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马川穹
顾衡反而是兴致勃勃地让茶水博士送了几样精致的点心上来, 一边慢慢地吃着,一边听着大堂里的说书先生京韵十足地唱着含灯大鼓。
这种说书很有难度,在唱曲子的时候用银链子拴着一个瓷制的灯碗, 里面放着点燃的烧酒。然后用两根红木棍儿挑起叼在口中,可以一边唱一边加灯碗。从一个加到九个叫叼九莲灯,听的就是字正腔圆句句清晰。
顾衡拍手叫了几声好, 回头见妹子实在恼了, 这才笑嘻嘻地道:“莫要心急, 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 我已经让钱小虎去请送我们进京的那个郑绩过来说话……”
顾瑛愕然,“哥哥不是不愿意跟这个人打交道吗?”
顾衡给了给她倒了一碗甘香四溢的擂茶,不以为意道:“此一时彼一时,我是嫌这个人脑子太过灵光, 咱们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带到沟里去,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人面广路子纯熟。”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唱着《层层见喜》, 有小伙计端着漆盘上来讨赏钱。
顾衡随大流赏了二钱碎银子, 得了一朵粉红描金的绢花,随手簪在妹子的衣襟上笑道:“咱们既然要做正经生意开铺子,就要做最好最大的,那么少不得找一个熟知当地的地头蛇。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找这人合股!”
得到消息的郑绩很快就赶了过来,看见顾瑛也在坐,意外地打量了几眼。
听清两人的来意后,他惊得一时合不拢嘴。想了半晌后才为难道:“你们兄妹俩要做生意,何必舍近求远。信得过我的话,把手头的银子拢做一处,全部投在我的船队上。一年下来翻个七八倍都有,又轻省又不操心,何必……”
郑绩正准备滔滔不绝,就见对面一双冰雪似的冷眼横过来。不知为什么一怯,顿时把话头吞回肚子,“……按说做布庄也不是不好,只是京城大些的绸缎庄子都是有背景的。你们不知深浅,贸然插一脚进去,只怕怎么淹死的都不知道。”
他一口气饮干一盏茶,撇嘴道:“再说这江浙布虽然厚实松软,但最多只能穿一季颜色就不行了,说穿了就是只能行销乡下的土布。且没什么花样,在京里只怕卖不上价钱!”
这话倒是句大实话,并非故意推诿。
顾瑛诚心要把这件事办成,想了一下道:“北上时,我和祖母一路上买过二十来匹布,可谓是良莠不齐,价格也是高低不一。如果我开了这间布庄,首先就要稳定货源,让那些织工改进工艺,织出更精美的布匹。”
她一边寻思一边提出自己的意见,“这个布除了颜色易掉外没什么大的毛病,更兼极为结实,就是庄户人家也可以穿个两三年。我常年给家里人做衣服,觉得稍稍改进后这种布的销路日后定然不错。”
顾瑛虽然从未涉足过生意场,但对其间的敏锐直觉简直令人惊叹!
顾衡赞许地望了她两眼,端起茶壶缓缓为郑绩续了茶水,“利丰号绸缎庄遍布大半中土,你应当知晓其中的利润。也许不如你船队的收益多,但是一定比你船队的收益稳当。”
顿了一顿,干脆抛出另外的筹码,“想必你也听说过我的名头,莱州县德裕祥盐场就是过了我的手,产量一年翻了数倍。但凡入了股子的,都赚的盆满钵满……”
响鼓不用重锤,郑绩顿时大为心动。
他抬头望了一眼顾瑛道:“其实我家……老爷子早就想在京城开一间铺子,就是一时下不了这个决心,当然也有七七八八的原因。若是专门卖江浙土布,就用不着跟原来的老字号结仇。他们本大利大,想来也看不起这点蝇头小利。”
商人逐利,顾衡的名头在小范围的业界当中就是一块响当当的招牌。他若说行,必定是已经有了几分把握,更何况里面还夹杂了一层不为外人所知的情由。
郑绩细细想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你们……兄妹俩若真有能耐将这种布弄得贵重些,那这家布庄自然就开得。不是吹牛皮,只要货好物有所值,我就有本事把它卖到北元和南疆去!”
