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岛樱桃
他一捂耳朵卫成就叹气。
姜蜜问咋的?
“我估摸娘要失望了,猪崽他压根不爱读书,你看看他耳朵捂得多紧,生怕多听了一句,这还考状元呢?”
姜蜜听他管儿子叫猪崽就拿脚尖踢他:“说什么呢?让娘听见又要训你。”
“他这么胖不是猪崽?”
姜蜜横他一眼:“你还说!”
卫成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卫成跟姜蜜商量说他回头去爹娘那头铺垫一下,得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长得白净不一定就是读书人。
“可我觉得砚台挺聪明的。”姜蜜往卫成那边靠了靠,说,“相公你说是不是因为你总是反复念那几句,他听烦了?”
“他才半岁就能听书听烦了?”
“咋不能?别说他,我都听烦了,不然你换个,读个四书五经来听听,或者背两首诗。”
砚台没听到他爹读书的声音刚刚已经把手放下来,他一脸享受的趴在他娘的奶奶上,胖爪子就搭在那上头,趴得别提多舒坦了。这时候卫成又念起诗来,他苦了下脸,不知道听没在听,至少这没再伸手去捂耳朵。
卫成是真想知道臭小子到底咋回事,他把一首诗翻来覆去背了八遍,八遍没完砚台不肯听了,这会已经不是捂耳朵的问题,他从姜蜜怀里探出来,伸手往旁边去打这傻爹。
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念念念!真烦!烦死了!
姜蜜握住儿子抬起来要打人的胖爪,放到嘴边,亲亲他手心。一阵好哄才把砚台给逗乐了,等儿子笑出声来她才转头去看男人,她眼神里满是促狭,仿佛在说怎么样?我对了?
卫成想了想,觉得蜜娘就挺聪明,只是生在乡下没机会显露。砚台估摸像她,瞧着比自己当初机灵些,至于往后有没有出息,得看他肯不肯读书。
“这事儿就别告诉娘了,要是让娘知道……”赶明全村都得知道他家出了个神童。
最近也是中举让娘分了心,没顾得上吹嘘砚台,想起吴氏往常对孙子的诸多肯定,姜蜜点了点头,让男人放心。
不说,肯定不说。
但估计满不了多久,再过几个月砚台就该开口说话了。
……
卫家这日子太太平平过着,姜家就热闹了,那天晚上狗子掉进冬水田里,哪怕被人及时救起来,也还是大病一场。毕竟都要立冬了,白天都感觉冷,天黑之后寒气更重,光走在外头都忍不住要缩脖子,别说他泡进了水田里。
狗子病了一场,药都喝了好些天,感觉好些了他稀里糊涂又想起姜蜜说跟着要办流水席,让他到时候来吃。
中了举人办的流水席啊,不用打听都能想到席面有多好,狗子一想起来就嘴馋,他感觉吃在嘴里的白粥啥味到没有,就问钱桂花流水席啥时候办?他要去吃!
卫家的流水席早办过了,钱桂花不爱听,姜父就没在家里头说,他都是上大哥那头跟大哥他们议论。狗子先前病得重,他迷迷糊糊睡着,能知道啥?这会儿听说流水席吃过了,自个儿没赶上,就闹起来。说要吃鸡鸭鱼肉!要啃肘子!
“你还在生病,大夫让吃清淡的,啃什么肘子?”
“还不是你!你不发疯打我我就不会跑出去,我不跑出去就不会掉进田里,不掉进去怎么会生病???你赔我流水席!我要吃席!”
钱桂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啥,她惊呆了。
她把装着白粥的土碗往旁边一放,盯着狗子问:“你说啥?”
“我说都怪你!我姐夫中举我上他家去凑个热闹有什么?爹和大伯都让我跟阿姐亲热些,跟姐夫搞好关系!”
钱桂花这下彻底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不敢相信能从儿子口中听到这番话。
她是为了谁?是为了谁啊?
