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兰舟
清河频频回望,口齿不清的说道:“母后……拜母后。”
曹淑哄她走,“拜过了,公主走吧。”
已经拜别父皇母后了?清河脑子里浮现出自己在未央宫拜父母的场景,是真的。
我的檀郎是王悦,每次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都会来救我,我今天终于要嫁给他了,我的檀郎。我还贴身藏着他的擦澡巾,等晚上洞房花烛的时候,就拿出来,要他知道,我对他垂涎已久,吓他一跳,哈哈。
在药物的作用下,清河满是幻想的跟着曹淑河东走出紫光殿,她以为自己要嫁给王悦,很是配合,顺利登上马车。
梁皇后见东西见效了,松了一口气,等第二天生米煮成熟饭,清河再高的傲气也只能接受现实,当刘曜的夫人,将来对我大晋也有利……
王悦驾车,荀灌在一旁护卫,后面的大内侍卫抬着八抬嫁妆跟在后面。
马车到了西明门。
永嘉帝见装着新娘子的马车来了,这才命令手下开门送嫁。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刘曜哈哈大笑,“我的夫人,我的公主,为夫这就来迎你了!”
王悦发现刚才和刘曜对质的王弥不知何时撤退了,西明门全是刘曜的军队。
难道王弥知难而退?
这好像不符合王弥土匪性格,这种人什么都不惧怕,还会怕刘曜这个皇帝的干弟弟吗?
何况刘曜军队的人数还不如王弥。
就在最后一担嫁妆从西明门出来,永嘉帝打算走出皇宫,现场主持刘曜清河的婚礼时,突闻得东掖门一声声巨响!
原来王弥表面上是撤军了,实际上是拐了弯,从东掖门攻进皇宫!
王弥真是个土匪,他怎么可能放过皇宫的财富呢?与其和刘曜在皇宫外自杀自,不如攻入皇宫,先抢了再说。
面对王弥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土匪将军,永嘉帝慌了,连忙弃城投降,投奔刘曜,“你如今是我的侄女婿,求侄女婿保我一命!”
王弥是个弑杀的神经病,相比而言,好像刘曜能稍微靠谱一些。
刘曜一看王弥即将攻进皇宫,羊献容还被这个狗皇帝关在弘训宫里不得出,当即给了永嘉帝一耳光!
“所有人随我攻入皇宫!王弥敢从我们嘴里夺食,我们就砍断他的手!”
刘曜吩咐心腹——也就是四夷里香料铺的老板伙计们,对王悦荀灌说道:“他们手上有令牌和通行令,会护送你们一路到江南,你们先走,等我杀退王弥,自会营救羊献容,然后想法子把她送走,你们先走——不要在洛阳停留了,纵使我击退了王弥,石勒的大军还会赶到洛阳,到时候形势会越来越复杂紧张,你们留在这里是给我和羊献容拖后腿,赶紧走!”
刘曜牵挂羊献容的安危,心急如焚,赶紧指挥军队冲进西明门。
王悦驾着马车,往城外冲去,刘曜的亲信也骑上战马,一路护送着刚刚到手的“将军夫人”,一路保护。
一路上都是刘曜的人,畅通无阻,到了洛阳南城,和在外围观战的呼延晏军队狭路相逢。
王悦在马车上打出刘曜的战旗,“让开!”
呼延晏远远看见皇宫里打起来了,知道是刘曜和王弥为了争抢皇宫而开战——永嘉帝这个软骨头早就投降了,绝对不会和汉国负隅顽抗的。
目前看不出胜负,呼延晏裹足不前,两不相帮,打算等他们打一会再说,但是突然从刘曜的阵营跑出来一辆马车和一队骑兵,呼延晏觉得很好奇,“车上是什么东西?”
王悦吼道:“大胆!敢对我们将军夫人无礼!”
前方战事打的如火如荼,刘曜把刚娶的夫人送走。
哟,原来永嘉帝最终把清河公主许配给了刘曜。
我差点就娶了这个公主,呼延晏只对财宝有兴趣,不想因一个女人而和匈奴杀神结下仇怨,于是命手下放行,“还愣着干什么?恭送夫人!”