顾衡的眉毛挑了一挑,掩下眼中的精明之色。
江浙两广素来是中土最为富庶之地,湖州地区土地肥沃,乡民自古就有种种桑喂蚕的习俗,蚕结茧缫丝可供纺织绸缎。苏州地区的丝织业依赖湖州的蚕丝,湖广地区的稻米要送往江浙一带。所以这些地区的富商尤其多,就是普通的民众家里也供奉得了极耗费银子的读书人。
在那场大梦里,就有人改进了脚踏纺车和轧棉的搅车,其产量是前朝的数倍。尤其是松江地域织出来的布匹又轻又软,比起丝绸也不差什么。更兼贴身穿着时格外吸汗,因此在京都首先流行起来。
普通的土布一匹不过作价白银三钱,经过改良后的松江布折价白银六钱。
甚至有些格外精美的松江布中的精品,诸如三梭布、斜纹布竟可达到白银一匹一两。有民谣说:买不尽松江布,收不尽魏塘纱。松江府每年供应宫廷、官吏、军队等就高达上千万匹棉布,可谓是“衣被天下”。
等顾瑛起身去后院净手,郑绩瞅了个空凑过来问道:“要不然你再好生想想,这做生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以后一天到晚的在衙门里当差,难不成让这丫头抛头露面的守在铺子里,这多少与她的名声有碍?”
顾衡就淡淡撇他一眼,“我妹子难得起心想做一件事情,只要她自个高兴,我管别人说三道四!”
郑绩哑然半晌,重新认认真真的打量眼前的年轻人。
叹了一口气,双手一拱后翘着大拇指赞道:“行,你是爷。冲这份爽气,这桩生意我做了。本钱咱俩一人一半,店里的大掌柜和伙计我那边是现成的,回去后我就调几个老手过来,再请瑛姑娘当个总领。不过这铺面要找个什么样的,你心里总该有个章程吧?”
顾衡自然老早就是看好了的,今天过来不过是走个过场,陪着顾瑛先行体会一下做生意的艰难。
他用食指敲了一下桌子,“崇文门那边的铺面太贵了,一年的租金就要三百两。我妹子做点小生意,一年除了各式开销挣的还不够给租金呢!”
浅浅地啜了一口茶,“我昨个空闲时找了经济行的人问了,正阳门棋盘街有个一式三开明间的铺面往外盘,要价二千六百两。我看它市口也不算很差,就想先买下来,以后做我妹子的陪嫁也好!”
郑绩满脸狐疑,“你是第一次到京城来吧,怎么比我这个老地头还熟?棋盘街那边饭馆酒楼居多,也有做皮货生意开银楼的,总归没有崇文门这边的生意好。”
顾衡尝了一口八丁馅的薄皮大包子,觉得味道还不错。侧身吩咐旁边伺候的伙计打包一份儿,准备等会儿带回去给祖母尝尝。
听到郑绩的疑问,漫不经心地答道:“那间铺面原本就是开饭馆的,听说原本的生意还不错。只是东家的儿子不学好跟别人争粉头,结果被京里的地痞打了一顿,抬回家后不久就活活疼死了。这个东家状告无门又伤心太过准备回乡,就把店面抵出来了!”
郑绩嘴巴里正含了一口酒水,听到这话“噗”地一下喷了出去,跳着脚叫嚷道:“亏得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百事没有忌讳?难怪这家店面这么便宜,原来里头才死了人呀!”
顾衡就嫌他无聊般地望他一眼,“京城里这么多豪门高宅,哪扇门后头没有莫名其妙去得凶丧之人?也没看那些权贵避之不及,反而个个都住得逍遥无比!”
郑绩觉得自己跟个读书人比口才,纯粹是脑子烧得慌,无论怎么绕都在原处兜圈子。
忙深吸一口气回归正题,“我今天下午没事儿,要不就陪你们兄妹俩过去看看?我和你一见如故,瑛姑娘也像我的亲妹子一样。既然是给她置办产业,那我这个当哥哥的肯定不能马虎。”
正巧顾瑛回来,郑绩立时欢天喜地跳起来,“妹子,你怎么耽误这么久?我看你多半没有吃饱,就帮你重新点了一份爆脆肚,一份干炒鳝糊。对了,还有一份红枣酥酪,春天时女孩子吃了养颜……”
顾衡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怪异,总觉得眼前之人这份自来熟,来得也太过快了些。在船上时这人就时时张罗些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瓜果蔬菜,今天又这般献着殷勤,难不成是对自家小妹子有意思?