不都是为狗子打算!
姜蜜她克兄弟!跟她走近了能有命在?这回过去一趟回来都掉水田里了!大冬天掉水田里是可能没命的!
姜父回来的时候钱桂花还坐在那儿,问她咋的,她就喃喃自语说没活路了。姜父转头去问狗子,问他家里出了啥事,狗子反过来问他爹去吃席为啥不带他???说姐夫中举席面肯定很好,为啥不带他去吃???
本来姜父都快把钱桂花提过那事给忘了,这会儿他又想起来,问那个算命的在哪儿摆摊?
“他爹你要干啥?”
干啥?当然是拆台,拆完还要砸他摊子。
不过明摆着说婆娘铁定不告诉他,姜父就骗她,说想亲耳听听看到底是咋回事。钱桂花跟他说了,问他准备啥时候去?说要一起。
“这事不急,等狗子病好全了再说。”
看男人口气这么好,钱桂花当他信了,放下心来。还想着只要半仙能说服男人,让男人跟他一条心,事情就好办多了。
事情真有那么好办吗?
当然不啊。
姜父嘴上说不急,那是敷衍她的。去拆台怎么能带婆娘一起?她是老主顾,带她一起算命的不就知道他俩是一家人了?姜父打定主意自个儿走了一趟,他去之前就酝酿好情绪,装出犯愁的样子从算命摊子跟前过,果然被拦下来了。
算命的顺口就来了几句,问他是不是有烦心事,要不要讲一讲。
姜父就说他家里运势不好,频频出事,又说其实本来挺好,从两年前突然坏了。
算命的问他两年前可做了什么?
“我就嫁了个女儿。”
“你这女儿嫁得如何?”
姜父说:“她男人本来不咋样,成亲之后倒是节节高升,如今日子很是红火。”
算命的长叹一口气,说:“果真如此。”
姜父看他没准备继续说,就摸了几个铜板出来,请大仙解惑。
几个铜板是少了点,聊胜于无,算命的就接着说了:“我看你面相就看出来了,你有个女儿,是旺命,她在哪家就旺哪家。原先你家里不错,可不就是因为有她镇着?她嫁出去了现在自然旺夫家!”
“你说我闺女是旺命?那她咋的从小就没了娘呢?”
“……老哥你就不懂了,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命再好总有一缺!她幼年丧母,你可有续弦?”
姜父说有,自然有啊,男人家那么年轻死了老婆不再娶个?况且先妻走之前就只生了这一女,连个儿子都没留下,他总要传宗接代。
“坏了坏了!我就说你闺女即便嫁出去,只要心里还惦记你,总能把福气分你一二,也够用了!结果你续弦伤了她的心呐!我看你面相,你这女儿原先是个孝顺的,她命又极好,本来有这一女能顶好几个儿,她发达了有你享不完的福。偏偏你续了弦,你这续弦不好,命差,生了儿子都不像是中用的,偏偏还跟你好命的闺女不对付,可不就让你闺女冷了心,你沾不上她的光能不倒霉?”
算命的边听姜父说边给他编故事,编得像模像样的,姜父本来是来砸他摊子,一听都感觉好像对得上:“那、那我该咋办?”
算命的摸了摸胡须,给他使个眼色。
姜父没看懂。
他就伸出右手,要想排忧解难,给钱啊。
所以说能做夫妻的身上总有什么互相吸引,钱桂花是个蠢人,姜父也不见得很聪明,他本来打定主意是来拆人家台,说着说着就给绕进去了,这会儿还真掏了钱。算命的心里嫌少,想想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又顺着编了几句。
他问姜父这婆娘还想不想要?
“要啊,咋说夫妻这么多年,她还给我生了儿子。”
“那就有点麻烦,要想借你闺女的福气,你跟她修复修复感情就是,要想不走霉运,得做法事给你屋里人驱一驱!”
