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枝很甜
付茗颂道:“冷了。”
自打上回美人香一事后,昭阳宫再未点过香,他也没再碰过她。
素心更是,许是怕她想起来难过,连香炉都给收起来了。
她悄悄仰头,见他双目阖上,眉间紧蹙,想来也知今日他是当真忙碌。
“皇上?”她轻轻唤道。
男人没睁眼,搭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以示回应。
忽然,一道温温软软的触感贴在他脖颈上,闻恕陡然睁眼,喉结滚动。
付茗颂抿了抿唇,低声道:“元公公说,皇上烧的那幅画,是宝贝。”
话落,男人皱起眉头,元禄何时变得这样多嘴。
她又道:“还说,皇上从前往那画跟前一站,能站两个时辰。”
闻恕侧头,睨了她一眼,抓住两个关键字,“从前。”
“烧了,不心疼么?”
她仰着脸,那双眼睛在月色下,恍若盛满了星子,流光溢彩的,叫人忍不住倾身吻下。
他的声线一贯清冷,这会儿带着点克制的暗哑,“不心疼。”
说话间,付茗颂屈膝踩着床垫,往上挪了几下,闻恕是侧身躺着,如此一来,四目相对,她就堪堪停滞在离他不到一寸的地方。
“噢。”她应了声,便不动了。
她身上甘甜的香粉味儿绕在鼻尖,任他再有定力,也无法做到坐怀不乱。
忍了片刻,闻恕深吸一口气,“还生气?”
付茗颂摇头,他都将画给烧了,她还气什么?
“那睡吧。”他心痒难耐的摸了摸姑娘的脸颊,背过身去。
小腹上抵着的灼热一下消失,付茗颂慢吞吞的开口,“嗯,明日,还是让素心将香炉摆回来吧。”
说罢,她便闭上眼。
闻恕一顿,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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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除了重归位的香炉外,一并来的,还有一只浑身绿油油的鹦鹉。
遮月提着鸟笼进来,神色复杂道:“娘娘……这,这是宋大人差人送来的,说是谢娘娘那几日的照拂,还说这鸟儿聪明的很,添个热闹。”
说罢,笼中的小东西扑腾着翅膀,尖声道:“热闹!热闹!”
遮月讶然,还真会说话?
倏地,小东西停住,稳稳落在杆上,换了句话说,“娘娘千岁,娘娘千岁!”
付茗颂一愣,眼角弯弯,真叫它逗笑了。
第65章
宫中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李太医从太医院至昭阳宫,又被提到永福宫问话,这一路上,经了多少眼睛和耳朵,一传十,十传百,皇后身子不宜受孕的消息,便在宫中悄悄传开了。
老太太一直关注宫里的动向,稍一打听,立即就凝滞了呼吸。
付茗颂再不孝顺,再怨恨付家,那也是她付家走到宫里的姑娘。
皇上未曾因她而对付家施以恩泽,身为皇后的生父,付严栢至今还屈居副五品小官。
可那又如何?
朝野上下,还不是对他以礼相待。
可若付茗颂不能生孕呢?
无子可依,乃妇人最大的难事。
姜氏与付严栢被她叫至跟前,却不见她开口说话,夫妇二人互望一眼,付严栢给姜氏使了个眼色。
姜氏轻咳一声,倾身道:“母亲?”
老太太回过神,睨了他二人一眼,缓缓开口:“皇后的事儿,你二人都听说了?”
付严栢扯了扯嘴角,能不听说吗?
今儿早朝,便遇那些个官员阴阳怪气的找他打听,他这张脸,那时都不知变了几个色!
老太太看向姜氏,“这事可大可小,你乃皇后生母,理应进宫问候。”
姜氏讪讪点头,“是,是。”
“也莫忘给她支招,她从付家带走的几个丫鬟,皆是聪明伶俐的,该用还得用。”
这是要用丫鬟固宠的意思?
姜氏笑意僵住,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她又非皇后生母,这话总不好开口,这不是要她得罪人么?
“母亲,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老太太中气十足道。
姜氏缩回脑袋,搅着手中的绢帕,低声言语道:“皇后在母亲膝下养过,想必母亲的话,她更肯听一些。”
她又嘀咕说:“四丫头的亲事还没着落,扬儿亦是该娶妻了,儿媳明日还邀了王媒婆,怕是…抽不出空子。”
老太太瞪向她,鼻腔溢出一声冷哼,“鼠目寸光!”
