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井烹香
要拉近两个陌生人间的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两人的共同点。
七娘子微笑着点头应着初娘子,“是,现在住在西偏院,睡的还是大姐姐当年睡过的床。”
初娘子就笑了起来,“九哥同五娘子都在那张床上尿过几次呢。”
五娘子一下红了脸,“大姐!都多大了,还惦记着小时候的事。”
众人说说笑笑,很快就近了午饭时分。
“初娘子跟着我用午饭吧!”大太太兴致盎然,小心翼翼地把小囡囡还给了养娘,“闹了一早上,下午都好生歇着,进了晚上,请二婶过来,咱们为初娘子、姑爷洗尘。”
众姨娘并女儿也就起身告辞,鱼贯出了屋子。
还能听见大太太对初娘子交代,“半下午也去给二婶请个安,她挂念着你呢!”
七娘子就犯起了嘀咕:二太太和大太太和解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吧?
#
睡过午觉起来,就有人来送初娘子带过来的节礼。
新下的大西瓜、又大又黑的杨梅、甜脆的大白樱桃……都是在这时节稀罕难得的水果。
还有精致的长命缕、五毒香包、艾虎钗,林林总总,也摆满了桌面。
来送节礼的姚妈妈没有急着走,而是带笑和白露叙起了别情。
“还记得我跟了初娘子出门的时候,你不过是个三等小丫鬟……现在都这么有体面了!”她带着笑对七娘子福了福身,“这丫头粗疏得很,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您不要见怪。”
七娘子不免有些讶异。
白露就解释,“姚妈妈是我二婶母……”
七娘子豁然开朗。
说起来,姚妈妈既然是初娘子的陪嫁,当年一定也是在正院服侍。
怕和梁妈妈也有一定的交情。
姚妈妈又向七娘子讨情,“许久没见侄女,也很挂念她父母,还请七娘子许她半日的假,我带着她一块回姚家探望老人!”
陪嫁去了余杭,几年来第一次回杨家,肯定要和亲戚聚聚。七娘子当然不会扫兴。
“也好,合家团圆么!”她就笑着问姚妈妈,“还有哪房的节礼没送?还是现在就省亲去?”
姚妈妈一脸的喜气,“初娘子也许了我半日的假,若是七娘子没有别的事,明日下午我来接白露!”
“我这里能有什么事——姚妈妈坐。”七娘子笑着让姚妈妈坐,姚妈妈再四推辞,方才粘着边坐到了绣墩上,“上元,还不给姚妈妈上茶?”
姚妈妈就一边谦让,一边留神打量堂屋的布置。“七娘子比去年长大了好多呢。”
上元就默不吭声地端上了两盅凉茶,“姚妈妈用茶。”说完,便束手碎步退了下去。
屋内装饰典雅,丫鬟举止有度。
七娘子啜了一口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姚妈妈说些闲话,又问,“大姐姐在堂屋?”
“嗯!”姚妈妈回过神来,“两母女经年不见,有不少私话。”
七娘子倒也不很讶异。
老牌智囊回来了,大太太肯定有一肚皮的话想和初娘子说。
倒是初娘子,遣了姚妈妈来,一副要借白露传话的样子……是什么用意呢。
按理,自己和初娘子不论是立场还是利益,都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是了!
#
大老爷晚上就带着大姑爷在外院吃饭,顺带还把九哥带去做了个小小的陪客。
进了今年,大老爷倒是越发把九哥当小大人看待,也时常让他到外院,在大老爷的清客、幕僚们身边闲逛。
女人们就在聚八仙围坐,大太太与二太太带了女儿们坐了一桌,大太太嫌姨娘们费事,早早地就都打发回住处去了。
酒过三巡,不免就议论起朝局。
“现在看来,王家也算脱身得早了。”大太太不免感慨,“怎么都捞了个虚衔,现在落马的那几个大人,连虚衔都没捞着,更有倒霉的,还被抄了家!”
围绕着太子出阁的问题,京中已是连番腥风血雨,第一批倒台的几户人家,此时都无比庆幸——至少是保住了身家性命。在如今这白热化的争斗中,出局可就不仅仅是摘帽子那么简单了,抄家灭族的危险,那是实实在在的。
众人都唏嘘起来。
都是士大夫,就算素不相识,也有唇亡齿寒的感觉。
“也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二太太也很感慨,“现在京里,没有谁不是战战兢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着了自己倒霉。”
大太太乘机教育女儿们,“妻贤夫祸少,这几家里就有女眷四处串联、贪财枉法,才招惹了麻烦上身,这日子还是得安安稳稳的才踏实,万万不能吃了碗里想锅里,行得春风望夏雨,指望一步登天……都知道了?”
众女儿都敛容称是。
五娘子就关心地问,“也不知道几个姨姨、舅舅家怎么样!”
大太太笑了笑,“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
反倒是二太太回答五娘子,“都好着呢,几家根深蒂固,平时行事也都谨慎,没有落下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