众人让开路,王悦继续挥鞭前行,握着马鞭的手心全是汗,荀灌也紧张的环视,就怕呼延晏突然变脸。
大晋内讧,大汉又何尝不是?为了争夺权力和财富,都没有底线,互相哄抢。
这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破世道!
荀灌愤怒得握着风松剑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了,羊皇后还在弘训宫,但是她根本没有能力去救这个为大晋付出一切的好皇后,经历了五废五立,她还在尽力履行皇后的责任,身为军人,却无力保护她的皇后。
“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把清河唤醒?她好像灵魂出窍了,痴痴傻笑。”车厢里,河东公主焦急的说道。
曹淑说道:“没想到一国皇后会出此下作的迷/药,现在那里来的什么解药,给她灌点水进去,早点散发药性。”
听到曹淑和河东公主的对话,荀灌冷静下来,我至少救回了清河她们,如今羊皇后只能靠敌国将领刘曜了。
真是讽刺啊!一国皇后需要敌国将军来救命。
河东公主扶起恍惚的清河,曹淑给她喂水。
清河笑道:“合卺酒,好甜。”
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说些什么,在河东公主和曹淑听来,就是几个含糊不清的词语。
河东公主很是担心清河,“看她现在这个痴傻的样子,和父皇生前一模一样,我好担心这药会伤了她的脑子。”
梁皇后给清河下了类似五石散的猛药,这东西让人放松警惕,莫名开心,飘飘欲仙,可以使人狂欢三天三夜都不觉得疲倦,伤身体也伤脑子。
曹淑也怕啊,自我安稳,“清河一向都能逢凶化吉的,若是运气好,路上遇到医馆,我们再为她找大夫开药解毒。”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马车和骑兵出了洛阳城,消失在茫茫邙山之下。
且说大晋皇宫乱成一锅粥,永嘉帝带着梁皇后以及宫人侍卫们投降,王弥和刘曜却都顾不上皇帝皇后,两支大汉的军队就这样在大晋的皇宫里交战,真是千古一景,这是个魔幻的时代。
两拨军队打的比对付大晋军队还狠,根本不顾及对方是同袍,一刀一斧都使出全力,刘曜一根长矛投掷过去,就能穿起三个人,他指挥军队朝着弘训宫方向前行,谁挡了他的道,立马碾压过去,冷血无情。
几乎是刹那间,就有千人倒地,场面是相当惨烈。
王弥的军队冲进皇宫后,立刻分散开来,冲进各个宫室哄抢财宝,抢完之后,一把火就把宫室给烧了,绝对不会让后人有任何捡漏的机会。
真是土匪将军带出来的土匪军队。
这对刘曜来说是好事,因为王弥的军队散在各个宫室,他只为救羊献容一个人,阻力能够小一些。
终于一路杀到了弘训宫,刘曜发现他来晚了一步——宫门已经被人用蛮力撞开了,地上躺着十来个皇宫侍卫的尸体,正是看守羊献容和潘美人的大内侍卫。
刘曜拍马直冲进去,一路左右开弓,射死打劫的王弥军队,纵马闯入了正殿——正殿的大门是敞开的。
他顺着翻箱倒柜的声音一路寻过去,命手下将所有打劫的人杀死,一个活口都不留。
就这样,他一路闯入了寝宫。
寝宫里,有几个士兵正在哄抢梳妆台里的首饰,还有个身形瘦小的甚至都爬到床底下找宝贝了!
刘曜抽刀杀了这几个士兵,将床底下的人拖了出来,一脚踩在他的头上,“这宫里头的两个女人呢?说!”
士兵一看是白眉毛,顿时吓得瑟瑟发抖,“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女人。”
刘曜用力一踩,“还不说实话!”
士兵大声呼痛,“真没有,杀了我也没有!若有宫里的漂亮女人,早就扒了衣服兄弟们一起——”
刘曜不想听污秽之言,当即跺脚,士兵气绝。
有侍卫守在大门,羊献容和潘美人肯定跑不了,可是打劫士兵有没有看见她们两个,她们去了那里?
