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耿灿灿
赵枝枝靠到他手臂边,“啾啾,你想和太子殿下共寝吗?”
从小到大被无数殷女追捧的姬稷很是肯定:“哪个女人不想?”
“那以后我们一起和殿下共寝。”赵枝枝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有啾啾在,我就不会害怕殿下了。”
姬稷噎得说不出话,半天才道:“虎……虎狼之词!”
赵枝枝:“啾啾没听过贵族之间的秘闻吗,三人共寝是很常见的事,曾经还有数十人一起共寝的。要是伺候的那位男君卓尔不凡,多几个人一起分担反而能轻松些。”
姬稷呼吸粗重起来。
赵枝枝:“不知道殿下那处是否……”
姬稷猛地坐起来,脸红得像个熟透的柿子:“不……不许再说这些事。”
赵枝枝懵懵地望着他,水润纯净的眸子天真无辜:“啾啾还没学过床帏之事吗?”
“学过了。”姬稷重重躺回去,声音很轻:“我什么没学过。”
赵枝枝寻着他的手握住,“若真能共侍殿下,我会照顾好啾啾,不让啾啾受伤。”
姬稷喉头微耸,“说不定殿下就只喜欢和一人共寝。”
“因为他顾不过来吗?”赵枝枝问。
姬稷:“当然不是!”
赵枝枝不想惹她的啾啾不高兴,她立马道:“我不说了,再也不说这些事。”
姬稷闷闷地盯看赵枝枝。
赵姬甜甜笑,有意为刚才的事安抚他,低下头,湿湿的唇啄了啄他的手背,“啾啾最好了,啾啾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
姬稷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心,他抽出手,别开眼,缓缓道:“殿下性情残暴,杀人如麻,堪比恶鬼,他生得丑陋,最恨绝色,等你到了他床上,不知有没有命活着下榻。”
赵枝枝愕然:“原来殿下是如此可怕的人吗……”
姬稷:“特别可怕。”
他无非是想吓吓她,好让她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结果一看她真被吓住,他反倒慌了。
少女两只圆圆的眼睛张大,不知在想什么可怕的事,神情震惊,眸底含了泪,湿漉漉往外涌。
“别哭。”姬稷捧过少女被泪打湿的脸,“我骗你的,太子殿下一点都不可怕。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赵枝枝本就提心吊胆,被这么一吓,魂都没了。
她脑子里浮现自己死在太子榻上的惨状,眼泪不受控制哒哒往下掉。
姬稷苦恼不已。
这下可好,赵姬又要消沉了。
他不该一时起兴,拿话吓她。
“别哭,别哭。”姬稷嘴上嗫嚅。
少女默默流眼泪,眼泪蹭他一手,他擦了一遍又一遍:“放心好了,你死不了。”
她肿着红红的眼,并不相信他的话,却还是点头应下:“嗯。”
姬稷松口气。
他揽过她的肩,动作青涩地将她抱在怀里,手拍着她的背,哄小孩一般:“睡吧,好好睡一觉,都多久没睡过好觉了?今天不要再想其他事,只管睡觉就行。”
赵枝枝哭得累了,瘫在姬稷怀中,不知不觉将眼闭上。她最喜欢的啾啾抱着她,这个怀抱温暖有力,她慢慢松开紧绷的心弦。
昏昏沉沉入睡前,她最后一次允许自己想那种可怕的事:“倘若……倘若我死在殿下的榻上,能不能请你每年祭一碗樱桃酥给我?”
姬稷:“好。”
她喜欢吃樱桃酥,他记下了。
第19章 二更
天气越来越热。
南藤楼银缸中堆的冰块越来越多, 一日换三次,赵枝枝待在屋里, 丝毫感受不到夏日的炎热。
她还觉得有点冷,身上披两层素纱禅衣,盘腿坐在敞开的大室,外面是葱绿大树, 树上蝉鸣不断, 庭院传来阿元和金子打果子的声音。
赵枝枝认真在竹简上刻字, 年纪最小的小童伴在她身侧,懵懂地看着这些他并不认识的字, 惊叹:“贵女好厉害, 能刻这么雅字!”
赵枝枝含羞笑了笑, 从案上的碟子中拿过蜜饯给他吃,“也就八个雅字而已。”
她指着竹简上的字, 教他认:“啾,啾, 枝, 枝,很,好, 你,呢?”
被取名“小小”的童儿一字一字跟着念,念完后满足地笑起来:“奴也会念雅字了。”
赵枝枝摸摸小小的脑袋,将竹简放到他掌心:“去寻家令大人, 请他转交。”
小小点头:“奴这就去!”
