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合噪声
乔南楚进屋:“哪里不舒服?”
她赤脚站在地毯上,用手语告诉他,她肚子很痛。
“怎么不穿鞋?”
说了声‘冒犯了’,他俯身把人抱起来。
她在他怀里也不敢动,眼睛通红,冷汗湿了头发,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就笨拙地攥着他的袖子。
他没拖鞋,抱她到了沙发上,摸了摸她的脑门,烫得厉害:“衣服在哪?”
她指卧室。
因为起来得急,她身上只穿了睡衣,出了一身冷汗,身体冰凉冰凉的。
乔南楚去房里给她拿了毛衣和外套。
大麦山地处高海拔,温白杨刚来帝都的时候,脸颊的高原红很明显,这几年,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又发着烧,小脸没了血色,透白透白的。
她脸圆,眼睛也圆,看人的时候有几分憨态,这会儿病着,神色恹恹的,眼里没什么灵气,抱腹蜷在沙发上,意识有点模糊。
乔南楚把她脸上汗湿的头发拨开:“能自己穿?”
她试图抬了一下手。
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几次也没把手伸进袖子里。
乔南楚干脆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叫她待着别动,自己上手了。他哪里伺候过人,动作放得再轻,也有些粗鲁,折腾了好一阵才把毛衣和外套给她穿上。
顺手拿了沙发上的毯子,他兜头就给她裹上了:“去医院,嗯?”
温白杨点头,迷迷糊糊的。
到后来,她的意识就不大清醒了,隐约看到他在催促开车的人,他说:开快点,再快点……
他说:忍忍,忍忍就好了……
是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
手术同意书是乔南楚签的字,作为患者的‘哥哥’,严格来说,他还真是她‘哥哥’。温白杨的生母叫温雅,是从大麦山里走出来的姑娘,只比乔南楚大了十多岁,五年前嫁给了他的父亲做续弦。在此之前,温雅并没有结过婚,温白杨是她未婚先孕所生,生父是近亲,以致于温白杨出生便带了残疾,被扔在大麦山,与外婆一起生活。
温雅是个菟丝花一样的女人,至少表面上是,有时候十句话里能有九句是带着哭腔的。
乔南楚很少会联系这位年轻的继母,以至于,温雅接到他电话时,受宠若惊:“南楚吗?”
语气不确定似的。
“是我。”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漠。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他父亲的声音。
“谁啊?”
温雅轻声细语地回答:“是南楚。”再接电话时,口吻更柔婉了,“有什么事吗?这个点怎么打电话过来了?午饭吃了吗?”
嘘寒问暖,倒像个慈母。
乔南楚懒得虚与委蛇:“你女儿病了,在医院。”
她哭腔说来就来:“很严重吗?要不要紧?”
“是急性阑尾炎。”乔南楚看着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灯,眼里薄凉得,似深秋的霜,“你的老本行是护士,怎么照看病人不用我说,明天炖好汤来医院伺候她,既然要在我爸面前装慈母,那最好给我装像一点。”
说完,他便挂了手机。
慈母?
慈母会把亲生女儿扔在大山里不闻不问十几年?
下午三点温白杨才醒,乔南楚还没走,在床前坐着。
“楚哥哥。”
“嗯。”
乔南楚不懂唇语,就看得懂这三个字,不过,这姑娘来帝都的第二年,他稍微学了点手语。
温白杨用手语说:“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她没有可以联系的人,痛到打滚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他。
乔南楚语速比平时慢:“今天休假,不忙。”
她比划着,向他道谢,然后不扰他了,安安静静地躺着,在看他。
乔南楚用手机看了会儿邮件,抬头,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还在盯着他:“不睡了?”
她摇头,说刀口很痛,睡不着。
他把手机扔在病床旁的柜子上,腾出手,摸摸她的头,很笨拙地拍了两下:“忍忍,忍忍就不痛了。”
他呀,一点都不会哄人。
温白杨刚来帝都的那会儿,还不会唇语,他不是有耐心的人,写字很快,但很潦草。
“你暂时先住这儿。”
他把她安置在了一个很大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