正思忖着,背后的墙壁开始响动。
刘曜猛地回头,看到墙壁出现一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大,露出了羊献容和潘美人的脸,原来她们藏在暗室里。
羊献容急切的问:“我女儿呢?还有曹淑河东她们——”
“都救了。”刘曜说道:“外头很乱,我要王悦和荀灌把她们先带走。我带你们出去,王弥的军队到处哄抢,马上就抢到这里了。”
“那就好,她们走了就好。”羊献容松了口气,“劳烦你出去一下,我和潘美人换一身轻便的男装。”
刘曜在别人面前是冷血无情的杀神,在羊献容面前,比狗还听温顺听话,当即就出去了,还体贴的关上门。
刘曜在外头等,寝宫的门是被砸开的,中间有些破碎,从里头漏光。
非礼勿视,刘曜别过脸去,但是本能又使得他转过头来,盯着缝隙。
奇怪,两人并没有换衣服,见潘美人端来一壶茶,倒了两杯,两人各自取出一样东西,放进了嘴里!
刘曜大惊,当即脱下靴子,推开门,往两人中间一扔!
羊献容和潘美人手里的药被靴子砸落。
第96章 倾国倾城
两颗药丸咕噜噜在地上滚动,潘美人跑去捡起来,刘曜迈着大长腿像狗一样奔跑、跳跃,凭着腿长的优势,在潘美人即将捡起来的时候一脚踢开了,然后大脚一踩,将药丸碾碎。
羊献容袖子里藏着短刀,就在潘美人跑去捡药丸、刘曜去追的时候,她乘机拔刀自刎。
刘曜从兜里摸出一粒金珠,他是个神箭手,金珠弹射到羊献容的手腕上。
羊献容手腕一麻,短刀落地。
羊献容蹲下捡短刀,刘曜气急之下,一把扣住了潘美人的脖子,“你再敢伤害自己一下试试?我立刻扭断她的脖子!”
潘美人并不挣扎,任由刘曜掐住她的脖子,她觉得好笑:这个舔狗是不是傻?刚才我们两个在干什么?不就是求死吗?你现在拿我性命来威胁羊献容,你还真是体贴,来个锦上添花呢。
果然,羊献容深深看了潘美人一眼,继续捡刀,好姐妹一生一起走,黄泉路上也做个伴。
你是我祖宗!
刘曜情急之下,一把提起潘美人往羊献容身上一扔。
羊献容的手指刚刚碰到刀柄,就被潘美人砸的倒地。
刘曜跑去一脚将短刀踢到了床底下。
羊献容和潘美人一起滚在地上,刘曜怕两人再要寻死,干脆一掌打在潘美人的后脑,将其打晕了——刘曜对羊献容和潘美人区别对待,潘美人直接拍晕,和羊献容要苦口婆心讲道理。
刘曜说道:“你别动!你再动我就——”
刘曜一顿,刚才事实证明,拿潘美人的性命要挟是没有用的,怎么办?
羊献容寻死,是因为她是大晋皇后,死了丈夫、国家也亡了,儿子儿媳妇也逃离洛阳,她心无挂碍,以身殉国是她唯一的路,潘美人早就立志无论生死都追随左右,所以两人在得知清河他们已经安全了之后立刻一起寻死。
羊献容一叹,“我是大晋皇后,没能保护国家,殉国是我的本分,还望你成全。”
刘曜说道:“我成全了你,谁能成全我的心?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羊献容道:“你是汉国大将军,你灭了我大晋,要我如何成全你?你不可能一直监视我。我迟早都会死。”
刘曜见苦劝无用,只得说道:“你要寻死,我拦得住一次两次三次,但是拦不了一百次。但是,你可不可以等到清河他们成功逃离中原,确定安全抵达江南再去死?虽说有郗鉴王悦荀灌他们一路护送,但如今外头兵荒马乱,汉国内讧起来,比你们大晋还残酷。”
“我二哥为了当皇帝杀了大哥,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的人现在就在和王弥争夺皇宫;呼延晏在外头看热闹;另外还有石勒正在赶往洛阳城;更别提什么土匪,散兵游勇,他们都能威胁到清河的安全,你就不想确认清河活着到了江南再去考虑是生存还是死亡?”
刘曜说的有道理,羊献容刚刚放心,一颗心重新悬起来。
羊献容有些犹豫,“虽如此,我是个没用的女人,活着也帮不了清河他们了。身为亡国皇后,势必会受到百般羞辱,我死了,清河他们没有顾忌,反而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