:“九哥,你会来观看花车游-街的祭典么?”

有她在,谢霁岂能不来?

没有犹疑,他颔首道:“会。”

“那你要站在显眼的位置,最好是朱雀桥下,我将花枝抛给你可好?”

“好。”

“还有还有,祭典约莫亥时结束,亥时三刻,你在铜锣街近皇城的第一个胡同口等我。”

“为何?”

“是秘密。”谢宝真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眼里的兴奋怎么也藏不住,叮嘱道,“记住,亥时三刻铜锣街第一个胡同口,你一定要来!”

虽然不明白那样做有何意义,但见她开心,谢霁也淡淡地扬起嘴角,颔首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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