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虎 第32章

作者:岁寒晚急 标签: 女强 乔装改扮 甜文 古代言情

  木老头打眼一看,急忙道:“孩子,你这脚踝多半是扭伤了,要尽快去城里找大夫啊!这可耽误不得!”

  孟濯缨眸光微微一转,还未说话,谢无咎也道:“木大伯,您不就是大夫?您给我看看吧。”

  木老头连连摆手:“不,不……”

  谢无咎奇了:“我见您后院炮制了许多药材,难道,您不是大夫?”

  “不,是,可是……”木老头结结巴巴的,直接道,“我治不了人,你去找别人吧!”

  谢无咎哎了一声,两手揉着关节,小心翼翼的摸索:“我二人还有要事,哪能耽误?干脆我自己掰一掰试试……”

  话没说完,就被木老头拿勺子敲了一下额头:“你这个孩子,自己的身体,也是能胡闹的?”

  说完,叹了口气,蹲下身,片刻,只听咔擦一声,就把谢无咎的脚踝给掰正了。

  谢无咎站在地上动了动,欣喜道:“果然不疼了。木大伯,您可真是位神医!”

  木老头苦笑一声,摇摇头:“我算什么神医?连个称职的大夫都算不上。我若是好,那孩子就不会白白的丢了命……”

  他突然顿住,眼睛瞪的老大,透过窗纸看向村落的方向。

  谢无咎和孟濯缨顺着这方向看去,那边烟雾弥漫,火光微红,起了好大的火。

  木老头嘴里喊着起火了,三人连忙往村子里跑去,却见村民们担水扑火,已经把火给扑灭了。

  起火的地方,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土坡,几家村民合伙,中间挖空,当做土窑来窖红薯。门外用木门和玉米秸秆挡住,防止漏气。

  就是个小孩儿,在门口玩火,把玉米杆给烧起来了。

  幸好,是晚饭时分,村民都在家中,家家户户都动手,火势没有蔓延。但门口的秸秆是全烧光了。

  一个老汉儿客客气气的给大家拱手致谢:“各位忙活了啊,幸好这火不大。辛苦乡亲们那!”

  大家都嘻嘻哈哈,也不当一回事,还有的,劝着那打孩子的妇人,最好打个半死,还留半条小命,下次闯祸再打。

  正收拾着,突然从人群中闯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抓着老汉儿就问:“平平呢?平平呢!小平平还在里面啊!”

第39章 平平死了

  老汉儿大吃一惊, 揪住这黄衣妇人的手腕:“秋平, 你说什么?小平平不是你哄着的吗?”

  “平平, 平平……”秋平疯了一样,使劲抓着头发, “你抱出来没有?你把平平抱出来没有!快,快进去看看那!”

  乔老汉魂都飞的没了,一脚踹开烧毁的木头,冲进土窖,片刻,跌跌撞撞的抱着一个红色襁褓出来了。

  “平儿啊,平平,我的好外孙, 我的命啊!你是我的命根子啊,你哭一声……”

  木老头挤进去,几人搀扶着摇摇晃晃的乔老汉, 还有人从他怀里抢出孩子递给木老头。

  木老头紧抿着唇, 一言不发, 将孩子平放在土坡上,试了试鼻息, 眉头锁的更紧。

  已经没有鼻息了。

  木老头不死心, 按压孩子胸口,又给孩子渡气, 许久之后,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垂丧的摇摇头。

  乔老汉“啊”的大叫一声,竟然径直厥过去了。木老头也是束手无策,想掐人中,半天都使不出力气来。

  最后还是谢无咎动手,好容易把乔老汉弄醒了。

  孟濯缨试了试孩子的脉搏,这孩子早就没了,可身子还是温热的。

  只是一个娇娇软软的、可怜可爱的婴孩。

  她一个路人尚且不忍,何况亲人?

  人群中寂寂无声,许久一声孩子的大哭。原来是那放火的熊孩子的母亲,又急又怒,又愧又怕,把孩子推倒,撞在了石头上,立时头破血流。

  大家又手忙脚乱的,去拉打孩子的妇人,有两个婆子,抢了那闯祸的孩子先抱回自家去了。

  另有个婆子,哭着拍打那妇人手臂:“你现在晓得怪他了?你儿子打小是傻的,他知道草堆旁边不能玩火把子呢?你不看着他,现在闯祸了,你晓得管了?都没了一个,你还想把他也打死?”

