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兄书 第94章

作者:布丁琉璃 标签: 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古代言情

他能猜到,心爱的姑娘一定是怕节外生枝给他带来麻烦,故而没有将画卷直接寄到祁王府,而是让她最信得过的谢淳风转交……

画上无言,却处处传情。

日升月落,春去夏来,转眼到了苦夏时节。

江南水乡空气潮湿,虽不似北方燥热,可灼灼白日依旧能晒脱一层皮。

六月底,谢宝真便随着伯父母搬去了夜阑山庄避暑。

山林之中寂静清凉,仿佛能隔绝所有毒辣的日光,加之夜阑山庄有不少建立在山腰、崖顶的飞阁高楼,朝有晨雾,暮见晚霞,倒也清闲自在。

八月初是二伯母的整寿,寿宴便在夜阑山庄举行。

谢楚风和谢延的人缘极好,其嫡母生辰,前来祝寿的马车、轿子从山庄前院一直排满了山路,大大小小凑了近百桌,大多是江湖或生意上有往来之人。

谢宝真知道苏氏喜欢字画,自己的字也还算拿得出手,便费心写了一幅宽两尺余、长三尺的百寿帖,上头大大小小用各种字体刚巧凑成一百个‘寿’字,撒上金箔裱好,颇为富贵,虽不算值钱,却十分费神,一字一笔未曾写好,整幅字都要重来。

她写坏了几十张纸,才得出这么最完美的一份。

寿宴的时辰快到了,谢宝真抱着用长盒包装好的字帖匆匆往夜阑山庄的凌月厅赶,问身后的侍婢道:“那套珊瑚玉带上了么?”

“都清点好了,十二件,一件不落。”紫棠道。

谢宝真点点头,转过抄手游廊而去,却不料转角处也有一行人迎面走来。谢宝真一时不察险些撞上,低呼一声,怀中抱着的字帖卷轴吧嗒落在来人脚下。

撞上的是三名锦衣公子,俱是穿着干净繁复的儒服,看样子是群风雅的读书人。

“郡主,没事罢?”紫棠和黛珠细声问道。

其中为首之人身量颀长,面容白皙端正,看上去十分温和。见险些撞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那白面公子脸色一红,忙不迭躬身行礼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在下不知转角有人,唐突冒犯了姑娘,实在抱歉!”

另外两人也拱手告饶。

见对方彬彬有礼,谢宝真也不好生气,只抿着唇道:“无碍,是我走得太快了。”

说罢,她蹲下-身去捡拾掉落在地的字画盒子。

那白面公子忙不迭后退一步,蹲身道:“我来便是。”说罢,将字画拾起,双手递交谢宝真面前。

不小心扫到谢宝真的脸,白面公子的血气上涌,俨然成了‘红面公子’。

谢宝真道了声谢,绕过三人继续前行。

“等……姑娘!”那公子唤住谢宝真。待她回过头来,他又显得局促难安,手紧紧地攥着折扇,眼神飘忽半晌,才结巴道,“那个,在下傅西朝,敢问……问……”

傅西朝的同伴悄悄用手肘顶他的腰,以眼神给他打气,可他红着脸,‘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谢宝真赶时间,一脸疑惑道:“你可是迷路了,要问路?”

“啊……”傅西朝耳朵尖都红了,支吾道,“是,是如此。”

“问路?找我啊!”蓦地一个爽朗的女音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沈莘一身暗红的窄袖武袍,高扎着马尾辫,慢慢悠悠地朝众人走来。

“沈姐姐!”谢宝真笑着朝她打了个招呼,“我等了你许久,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的邀请,我怎会不来?”说罢,她凉飕飕瞥了三位文绉绉的公子一眼,“宝真,你去忙罢!这几位‘迷了路’的小郎君,就交给我来照顾。”

谢宝真求之不得,忙道:“好,麻烦你啦。”

“不麻烦不麻烦,”沈莘懒洋洋地挥挥手,盯着傅西朝道,笑得别有深意,“请三位跟我来罢!”

傅西朝没有法子,呆呆地看着谢宝真离去,颇有些遗憾地跟着沈莘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西朝,你动心了?”其中一男子顶了顶傅西朝的肩,低声取笑道,“仲安,你方才瞧见了没?西朝的脸都快红到脖子根啦。”

那叫‘仲安’的矮个子书生道:“可惜没有问到是谁家的小娘子,西朝清心寡欲这么多年,难得有姑娘入得了他的眼。依我看,美人投怀,乃是天赐良缘!”

“你们莫胡说!”傅西朝忙道,“这些浑话若是叫别人听见了,会损害姑娘家的名声。”

“有甚关系?等会宴会上留意一下那是谁家姑娘,有无婚配……以你们傅家的名望,还怕求娶不到她么?”

前方的沈莘听着三人呱呱闲聊,掏了掏耳朵,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公子的人也敢觊觎?怕是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到了无人之地,沈莘停了脚步,歪身抻抻懒腰道:“到了。”

傅西朝三人方才只顾着闲聊,全然没注意沈莘将他们带去了何方。此时抬首环顾,只见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小院子,院子后就是古木参天,俨然已经远离宴会大厅的喧闹。

“姑娘,是否走错路了?”傅西朝小心拱手道,“我们是要去宴席……”

“没有错,就是这儿。”沈莘继续活动筋骨,抬抬手弯弯腰,痞气十足地扭了扭脖子,方回过头阴恻恻道,“荒郊野岭,最适合杀人越货。”

她一笑,三人齐刷刷打了个寒噤。

活动完筋骨,沈莘慢悠悠向前,一把揪住傅西朝的衣襟将他顶在院墙上,欺身逼近道:“告诉你们,你们刚才遇见的那位小娘子早已名花有主,莫要打她的主意!否则……”

她伸出五指,当着傅西朝的面缓缓捏成拳,指节咔嚓咔嚓作响。

“……有如此墙!”说罢,一拳擦着傅西朝的鬓角砸去,直将砖墙砸出了一个龟裂的、深陷的大坑!

呼呼拳风扬起傅西朝的鬓发,尘土飞扬中,傅西朝已傻了眼,蜘蛛般紧紧吸附在墙上勉强维持站立。

沈莘松开揪着傅西朝的手,很是洒脱地吹了吹拳头上沾染的灰,扬长而去。

“这母老虎,太可怕了……”

“西朝,你没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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