出了寿安堂,姜氏往后瞧了一眼,随即甩了甩绢帕,“老太太还真当那皇后还是五丫头,想如何摆弄如何摆弄呢?”
吴妈妈担忧道:“夫人,您这若是得罪了老太太……”
“我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了二十年,如今扬儿入朝为官,我自安心看顾他,何苦去做那得罪人的事儿?”
老太太眼里只有付家,只顾着付家好,一辈子发号施令惯了,当人人都得听她的。
也不想想,若非无奈,哪个女子会愿意往房里塞人?
不宜受孕,又不是不孕……
且皇后正当盛宠,这不是给人添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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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昭阳宫。
自打听了李太医的话,付茗颂才将多梦的毛病重视起来,哪个时辰该喝药,她记得比遮月都清。
辰时,素心将煎好的药汁与蜜饯一并呈上。
许是加大了药量,亦或是李太医改了药方,她这两日睡的沉,倒是一个梦都没再做过。
正执起玉勺,那头遮月疾步上前,“娘娘,老太太持宫牌在外候着,可要宣见?”
不怪遮月紧张,自打进宫后她便没见过老太太,对老太太的印像,还在付家那时,怵的很。
付茗颂亦是讶异一瞬,老太太来作甚?
“请进来罢。”她淡淡道,放下玉勺,连喝药的胃口都没了。
须臾,安妈妈馋着老太太上前,老太太在她面前停顿片刻,跪地道:“老身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瞧,饶是老太太再专横,论身份,也得给她这个曾经看不上的、下贱的孙女行此大礼。
付茗颂心下复杂,给老太太赐了座,“祖母起罢。”
老太太一坐下,目光便落在她小腹上,又移至药碗。
她眉头一蹙,方才来的路上,她见殿外的几个宫女眼熟,都是从付家带来的……
她将付家带来的丫鬟,安置在殿外伺候了?
“这药,可是助孕的?”
“噔”一声,玉勺掉进了药汁里。
付茗颂指尖一顿,脸色凝滞,同老太太对视半响,屏吸道:“祖母……是如何知的?”
老太太眼眸微眯,“皇后久居深宫,不知宫外这事儿,早传开了。”
又是长久的静默。
付茗颂确实不知这事会传开,事情发生的突然,她甚至也未想过这事传开会有何后果,老太太说出的这一刻,她方才乱了心神。
会有什么后果?
“皇后贵为六宫之主,此事可大可小,不必我老婆子多言,说大了,动朝堂,说小了,乱后宫。都说出嫁从夫,可女人这辈子,能倚仗的,只有子嗣啊。”老太太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老身知皇后对付家有怨有恨,但我今日所言,全是为皇后如今考虑,殿外几个从付家带来的丫鬟,用的好,便能固圣宠。”
最后几个字,老太太说的格外语重心长。
遮月一边听着,一边睁大眼睛,这是要娘娘往皇上身边塞人啊?
倏地,老太太往她这看过来,道:“我并非有私心要皇后塞付家人,若皇后信不过,遮月这丫头也是极好的,她,皇后总该信得过?”
闻言,遮月那双眼睛,险些瞪出来。
“扑通”一声,遮月连忙跪下,摇头道:“娘娘,奴婢没这个心思!”
她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生怕付茗颂真将她送到闻恕身边,那与送她去死有何异?
过后,老太太离开前,望着她道:“总不好将来,史官记载,当朝皇后心胸狭隘,不顾大局,有负圣宠罢?”
老太太的话,没有哪个字是大不敬的,但字字句句,都戳进付茗颂心里了。
可她也心知肚明,哪里是为她考虑,她这个皇后像是付家的一尊佛,得宠时泛着金光,笼着付家,若是失了宠,自然黯淡无光。
付茗颂抿唇,紧紧攥住绢帕,“祖母看顾着付家的顶梁柱便可,不必操宫中的心了。”
老太太一滞,就听她道:“遮月,差人送老太太离宫。”
她回过身,汤药早就凉了。
素心蹙眉,方才她不便插嘴,现下总算能说两句,她宽慰道:“娘娘,您不必将这事放心上,宫中又不是没别的妃嫔,皇上若真急着要子嗣,大可往别宫去,可皇上并未,说明并非付老太太说的那般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