“要做法事?那要多少钱?”
“做这么一场最少二两,你想想。”
☆、050
乡下人少有往身上揣银子的, 平常顶多带几个铜板,姜父他哪来的钱?算命的劝他想想清楚, 吃穿能省,做法事的钱可不能省,法事一日不做他家还要接着倒霉。
姜父全程让人带着走, 都忘了初衷, 只感觉大仙说得对!句句在理!
回去的路上他还在琢磨,原先蜜娘出嫁之前, 家里虽然谈不上多好,的确没这么多烦心事。如今日子过着很没有滋味, 屋前屋后那点事钱氏一个人做着喊累,又愁家里没钱……
说到钱,姜父又想起垮山那回,当时山脚下那几户人家的屋子全给泥浆冲垮了,鸡鸭通通被埋,别家事后都从废墟里头挖出了银两铜钱,就他家只挖到一点散钱,不见银两。那回他就存着疑虑, 包括大哥大嫂也提过让他好生问问钱氏到底把钱弄哪儿去了, 是借给娘家还是用到什么地方?
姜父问了,钱桂花不认,非说是他们拖着不着急去挖,银子被别人先一步挖走了,留下散钱不正常吗?一个两个铜板谁稀罕呢?
钱桂花一口咬定, 姜父又没她霍霍钱的证据,最后就心痛着不了了之了。
这会儿再回过头去想,他突然开了窍。当时觉得婆娘没添什么东西,平白无故哪里能败活掉一二十两银子?可她要是请大仙做了法事呢?
姜父一下愣在原地,他又仔细琢磨一番,越想越有可能。
而这个时候,他又注意到新的问题,之前只顾着听算命先生说去了,细细一想,他听到的和钱氏听到的好像不大一样?钱氏没仔细说,她话里的意思是蜜娘克兄弟?姜父就糊涂了,一方面还是觉得算命先生同他说的没错,又搞不懂克兄弟是咋回事,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决定回去问问钱氏。
姜父心里揣着事,就一路小跑回了家,进院子才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钱桂花听到屋前有动静,出来一看,见是当家的,问他杵院子里干啥?
“你说你早就去算过命,是什么时候?算命的具体说了什么你给我讲讲。”
钱桂花皱眉:“咋突然问起这个?”
姜父一眼不错盯着她:“你别管,问你就说。”
钱桂花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将他拉到旁边僻静角落,她左右看了看没别人,还让男人凑近点,把前前后后说给他听了。
“你说你给她算还是卫家闹分家那会儿?人说她命好,但是同兄弟不合?”
“那不然我干啥着急把她嫁出去?不就是怕留她在家里克我们狗子。”
“你去算命,算命的没说你两句?你命咋样?”
“都跟你说她克狗子,她好了狗子就好不了,狗子好不了我这当娘的还能舒坦?”
“算命的没说你本身好坏?”
“他是没说,我原先让别人算过,说还不错。”
……
姜父本来觉得跟婆娘对完话就能把事情想明白,结果他更糊涂了。要说这算命的在两头说的话不一样吧,是有点不一样,想想也不完全相悖,更像是跟两人都藏了话没说全。
姜父站在原地琢磨了会儿,又道:“他告诉你这些,没给你出什么主意?算命的不都会给破解之法?”
钱氏抿了抿唇,不答复。
“你是不是出钱改命了?出了多少?我就说上回垮山之后家家户户都能挖出银两,咱家只得一把铜钱,当时问你钱呢?你说给人偷摸挖走了,到底是给人挖走了还是你拿去做了啥?你说。”
“我说了多少回你也没信,我说有用?”
“你拿狗子或者拿我发誓都行,你就发誓说你没动咱家存的银子,你敢说我就信你,一定信你。”
钱桂花敢吗?她不敢!她很信这些,就怕话说出去真应验了,那怎么办?
看她难看的脸色就知道咋回事,不用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