老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眼前之人浓眉大眼身子健壮,生得还算周正得体,穿着一身雪花青的长衫,却掩不住浑身上下一股彪悍精干之气。
顾衡心头冷笑,这种人用来当朋友都勉强。竟然还敢肖想自家妹子,简直不知所谓。就快步挤上前去轻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其言语之温存,其形容之可亲,其声音柔的不能再柔。
顾瑛就奇怪地望他一眼道:“在外头碰见一位夫人,也许我长得跟她的什么亲戚相像,一直抓着问我姓什么叫什么?我看她的穿戴打扮都很体面,不像是街头的白相人,就站在一旁跟她说了几句话。”
顾衡的心头不由一动。
还来不及整理思绪就听郑绩捂着胸口怪叫道:“妹子,你从哪儿学说的江浙话?竟然还晓得白相人,你家里头都教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好闺女应该讲究笑不露齿,行坐贞静如仪……”
郑绩话一出口,就见这两兄妹齐刷刷地抬头,神情出奇一致地对他怒目而视,兼不可描述的不屑一顾,于是赶紧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
三个人正在这边打小官司,靠近茶庄的另一头迤逦走过来几个人。
当头的是一位身穿石青地绣梅鹿春纹褙子的中年妇人,她浑身上下没戴什么贵重首饰,只在头上浅浅的插了一支造型雅致的簪子,却依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雍容气度。
看见顾瑛三人站在廊口,那中年妇人停脚望了过来,踟躇了一下并没有说话,只是略带矜持地点了点头,就带着几个穿戴整齐的仆妇丫头径直出了茶庄。
郑绩走南闯北看的人多了,一眼就看出那中年妇人头上的簪子并非凡品,而是西域来的黑曜金所制,一支就价值百金,这衣饰简单的妇人非富则贵。
顾衡的心中却升起一股莫名恐慌,撇了一眼远去的妇人身影,压制住心绪淡淡道:“即便是白相人也不会在自己脑门上刻字,咱们小地方来的乡下人还是小心些好,以后不要随意跟生人搭讪。”
顾瑛对于哥哥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乖巧异常地点头称是,让一旁干站着的郑绩看得尤其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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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铺面
中年妇人上了停在路边的青帷马车, 坐了好半天才匀过气来, 抓着身边仆妇的手急问道:“你也瞧见那个姑娘了, 是不是跟云芳的形容神情很像?”
仆妇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我到郭家的时日虽然不久, 但是二小姐的模样我记得真真的。刚才在茶庄里猛然抬头看见那位顾姑娘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二小姐回来了。特别是笑起来时,左边脸颊上都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中年妇人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子淌了出来,喃喃道:“我们郭家不知道惹怒了哪路菩萨, 好好的小妹在回家探亲的路上不知所踪。结果没过多久就累得我娘一病不起,临终时抓着我的手只知道流泪。”
妇人想起伤心处不免低低泣了起来。
别人只道富贵人家锦衣玉食,哪知道关起门来都是一肚子浓得化不开的黄连水。老父亲性子耿介不擅逢迎, 大半辈子都以四品提调的身份戊守滇边,一家人也四散在各处。那一年祖母病重,感知自己不久于人世, 特地托人往滇南送了书信。
母亲就带着幼弟幼妹沿水路返回通州老家。
一路上都平平安安的, 没想到半路上客船忽然遭遇劫匪, 随侍的仆从死伤大半。幸遇巡防的兵船出手搭救, 大家相互庆幸活下来清点人数的时候,才骇然发现少了郭家刚刚及笄的幼女郭云芳。
妇人就是郭家长女郭云兰,她只要一想到幼妹娇憨可爱的样子,两眼又流下泪来, 扯着手绢伤痛不已, “我娘到死都在自责, 要是出事时紧紧抓住小妹的手, 她是不是就不会落到如今生死不知的下场?”
杨嬷嬷是郭家得用多年的老人,闻言劝慰道:“夫人千万莫要伤心,这些年你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寻找二小姐的下落。只是人与人真的要讲个缘分,若是缘分未到,就是站在眼前也会错过。”
郭夫人精神振奋起来,压低嗓门问道:“你看那位顾姑娘到底是不是我妹子的女儿,我反正是越看越像。除了个头高一点,皮肤黑一点,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五分象!除了血脉之亲,谁还会如此相像?”
杨嬷嬷点点头,旋即迟疑道:“那这样就有了蹊跷事,端王府……那位秀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郭夫人双眼陡地变得异样凌利,慢慢坐直了身子沉吟道:“那个秀姑娘我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女子,明显是在俗世当中淘炼过眼界的。其形容举止里还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轻浮,我原以为她是受了苦楚才会变成这般模样,还叮嘱水莲暗地好生照应她。”
时日已经交了三月,正是春光正好之时。郭夫人脸上却是一片阴霾,“我悄悄瞧了许久,其实那姑娘没有一处跟我妹子相象,偏偏她又拿得出我老父亲亲自订制的佛前供奉银碗……”
这其中的关窍,杨嬷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王妃娘娘一心认定那位秀姑娘就是她的嫡亲表妹,还准备抬举她做端王的侧妃。要真是别有用心的人,岂不是养虎为患?”