赵枝枝刻完信,学印象中啾啾的样子,行云流水一脚将矮案蹬开,舒展四肢仰躺席上。
那天啾啾抱她睡觉,她一口气睡到第二天下午。
醒来后,家令大人来探她,说以后她若睡不着,就给啾啾写信,他自会替她转交。
也不知道啾啾哪来的本事,竟能使动家令大人传信。
她会的字不多,啾啾就教了几十个字而已。
啾啾托家令大人说,若是不知道怎么写信,就写她的名字。这么好的机会使用雅字,她才不会就只写她自己的名字。她恨不得将自己学过的字全都刻上去。
自从能和啾啾通信后,她每晚都睡得很好,她没有睡不着了,但她还是每天给啾啾写信。
啾啾的回信是她每天最期待的事了。
啾啾的字特别好看,虽然啾啾每次都只会回她一个字——好。
建章宫。
家令怀中揣一筒竹简,顶着烈烈炎日,气喘吁吁地往上爬台阶。
唉。
东宫家令,竟沦为小小姬妾的传信使。
也不知道这赵姬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每天要务缠身的太子殿下特意腾出时间看她的信。
赵姬的信,他也看过一次。写得那是什么玩意?一塌糊涂,鸟屁不通。
他第一次替赵姬送信时,太子殿下还质问他来着,问赵姬是不是遇见什么事又吓坏了?
他一看,原来是赵姬刻了几十个字,除了啾啾,枝枝这四个字外,其他字他全都见过,但放在一起,他就不认识了。
他平生第一次产生错觉,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学过雅字。哪有人这样用雅字的?
还好他及时解释,赵姬不是惊吓,是兴奋,刻字时他就在旁边,赵姬脸上全都是笑容,绝对没有被什么事情所惊。殿下才没有继续追问。
从那以后,赵姬送出的信,他不敢不看,看完才往建章宫送去,只有这样,才能提早做好准备面对殿下的质问,不至于吓得惊慌失措。
还好赵姬从不火漆封缄,他偷看信的事也就不会被拆穿。不过太子殿下的回信,他就没那胆子偷看了。
今天的信,总算是句通顺的句子了,不枉费他前几日教出来的眼泪。
赵姬被他教字,还不满意:“啾啾一教,我就记住了,可家令大人的字,我看了好几遍,还是记不住。”
真是,他一个管杂事的家令,能和太子殿下比嘛!
家令也不敢多教,赵姬的字都是殿下亲自传授,万一殿下就喜欢教赵姬识字呢,那他岂不是坏了殿下这份兴致?
是以教几个通信常用的字就打住了。
家令颠颠手里的竹简,心中纳闷,赵姬似乎不知道啾啾就是殿下的乳名,殿下的乳名,轻易不能唤,唤了要被他瞪白眼的。可赵姬次次刻在信中唤,殿下竟一次都没有恼怒过。
殿下吩咐他,除了传信,不能在赵姬面前多说一个字。赵姬说什么就是什么,听着便是,不能质疑,更不能发问。
家令通禀过后,很快有小童取过竹简进屋去,让他稍候。
等了一刻钟,小童将回信捧给他:“辛苦家令大人了。”
家令原路返回,心中腹诽:也就赵姬的信回得最快,都忙成这样了,还惦着给赵姬回信。上个月他递上去请示搬仓另扩的事至今尚未批示。
家令走到南藤楼,庭院里刘宫使远远瞧见他,笑脸相迎:“家令大人,可是来给贵女传回信?”
家令拿出竹简:“不然吾来此作甚?”
刘宫使迎他入待客小室,“夏日炎热,家令大人吃些点心,歇歇凉。”
家令被太阳烤出的烦闷稍稍宽解。自从上次他向殿下回禀赵姬夜不能寐后,没几日,赵姬身边多出两个宫使。
能得宫使贴身伺候的人,一般都是王宫里的皇后御妇以及王子们的妻子媵妾,身份皆贵不可言。赵姬连个名分都没定,就使起了宫使,是不是有点逾越?
赵姬傻乎乎的,还不知道宫使是怎么一回事,只当是寻常宫人。
能掌一宫规矩礼仪的宫使,怎能与寻常宫人混为一谈?
“吾记得刘宫使以前是在王太后身边伺候的。”家令放下喝水的陶杯,“实在委屈了。”
刘宫使笑道:“贵女待人诚恳有礼,从不打骂奴仆宫人,奴能伺候贵女,是奴的福气。”
家令:“我们都是老相识,何必说这种虚话。”
刘宫使叹道:“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他让我们来,我们能不来吗?再说,王太后都已经去世五年了,现在的鲁后你也知道,当初嫁过来时,没少受过王太后的气,王太后的人,鲁后又怎会重用?其在王宫里待着管那些小宫女,还不如来云泽台试试运气。”
“就没想过嫁人?”家令忍不住问。
刘宫使:“宫使终身不嫁,这是老规矩。”
家令悄声:“伺候赵姬,你甘心?吾能替你另寻好去处,三王子不是也搬出宫了吗,他的王妃缺一位宫使。”
刘宫使犹豫,想了想,还是摆手:“罢,就在这了。”
家令张开手掌:“这个数并不贵,你若是嫌贵,我少收点便是。”
“多谢家令大人好意,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刘宫使道,“不想再折腾了,赵姬年纪小,人单纯,好伺候,我乐得过这种清闲日子。”
家令:“好伺候?我看是好糊弄吧。”
刘宫使笑眯眯:“我可不敢糊弄,殿下不就是怕有人糊弄赵姬,所以才寻我和李宫使来伺候赵姬的吗?”
家令听出她话外之意,哼了声,“你这老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