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吧噼
“是。”
“行了,你接着说吧。”
“买了妹妹后,这张家的婆娘却突然有了孩子,后来又接二连三生了两个,共是两子一女。我今日找上门去,那张家人虽觉惊诧,却也并不意外。因咱家当年到处寻找妹妹,曾去过下洼村,故而他们是知道的。可恨下洼村人一起隐瞒事实,不然何苦让妹妹多受这么多年的罪呢?”
老三陈珞不解,“既然他们已经生养了子女,为何不肯放了妹妹呢?”
陈现叹气,“乡人愚昧,认为妹妹有福气,所以才给张家带来了子女,怕离了妹妹,其他子女也留不住,因此虽越来越觉妹妹多余,却也不肯就此放她离开。”
陈老爷闻言摔了手里的杯子,手指头抖得甚是厉害,“自私,恁得自私!他们儿女双全,却让我们饱受思念之苦。简直混账!王家呢,王家那边又如何?能不能给咱们一张放妻书?”
昨晚芝麻虽然刻意把过往说得简单,但结合陈琢所言,众人已经知道她嫁人并守寡的事情。
今日陈现去三槐村,是打着许以重金拿一张放妻书的目的,但到了以后,才发现张芝麻的婆婆完全就是个混不吝,更兼王敏偷偷溜出家门至今未归,那婆婆心情极差,听到张芝麻的名字就开始破口大骂,连句话都讲不通。
“今日未能拿到放妻书。那婆子根本就是个混人,也不知妹妹在她手里吃了多少苦?”
陈老爷立目,“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总之,我要尽快看到放妻书。”
陈琢突然想起一事,“实在不行就先找到那个可恶的小姑子!唉,我昨晚糊涂,若是将她提前扣下就好了,我们也算有了筹码。”
陈老爷眼神一亮,“是个办法,赶紧把人找到!”
陈琢难得听到一句肯定,忙不迭应了,“儿子一会儿就带人出去找。”
陈现却有些眉头难展,“父亲不知,除了放妻书外,还有个麻烦?”
“什么麻烦?”众人异口同声道。
陈现静默片刻后方开了口:“那王家婆子将妹妹送人做了典妻!”
陈老爷疑心自己没听清,“典,典什么?”
“典妻!典给了城北的赵举人,赵修海。”
陈琢等人立刻变了脸色,一个个沉如锅底,身上多了很多煞气。
陈老爷怒极反笑,“呵,呵呵,原来这些人竟然如此轻贱我的女儿。好得很,好得很!”
正在这时,有仆人敲响了书房的门,“老爷,老爷,夫人有请。”
陈老爷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略微缓和了脸色,“告诉夫人,我这就过去。”
语毕,他瞅了四个儿子一眼,“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以后给我可着劲儿的宠。把这些年她丢失的,全都找补回来!记住了吗?”
四人连忙颔首。
陈老爷这才甩袖离去,远远地还能传来他的声音,“小姐可喜欢那些东西,笑了吗?笑了几次?”
陈琢揉了揉鼻子,“我要是个闺女就好了!”
且说赵修海姑侄离了陈家后,一路无言往城北走,刚要进巷子口时,大壮突然停了车。
“老爷,前面有个女子,恍惚就是芝麻娘子的小姑子。”
赵修海捻着佛珠的手一顿,撩开帘子往外瞅了一眼,果然有道瘦小的身影正沿着路边往巷子里走。
“咦?看这方向,难道她还想去咱家?”大壮有些无语,“老爷、姑太太,待大壮一会儿停了车,就把她赶走!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赵修海干脆收起佛珠,唇角露出几丝笑意来,“不用赶,把人带回家!”
王敏昨夜没有找到宿头,在墙角猫了一晚上,险些没被冻死,早上便发着高热晕倒在街头上了。
好在有好心人将她送至了医馆,被灌了药又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后,至黄昏时分才迷迷瞪瞪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她仍旧觉得不甘心,自己如今凄风苦雨,而她张芝麻竟然要跑去枝头做凤凰!
王敏拖着虚弱的身体偷偷溜出了医馆,她想好了,如果张芝麻不肯带着她一起发达,那她索性拽着张芝麻一起进地狱!
她艰难地行至赵家门前,而大壮也赶着马车到了。
“王大姑娘,你怎么又来了?”大壮装模作样问道。
王敏一看是他,心里顿时有了几分踏实,虽然大壮不待见她,但好歹是个熟人,说话也方便些,“我自然是来寻我的嫂嫂。她如今可在?”
大壮闻言嗤笑了一声,“王大姑娘糊涂了?昨儿夜里你可是亲眼见着的,我们小娘子被她兄长带走了,如今你还奔上门来找人,可见你是多么糊涂。”
王敏一呆,“这都一天了,她还没回来?难道昨日那公子,真的是她的兄长?那下洼村张家……”
“大壮,你在同谁说话?”
突然,一声低沉又好听的男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打断了王敏的话,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马车里出来,又转身扶了一位老太太下了马车。
借了天地间的余光看过去,只见那男子身形高大,容貌俊美,仿佛拒人千里之外却又引得人想贴上去看个明白。
饶王敏以往甚是自负,这会儿也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禀老爷,这位王大姑娘是芝麻娘子的小姑子,小的适才是同她说话了。”
赵春云见赵修海主仆把戏做得热闹,也便装模作样插上了一嘴,“哎呀!这么说来,倒也不是外人,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游荡?天怪冷的,快快随老身回家去,可莫要生了病!”
王敏正愁张芝麻不在,不好找借口留下,如今赵春云这么一说,这可真是打瞌睡被人送了枕头。
王敏赶紧福下身去,“谢谢老夫人,您真是个活菩萨。”
几人遂一道进了门,见到宽敞的院落,大气的房屋,王敏只觉得呼吸都有些急促。
这些东西,她本来也是能拥有的,要不是那李迁临时病倒,她又怎会沦为村里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