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耿灿灿
赵枝枝吃完冰桃团,重新拾起旁边的竹简,垂着脑袋,手指反复摩挲啾啾刻给她的回信。
今天还是只有一个字:好。
她抚着那个字,心里安静下来。
刘宫使拿过玉制的美人拳,绕到赵枝枝身后,轻轻替她捶肩:“贵女可要睡会?”
“现在睡了,晚上又要睡不着,要是睡不着,啾啾会担心。”赵枝枝捧着竹简放心口处,“我不想让啾啾担心。”
刘宫使轻哄:“那就不睡了。”
赵枝枝回头看她:“刘阿姆,你是殷国的人,你认识啾啾吗?”
刘宫使和蔼笑,睁眼说瞎话:“不认识。”
赵枝枝有些失望。
刘宫使:“虽然不认识,但想必是个十分体贴的人,所以才能让贵女挂念。”
赵枝枝笑:“啾啾确实十分体贴。”
她从篓里捧出许多竹简,一卷卷打开给刘宫使看:“你瞧,啾啾的字也写得十分好看。”
刘宫使笑容未变:“真是雅致。”
太子殿下的字,一如既往,端方秀美。
赵枝枝叹道:“要是什么时候,我能写出同啾啾一样漂亮的字就好了。”
刘宫使:“一定会的。”
赵枝枝重新展开一卷空白竹简,准备刻苦练字。
刘宫使见时候差不多,冰桃团吃了,太子殿下的字也看了,该聊聊花圃发生的事了。
赵姬年幼,脸皮薄,被人嘲笑,最是容易郁结。
太子殿下寻她来,就是为了找人照看赵姬,顺便把好南藤楼的门。是以半点小事她都不能掉以轻心。
她不敢让赵姬闷在南藤楼不出门,只能事后补救了。
刘宫使将话在脑子转一圈,想着不动声色开导赵姬,话刚到嘴边,还没抛出去,听得赵姬说——
“刘阿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不在意她们说的话。”赵姬抬起脸,水葡萄般清澈空灵的眼,干净得不可思议:“我确实想要勾引太子殿下,我并不引以为耻。”
刘宫使一愣。
“我不是有贼心没贼胆。”赵姬声音轻得有些发颤,像是为自己鼓气:“我既有贼心,也有贼胆。明日我要去建章宫,刘阿姆提前为我备车罢。”
刘宫使很快回过神,伏首应下:“喏。”
连烤半月的太阳今日终是停工,昨天还是烈日高照的天,今日乌云密布,不知何时就有倾盆大雨袭下。
赵枝枝出门时,零星几点雨滴坠到地上,等她乘轺车往前再行进些,雨势就更大了。
天阴沉沉地罩下来,路上腾起白花花的水,雨珠急急打在车盖上,四面刮来的风层层往赵枝枝身上涌。
赵枝枝摸摸被雨浸透的衣袖,要不要回去换件衣裳?
沉思半晌,还是决定继续朝建章宫出发。
她安慰自己,说不定衣服湿了是好事。
湿湿的透透的,或许更容易爬上太子的床榻。
爬上太子的榻,是该做的正事,这些天沉迷和啾啾通信,她都懈怠了。
小童在台阶旁等候已经,踮着脚望啊望啊,终于望见南面摇摇晃晃驶来一辆轺车。
小童一颗心总算落地。
太子殿下出门前已有交待,午时过后,在此等候南藤楼的轺车,赵姬一出现,立刻迎她入建章宫,不得怠慢。
“是南藤楼的赵姬吗?”小童撑在伞在车旁问。
赵枝枝受宠若惊:“是我。”
小童挥手,数十个寺人上前,其中一人举着硕大的伞盖,与轺车车盖相接,生怕漏下一滴雨打到赵姬头上。
一步步台阶走上去,赵枝枝被建章宫的宫人围在中间,这些人簇拥她左右,只为用身体为她挡风。
走到殿门边,赵枝枝窘迫地并起脚。
她的鞋湿透了,袜肯定也湿了。这可如何是好?踩着湿透的袜入内,便是失礼,寻常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在太子的建章宫。
赵枝枝后悔莫及,出门前,她该多备一双干净的白袜随身携带才是,这么重要的事,她竟忘了。
不过,她也没想到,今日如此轻易就入了建章宫的门。
还以为要一直在外淋雨,结果竟有人迎她。
是太子殿下吗?
殿下为何要迎她?
他是不是正想寻人做那事,她出现得恰到好处?
