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骆笙平静看过去。
走在前面的少年看着十八九岁模样,生着一双桃花眼,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府上的贵公子。
走在后面的瞧着竟与骆辰年纪差不多,走过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神情怯怯。
骆笙不由沉默了。
这样的孩子都能带回家当面首,与骆姑娘一比,是她输了。
不对,她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还是郡主的时候,她流连厨房都要被母妃叹一声不像样,更别说养面首。
就算她与卫羌青梅竹马早早定了亲,也从未有任何逾越之举,直到大婚连指尖都没触过。
骆姑娘活到十五岁,她活了十七年。
论精彩,她不及骆姑娘万一,但论满足,她自信不输。
父王与母妃很恩爱,也很疼她。
母妃哪怕觉得她有些做法不符合郡主身份,但她大多数时候都能顺着自己心意来。
远嫁的两位姐姐会按时送节礼,书信往来不曾远了姐妹情谊。
等到幼弟出生,镇南王府后继有人,一家人就更圆满了。
因为圆满,失去后才令她锥心刺骨,痛不欲生。
醒来的每一日,特别是知道了以为侥幸逃生的幼弟其实在那一晚就被摔死,她不得不把匕首刺入司楠心口,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的。
骆笙出神太久,年纪较长的少年挑眉笑了:“姑娘出去这么久,可是想我了?”
那双桃花眼泛着波光,这么看过来似乎盛满了情意。
骆笙收回思绪,恢复了淡漠神色。
“我记得你是长乐公主送来的吧?”她看着风姿绝艳的少年郎问。
少年有些不明白骆笙为何这么问,低低应了一声是。
“我不养面首了。你从哪来,还回哪里去吧。”
少年一愣,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姑娘要赶我走?”
骆笙滞了滞。
这一位原来是心甘情愿的。
“司楠伤了我父亲,我以后没兴趣养面首了。只是物归原主,谈不上赶你走。”
少年惨笑:“公主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被退回去的礼物只有被毁去这一个结果。明烛贱命一条,还望姑娘怜惜。”
骆笙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是还不回去了?
她转眸,看向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
小少年都快哭了:“姑娘若是不要我了,大白怎么办?”
大白又是谁!
第68章 大白
骆笙以谴责的目光看向红豆。
之前她问过红豆骆府的重要人物,以及与骆姑娘来往多的亲朋好友。
比如长乐公主。
永安帝子女缘薄,大公主长到及笄没了,二公主刚定了亲没了,三公主成亲前几日从马上摔下来没了,四公主心惊胆战成了亲,还没松口气就一场风寒去了,五公主坚强闯过了成亲这道鬼门关,生孩子时难产没了……
然后就轮到了六公主,也就是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打死也不找驸马了,为了表明不嫁人的决心养起了面首。
永安帝登基后几个儿子就陆续没了,如今女儿也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根独苗长乐公主。还能怎么办,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女儿去了。
可惜大周贵妇、贵女没有养面首的风气,长乐公主孤单寂寞冷,与骆姑娘混在一起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眼前这个叫明烛的美艳少年,便是长乐公主送给骆姑娘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养面首怎么能不照顾朋友呢。
而快要哭出来的少年则是一名皇商为了讨好骆大都督,投其所好给骆大都督的爱女送来的。少年的名字是蔻儿帮着起的,叫负雪。
据说少年被领到骆姑娘面前时,骆姑娘正在吃猪肉脯,准备给少年取名字时眼睛就向肉脯瞄去了。
还是蔻儿见小少年生得唇红齿白心下一软,插嘴道:“不如叫负雪呀。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正好与明公子的名字相配呢。”
骆姑娘只看人生得好不好看,至于名字是叫肉脯还是负雪有什么紧要的,负雪就负雪吧。
可是大白又是谁,竟没听红豆提过。
红豆知道自家姑娘什么都不记得了,忙提醒道:“姑娘您忘啦,大白是一只大白鹅啊,负雪平日就是负责照顾大白的。”
骆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把大白带过来。”
一只由专人照顾的大白鹅,她要瞧瞧是什么样的。
红豆见负雪立着不动,瞪了他一眼:“没听姑娘吩咐吗,还不去领大白!”