  孟濯缨捂着口鼻进了土窑,里面堆了一半的红薯,上面落了一层的草木灰。

  她皱眉出来,示意谢无咎看这孩子的口鼻。

  孩子的口鼻里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黑灰。

  火没有烧进土窑,孩子丧命,也是因为被浓烟呛死。可连最里面的红薯堆上都有不少草木灰,这孩子鼻腔里,却是干干净净。

  谢无咎倒吸一口凉气。孩子闭着眼睛,绵软的,安静的,就像乖乖巧巧的睡着了。

  到底人的心能有多硬,才能对一个婴孩下这样的毒手?

  乔老汉丢了魂,木木的坐在地上。木老头也好不到哪里去,蔫眉搭眼蹲着。

  只有最先发现孩子不见的秋平,披头散发的蹲在地上哭。

  “平平啊,都怪我,是我害了平平啊。”

  这片刻功夫,谢无咎已经拿出大理寺的令牌,让乡老将几个相关的人都请进了乡老家里。

  乔家村的乡老,就是这村的里正,听谢无咎三言两语说了,吓了一跳,恨声利齿的骂了几句粗话:“XX养的!查出来是谁,非要乱棍打死了!”

  被人蓄意捂死的孩子平平,才四个月大,是乔老汉家二女儿所生。因她婆家重修房屋,这几日实在忙碌的很,乔老汉就自告奋勇,让把孩子送过来,他和老伴儿看几天。

  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情。

  等了片刻,乔老汉的老伴乔大娘才颤颤巍巍的来了,被里正家的婆子扶着,闻听噩耗,,也是一条命去了半条。

  又过了半柱香,乔家儿子乔旺财也从镇上赶回来了。

  木老头一见他,就耷拉着眉眼躲到了后边厨里。

  乔旺财蹲在地上,过了好半天才干巴巴的问:“这位大人,我妹妹的孩子,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谢无咎道:“孩子口鼻干净,救火时也无人听见哭声……”

  乔旺财迫不及待的打断他:“当时那么多人,大家谁也没想到孩子在里面,外面吵的很,听不见孩子的哭声很正常。”

  谢无咎道:“听不见哭声,是很正常。但孩子被烟熏火燎,一定十分难受,玉米秸秆烧起来,又是顺着风,浓烟和草木灰全被刮进了土窑里。孩子的口鼻里,不会这么干净。再者,襁褓并未捆绑,四个月的孩子,也会拼命挣扎,可原地的痕迹看起来,孩子是一动不动,直到……”

  谢无咎没说下去。

  这青年的意思,他很理解。比起突然没了外孙,这外孙是被人居心叵测害死的,更叫乔老汉和乔大娘难以接受。

  他痛苦的低吼一声,抱着脑袋胡乱抓了几下:“那到底是谁?我们家和谁都没仇啊!”

  里正已经说过,乔家人乡邻里最热情相帮,极受人喜欢的。

  孟濯缨和谢无咎一齐,将诸人单独审问。

  乔大娘傻愣愣的,哭都哭不出来了:“我怎么跟我的女儿交代……难道真是撞了邪?这些祸事全叫我们碰上了。”

  孟濯缨问:“是谁提出,将孩子接过来照看的?”

  乔大娘道:“是我。这几天要支墙坯子了,请的手艺活,要供饭,一日三餐。我怕孩子受罪,才提出来接过来照看两天。”

  “那今天孩子是谁照看的?怎么会放在土窑里?”

  乔大娘连肠子都悔青了:“是我哄着。下午时候,我看见屋里放的口粮进水了,还有耗子祸害,那口粮肯定是上次下雨湿的,再不拾掇就怕发霉了。恰好今天大太阳,我就让秋平帮忙看一会,我把粮食翻出来晒晒。太阳没了,我又往屋里收,也是秋平帮忙看着。”

  秋平住在乔家隔壁,年前被婆家休弃撵了回来,如今孤身一人。

  “后来呢?”