赵枝枝脸红红的,为自己的好运气惊叹。
小童见她迟迟不动,往下一看,立刻明白过来:“不要紧,进去便是。”
说罢,小童为让她宽心,脱了鞋故意弄湿袜子,一脚迈入门里,招手:“来,赵姬快来。”
赵枝枝朝里看了看,呼口气抬脚迈进去。
第21章 三更合并
建章宫内装饰奢贵华丽, 天家贵胄的气势迎面扑来。
赵枝枝小心翼翼走过冰凉的地砖。这里的每一块砖,都饰以殷人的铜斧图腾细纹。赤黑相接, 庄严肃穆。
她每一步抬起,放下时动作轻之又轻,不敢踩重。
所过之路,两旁皆设青铜白玉所制的摆件, 每一件皆象征着天子之族的威严与特权。
短短一截路, 赵枝枝走得心惊肉跳, 这里随便一件东西,都不是她能触碰的。她下意识提起自己的裙摆, 生怕自己身上的雨水不小心溅上去, 小碎步走得更加端庄。
走过辉煌气派的蟠龙之鼎, 总算是走到大室尽头,小童站在门边, 看看左边的画堂,又看看右边的丙殿, 指了右边:“请赵姬在里稍候片刻。”
赵枝枝一个人在丙殿待着。
木香沉沉压在充斥满殿的寂静中, 她不敢坐,也不敢乱瞄,脑袋低着, 视野余光里,两扇青铜屏风底座成了她唯一敢盯着看的东西。
一座是错金银虎噬鹿,栩栩如生,杀气腾腾, 另一座是盘古举斧劈天,惊心动魄,令人敬畏。
赵枝枝不由想,连小小两个屏风底座都是如此气势磅礴之物,不知它们的主人帝太子又会是怎样一个凤翥龙翔的人。
短短数刻的等待,赵枝枝却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一年之久。
嬉笑的小童再次出现时,她的心瞬时放下,不过弹指间,一颗心又重新提起。
“作……作甚?”赵枝枝被推着入了屏风后面,屏风后另有天地,是被隔开的寝屋。
寝屋的装饰比其他处要寻常些,没有那么多青铜摆件,整洁干净,除了睡觉,似乎并不作他用。
赵枝枝一眼看到最前方的大床,脸烧起来。
这间小室是不是太子平日下榻的居所?他要在这里临幸她吗?
鱼贯而入的奴随们拥上来,她们开始替她脱衣。
赵枝枝既惊慌又激动,心中害怕,但还是乖巧地伸开双臂,不做任何挣扎。
殿下如此直接,一面未见,就直接让人褪尽她的衣服。
他很着急吗?
是刚吃过什么补药吗?
赵枝枝羞红一张脸脸,迈开步子作势就要往前方的大床而去。
与其被人摁倒,不如她自己躺好。
才刚走出一步,替她脱衣的奴随轻声道:“赵姬且慢。”
随即就有人捧出一套雍容华贵的曲裾,不等赵枝枝反应过来,她们已开始替她穿衣。
赵枝枝懵住:嗯?
不是才脱掉衣服吗,怎么又穿上了?
难道殿下又改变主意了,想自己动手褪下她的衣裙?兴致未免也变得太快了些。
奴随们替赵枝枝穿好新衣后,跪下来替她穿袜。另有人替她擦拭湿发,重新梳头。
赵枝枝一动不动,任由她们捣弄。
来之前,她已经泡过澡,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每一根头发丝都是香的。她身上没有擦香膏,脸和脖子也没有敷粉,因为她的肌肤本就又白又嫩,她不需要那些东西的点缀,只要殿下抚摸到她柔滑的肌肤,定会爱不释手。
赵枝枝对自己的身子很有信心,她深知自己不但有张美丽的脸蛋,而且还有具勾人销魂的玉体。
她虽纤细,但该有的都有。赵枝枝想到她的啾啾,啾啾又高又瘦,可是胸前平平。
这话她只在心里说,绝不会透露给啾啾。她并非觉得啾啾的身姿有何不妥,世间女子,各有各的美。而男人所谓的喜好,将她们的美分成三六九等。有着这些喜好的男人,才是最丑陋恶心的人。
赵枝枝发着呆,忽地看见刚才引路的小童又出现了,他带着好几个小童,齐齐向她奉上小食。
赵枝枝不敢吃,她怕吃了之后待会闹出洋相。
她不接东西吃,小童们面面相觑,小步跑开。一刻钟后跑回来,手里捧着更多种类的小食。
“这些是否能讨赵姬的喜好?”小童期待地问,仿佛她说嘴里吐出一个不字,他就要束手无策掉下眼泪。
赵枝枝不想让小童们伤心,只好伸手挑出一小块柿饼。
她才咬一口,小童们欢喜地跑开。
“原来赵姬喜欢吃柿饼!”
小童们捧来更多的柿饼。
为首那个穿桂衣的小童:“多吃点,赵姬多吃点。”
赵枝枝欲哭无泪,不能多吃了,再吃就不能好好伺候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