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吧噼
“让让,麻烦让让。”高笼鹅迈着大长腿往人群里挤。
他本人生就一副极度不好惹的样貌,众人纷纷让路与他,因此高笼鹅不费吹灰之力就挤到里面。凑近一看,确实是昨日路遇的小嫂子。
“这是咋回事?快松手,有话好好说!”
粗嘎的嗓音如同平地上响起一声惊雷。
众人纷纷侧目。
陈氏骨子里有几分混不吝的劲儿,张嘴就“呸”了一声,但因为拿捏不准对方的身份且这人看上去长得五大三粗,因此倒没有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张芝麻在看到高笼鹅那一刻,心里却“咚咚”打起鼓来,夭寿,这面相老迈的少年郎怎么无处不在啊,哪儿哪儿都能看见他!
于她来说,丢人不可怕,但在纯粹的陌生人面前丢人与在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面前丢人,意义是不一样的。
她心里盼着高笼鹅赶紧滚蛋,一来不想在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面前丢人,二来担心陈氏胡乱攀扯,随意给她带帽子。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见二人不肯理他,那高笼鹅撸了撸袖子就贴近了婆媳二人,伸手钳住布匹使劲一拽,“你这老婆子,恁得蛮横,做什么要抢小嫂子的东西,快撒手。”
陈氏哪里抵得上一个汉子有劲,猝不及防间就失了对布匹的控制,眼睁睁看着张芝麻又把这半匹布夺了回去。
张芝麻赢了,却赢得一点也不愉快,她又不是夺不回来,不需要来个男人替她作弊!
“哪里来的野汉子,也敢管到你奶□□上来了?”陈氏心里极为不甘,少不得把火撒到这个管闲事的人头上。
高笼鹅大眼一瞪,又撸了撸袖子,“某可不是什么野汉子,乃是这位小嫂子的朋友,你这老婆婆如此蛮横,当街抢夺他人之物,实在可恶。”
王敏闻言狐疑地打量了高笼鹅一眼,走到陈氏面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嫂嫂的朋友?你莫要胡说,我嫂嫂何时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王敏这句话点醒了陈氏,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了张芝麻一眼,手指头抖抖索索地指向张芝麻的面门。
张芝麻叹气扶额,果然——
“张芝麻!你个黑心烂肺的贱-妇,平日里装得贞烈,原来早就养起了野男人!可怜我儿命短……”
“喂,你这老婆子别胡说”,高笼鹅如同被烫了脚一般急跳起来,“谁是野男人?”
“你还说你不是,你都撸袖子要打我了,你还敢说你不是?”
高笼鹅瞪眼,“我撸袖子是因为我热!谁要打你了?信口雌黄!”
陈氏一扭身伏到了地上,拍着大腿痛哭流涕,“可怜我夫君和儿子死的早,如今我寡妇失业,竟被儿媳妇的野男人欺到头上。”
旁边围观的众人目光在张芝麻和高笼鹅来回打量,暗自猜测这俩人的关系,有那胆大的,肆无忌惮的插了几句话:
“听这意思,这小娘子年纪轻轻就守寡了?也怪可怜的。”
“呵,可怜什么?没了夫君不假,可并不代表她会缺了男人!”
“啧啧,看着挺好看一闺女,不学人!忤逆婆婆不说,还搞破鞋!”
“哎呀!这是城东的小高少爷吧,听说是个读书人呢,怎么如此无耻?”
“都给我闭嘴!你们这群人,乱说什么?我和小嫂子昨儿才认识,清清白白的!”高笼鹅一声怒吼镇住了所有人,大家微的一凛,闭了嘴——犯不上为了看个热闹得罪个腌臜泼才!
只有陈氏仍在垂头顿足,“张芝麻你真不要脸,这野男人你昨儿才认识,今儿就被你养起来了。”
“……”张芝麻叹气,这日子过得,比戏曲里唱得都曲折,她伸出脚来踢了踢王敏。
正与陈氏一起抱头痛哭的王敏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张芝麻拿出五两银子,在她眼前晃了晃,“让你娘闭嘴滚蛋,这就是你的。”
王敏小嘴微张,似是没能料到张芝麻会有如此反应。
张芝麻继续晃着银子,“要不要?”
王敏伸手欲夺,张芝麻眼疾手快地避开了,“先把你娘带走。”
王敏慌忙抹了一把泪,凑到陈氏耳边一阵耳语,“娘,我刚才恍惚看到我未来婆家的人了,咱们快走吧,可别让他们看到我了。”
正在唱念做打的陈氏猛然一惊,“你看清楚了。”
王敏闭着嘴巴猛点头。
陈氏抬起头来把四下里都打量了一番,虽然没看到王敏嘴里说的婆家人,但是看不到不代表没有,这里这么多人围着,难保不会凑巧碰到。
想到此处,陈氏慌忙站起身来,走前还不忘跟张芝麻撂了一句话,“回去我再收拾你!”
说完,她掩住头脸,当先就退出了包围圈。
张芝麻说话算话,把银子塞到了王敏的手里,王敏攥着银子追着陈氏急匆匆地走了。
众人看戏正看得入味,没成想这老婆子跟中邪一般说走就走了,大家难免觉得无趣,渐渐散了。
路人甲:“哎呀,正看得入迷呢,怎么说不骂就不骂了?”
路人乙:“是啊!怪死了。好没劲啊!”
路人丙:“我刚才看到那小娘子给她小姑手里塞了银子。八成是给了好处,这娘俩不好意思闹了。”
路人丁:“塞了银子?塞了多少看清楚了吗?”
路人丙:“具体多少没看清,但我寻思少不了。”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