负雪对着骆笙慌忙作了一揖,飞快跑了。
骆笙一只手搭在石桌上托着腮,静静等着。
明烛偷偷打量着神情淡漠的少女,总觉得和以往不同了。
以往他敢于与姑娘调笑,姑娘也喜欢他不拘谨的样子,可是现在却莫名生出压力来。
姑娘从金沙回来后变了,难道真要赶他走?
骆笙没等太久,就见负雪领着一只大白鹅走了过来。
说是大白鹅一点都不夸大,乍一看去能有半人高,踱着步走来威风十足。
这鹅若是宰了,能做一桌全鹅宴了——骆笙托着腮,晃过这个念头。
“大白,见过姑娘。”负雪拍了拍伸长脖子盯着骆笙看的大白鹅。
骆笙轻轻动了动眉梢。
看样子不是养来吃肉的。
才想到这儿,大白鹅就飞扑过来,对着骆笙一顿乱咬。
骆笙身手不错,面对一只大白鹅的突然攻击不至于灰头土脸,却惊讶发现论战斗力这只大白鹅能顶上一个普通成年男子。
这鹅看起来贼凶,竟有种与她拼命的架势。
骆姑娘这到底是养了个解闷的玩意儿,还是养了个打手?
骆笙躲避之余,满心疑惑。
红豆扑过来把大白鹅死死按住,见大白鹅还在挣扎,抬手给了它一巴掌,边打边骂:“没良心的小畜生,姑娘才出门多久你就不认得了,忘了以前围着姑娘转的时候了?”
蔻儿更是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大白鹅的额前红包,数落道:“大白你这样是不行的呀,姑娘花了一千两银子把你买回来,是让你咬主人的吗?你以前还知道叼一块漂亮石子来哄姑娘开心呢,现在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一千两买了你,你就要值这个价,没有这点觉悟是不行的呀……”
骆笙已经听愣了。
一千两?
这只白鹅?
她不由仔细打量被红豆按住的大白鹅。
大白鹅一脸凶样,瞪着她的模样警惕又陌生。
骆笙心突然咯噔一下。
都说禽兽类最是敏锐,莫非这只鹅本能察觉到主人换了人?
这般有灵性的鹅,倒是不好宰了吃肉了。
骆笙蹲下身来,素白手指落在大白鹅长长的颈部。
大白鹅吓得登时停止了挣扎,呆呆望着充满危险的人。
“以后再放肆,就宰了你吃肉。”骆笙戳了戳大白鹅的额头,语气冰冷又危险。
大白鹅趴在地上老实不动了。
骆笙目光重新落在负雪身上。
负雪扑通跪了下来:“姑娘,您让我留下吧,我没有地方可去……求求您了。”
明烛跟着默默跪下,脸色苍白。
骆笙叹口气:“罢了,以后你们二人一起照顾大白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到我眼前来,更不许在府中随意走动。”
“是。”负雪擦了擦眼睛,露出欢喜神色。
明烛低垂着眼眸,轻轻应了一声是。
打发二人下去,院子里总算恢复了安静,骆笙端起茶杯默默喝茶。
红豆安慰道:“姑娘别烦心,回头在街上看到俊俏郎君咱们再抢两个回来。”
喜新厌旧嘛,她懂。
蔻儿瞪了红豆一眼:“姑娘别听红豆胡说,从大街上随便抢男人回来不行的呀,风险太大了,还是像明公子与负雪那样知根知底才好……”
骆笙把茶杯往石桌上一放,发出一声轻响。
两个丫鬟登时停下争执,等着主子开口。
“蔻儿。”
“婢子在。”
“在去平南王府的宴会之前,替我打听两个人。”
蔻儿生了一张闲不住的嘴,打探消息很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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