  乔大娘吐出一口气:“我忙活的时候,秋平以前的婆家突然来人了,说是找她有事。她急着要走,把孩子送给我。我老伴儿今天收拾土窑,我估计也快完了,就让秋平路过村口的时候,把孩子给他。秋平就应了,等我做好饭,就听说……出事了。”

  乔大娘心疼女儿,接外孙过来疼疼,人之常情。乡里乡亲,守望相助,秋平与乔家关系亲近,帮忙照看孩子,也不足为奇。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孩子被人害了。

  乔老汉的说辞,也是一样。

  问起知不知道孩子在土窑里,他起初闷不吭声,后来摇了摇头。

  “我不晓得,我要是晓得,起火了,第一桩事就是去救孩子,哪里会先扑火?”

  看孟濯缨一再细问,他又说:“我们干活的人,要是农忙起来,把几个孩子放在竹席上,锁在屋子里,也是常有的事。秋平的婆家不算东西,仗着有几个钱,不把儿媳当人看,现在还不许她看孩子,她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儿子了。她急着走,把孩子放在那儿,也不稀奇,更不怪她。”

  最后,才问到秋平。

  事发之后,秋平一直哭到现在,嗓子都沙哑了,不住的道:“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平平。我把命赔给平平……”

  她自责甚深,反倒是乔家人,悲痛不已,却没说过她一句不是。

  孟濯缨问:“你婆家大约什么时辰来的人?”

  秋平道:“大概寅时过了,快酉时的时候。乔家大娘要收稻谷,我本想过去帮忙,大娘说灰尘多,太脏,让我抱着孩子出去玩一会儿。她收拾好了,就去接。过了一会儿,我婆婆家就来的下人找来,说是我儿子病了,发高热叫娘,叫我赶紧去看看。”

  “我也着急,路又远,路上风也大,肯定不能抱着平平过去,就去找乔大娘。乔大娘忙的不可开交,一身的灰尘,也腾不开手。后来,她看我急,看了看天色,说土窖应该快弄好了,让我把孩子抱给乔大叔。谁知道……”

  秋平又哭:“早知道,我不如把孩子抱着去,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谢无咎等了片刻,直到秋平哭不出声音来了,才问:“你抱着孩子去红薯窖,都见到了谁?”

  秋平的声音像从喉咙里头刮出来的:“土窖是好几家一起合伙的,我过去的时候,已经快完了,只有乔大叔在里头再检查一遍。我看乔大叔还一手的泥,我就先把孩子放在了红薯堆上,匆匆忙忙的走了。”

  “你把孩子放在那里,乔大叔知道吗?”

  秋平抿着唇:“我就放在出去的地方,乔大叔要是出去,一定能看得见。而且,当时孩子还没睡,他躺不住,一会儿就哭闹叫人了。”

  孟濯缨:“也就是说,没有知会乔大叔?”

  秋平木木的看着她,又哭,就是无声的哭。

  孟濯缨也不再问了,刚推开门,一个挽着发髻的女子站在门口,鞋也丢了一只,袜子也透出了血迹。一个老实巴交的高大黑脸汉子,牵着毛驴跟在她后面。

  这两人便是乔家的二女儿和二女婿,也就是平平的父母。

  这女子一见眼生的孟濯缨,立时扑过来,牢牢的抓着她的胳膊:“大人,你就是上头来的大人吧?我的平平呢?求你了,让我见见孩子吧!”

  这女子力气奇大,一把抓过来,孟濯缨脸色都变了。谢无咎连忙将人隔开,问身后跟着的里正:“孩子呢?”

  里正叹了口气,道:“老乔怕她看了伤心,不肯给她看。骗她说,被大人你埋了。”

  二女婿是个粗人,口拙舌笨,劝都不会劝,只一味的抱住妻子:“不看了,秋秋……好多人家孩子都养不活的,不看他了。秋秋,我们,我们明年再生一个……”

  话没说完,乔秋秋转过身,猛地打了他一个大巴掌。

  秋平冲出来,砰的一声,对着乔秋秋就跪下了,死劲的磕头,恨不得往死里磕。

  院门口都铺着碎石头,一眨眼的功夫,就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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