说起这件事,郭夫人也有些头疼。
“水莲从小就性子倔心气高,自当了端王的正妃后根本就听不进别人的言语。我早早就跟她隐晦提过,那位秀姑娘身份可疑,不能一味撒手放在殿下的身边。偏她为了跟闵侧妃斗法,非要亲手扶持一个心腹起来,我真怕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杨嬷嬷就好声好气的劝道:“王妃娘娘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就聪颖异常,咱家老爷说她要是个男子,多半是翰林之才,只可惜一身长才委屈在后院当中。那闵庶妃还是后进门的,反而先生下了端王殿下的长子。这两年娘娘肚子里又一直没动静,心头着急也是有的。”
郭夫人靠在墨绿弹墨大迎枕上,神色黯然,“当年指婚的旨意下来时我都慒了,咱家老爷不过是个从四品国子监祭酒,怎么会选上我家的女儿当皇子正妃?以水莲的个性,其实单夫独妇地关门过日子才好!”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是天家富贵谁又真正拒绝得了?杨嬷嬷不敢再深劝,“好在端王殿下极敬重王妃娘娘,等现下这胎坐稳了生下来,娘娘的好日子就来了。”
说到这里郭夫人脸上有了喜色,转眼却更加焦愁,“也不知道这胎怀的是男是女,要又是个女孩儿的话,水莲岂不是要急死?”
俞王妃膝下有个女儿,就是端王府的大郡主。
杨嬷嬷连忙安慰,“潭柘寺的高僧说了,王妃娘娘这回的胎像贵不可言,指定是个尊贵体面的小世子。”
郭夫人自从女儿嫁进了端王府,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听到这话后苦笑摇头,“皇家的子嗣哪个都贵不可言,那些僧人的话也不可尽信。还有在外面不要乱说,让有心人听见就是祸事。”
马车外小摊贩们的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透着一股子俗世的繁庶安稳。
郭夫人心中却是苦涩难当,“端王殿下一向不受圣人待见,人都避到西郊庄子上住了,还时不时受连篇斥责。水莲也跟着处境艰难,无论大事小事都要费力筹谋,我这当娘的看了也不好受……”
杨嬷嬷听到她声音哽咽,心里也难受起来,故意岔开话题:“我已经找府里行事稳当的小厮暗地跟着那位顾姑娘,打听一下究竟是什么来路。若她真的是二小姐生的女儿,那端王府里头的那位秀姑娘又该如何处置呢?”
郭夫人呆怔了一下,指甲掐在手心恨道:“又想要人家卖命,又防着人家得好,水莲就是自负太过。我听说那位秀姑娘连个眼睛都不眨,一口气就喝完了那碗芜子汤,我这心就开始七上八下。”
郭夫人脸上的神情变幻,怅然道:“那位秀姑娘对自己都如此狠毒决绝,对别人只怕更下得去手!不管她是不是云芳的女儿,水莲的这个断人子嗣的主意都不慈不义,只怕会做下祸根!”
杨嬷嬷在一边根本就不敢作声。
郭夫人脸色灰败,“从前听别人说,进了深宫侯门的女人不久就会变了性子,我原先还不信。水莲原来是多良善的孩子,在路上看见蚂蚁都舍不得踩一脚,现在变得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敢认了……”
杨嬷嬷就叹气,有些事当奴才的反而看得更明白——不是人变了性子,而是那些富贵繁华滔天权势逼出了人心深处隐藏的本性。
留在茶楼里的三人商量接下来的章程。
顾瑛虽然是个女子,但因祖母和兄长的呵护,却养成了极洒脱的性子,实在想不通的事情转眼就让她忘到了脑后。看见街上用红枣和荠菜叶子煮的鸡蛋香味浓郁,还特特买了两个拿在手里。
雇来的马车一路快行,不一会儿就到了正阳门的棋盘街。女郎瞪着眼睛望着面前一溜三开明间的大门面,慢慢回头吃吃问道:“哥哥,这就是你说的差强人意的小铺面,这里比咱俩莱州老家同茂堂的铺子都要宽大许多呢!”
顾衡背着手自负笑道:“京里好多铺面都是要传承好几代的,这处铺子的东家若不是遇到了难事,根本舍不得把铺面拿出来卖。我进京后在各处经济行都留了定银,就是想碰个巧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