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降
楚禾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却听到他继续道:
“你想练哪处,我来教你。”
楚禾瞠目结舌地抬起头来,却对上一张颇为认真严谨的脸。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看…都行。”
赫绍煊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指着桌上几乎原封不动的几盘荤菜道:
“很好。第一件事,把这几盘肉都吃掉。”
说完,他便闲适地踱着步躺回了床榻,专心致志地看起了兵书,留楚禾一个人干瞪着眼,看着桌上一整条羊腿,一条鱼,一只鸭和一只鸡。
她饿,但她没那么饿。
楚禾这样想着,还是端起了方才赫绍煊不屑一顾的米饭,小口小口地开始消灭桌上的美食。
可只要她稍微停顿一下,都能感觉到床榻那边投来的一道目光,于是只好端起碗来继续吃。
楚禾本以为自己这一天都要耗在这些东西上面了,外头却忽地传来一阵通传,将她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出来。
“王后娘娘,监礼官大人在外请见。”
楚禾不顾赫绍煊无声的拒绝,连忙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猛地站起身来,将腰上缠得她发慌的带子松了松,吩咐道:
“快请进来。”
赫绍煊只能瞪了她一眼,然后重新平躺在床榻上“昏睡”了过去。
殿门打开了,只见立夏和敛秋引着一个姿仪华美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镶暗银纹的黑色朝服,显然身份不菲。
只见他略略瞥了一眼桌上的佳肴,朝上位的楚禾略一躬身道:
“微臣鲁莽,搅扰王上与王后娘娘佳宴。”
楚禾想起赫绍煊身边是曾有一个杰出的谋臣,本名谢照衡,曾是东尧群臣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只是这个人后来因为谋逆营私,被赫绍煊亲手杀死。
谢照衡虽是个首鼠两端的奸臣,却也为东尧立下了汗马功劳。
虽然这个时候,他还只是玉京派来的一个小小的监礼官,却已经成为悬在赫绍煊头顶的一把利刃。
楚禾微微颌首道:
“军师大人说笑了。我昨日方至青都,王上还未苏醒。不过有宫中王医妙手回春,想来这也是迟早的事。”
这时候,赫绍煊的那只小乌貂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自然而然地蜷到了楚禾怀中。
谢照衡望见这一幕,展颜一笑:
“微臣前来正是为了此事。自从王上昏迷之后,东尧动荡不休,北境蛮族尚有卷土重来之势。于是微臣遍访民间,终于寻得一位良医,或许可为王上诊治一二。”
说着,谢照衡便从外面召进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腰际配着一只硕大的葫芦,看起来倒像是一位名医的模样。
见此情境,楚禾也不好拒绝,便硬着头皮将他们引入内殿。
一边往里走,楚禾一边默默祈祷着这大夫是个庸医,千万别看出来赫绍煊已经苏醒的真相。
谁知那老者风度翩翩地在一方小凳上坐定,先是细细扒开赫绍煊的眼眸检查了一遍,而后便站起身来回禀道:
“回禀王后娘娘,王上既然昏睡多日,想必周身血脉不畅。草民恳请运针治疗,兴许能多一分胜算。”
楚禾一听他果然没看出来赫绍煊是装病,于是立刻点头答应:
“既然先生是军师特意寻来的名医,势必有自己的一套法子,不妨一试。”
她话音刚落,余光便瞧见赫绍煊露在外面的指尖轻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煊哥在线求助:
我是男主,现在的我慌得一批。
新娶的媳妇第二天就想要我死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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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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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赫绍煊,楚禾心里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只是瞧见这老人如插秧一般轻轻松松便下了一排针,她便琢磨着这“江湖庸医”估计也不敢使劲扎人,良心顿时好过了不少。
等大夫运完了针,谢照衡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些许,朝楚禾一躬身便带着大夫告退了。
关上殿门,谢照衡带着那江湖大夫行至寝宫外围一处僻静的角落,忽地顿住脚步,侧目道:
“天权兄,东尧王确实醒了?”
白须老人捋了捋胡须,不置可否:
“师弟果然了解东尧王,只在帐外看了一眼便知他是装的。”
谢照衡眸光微闪道:
“非也。方才我看见殿内桌上竟全是王上喜食的佳肴,心中便已生疑。王后娘娘昨日方至青都,又怎么会通传这些的呢?再者,王上那只乌貂向来警觉,竟能如此自然地与王后亲近,也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老人恍然道:
“师弟果真明察秋毫。方才我也是运针时才发现他脑后之创早已愈合。依他之前所受的重伤,能这么快恢复倒也稀奇。”
谢照衡低眉浅笑:
“这有何稀奇。我曾听闻那位新后生来天赦入命,或许…还真是她将福泽带到了东尧。”
白须老人亦笑了笑:
“你我师从玉阙阁,学的是纵横天下的策术,何时开始笃信天象了?”
“师兄莫见怪。占星学虽然大多玄妙莫测,却也有一定道理。若她日后真做了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岂不是正顺应了那则预言?”
老人忽地收起了笑,脸上浮起一层肃然:
“那——倘若东尧王执意不醒,误了大计,你该如何是好?”
谢照衡沉吟片刻,一双鹰一般的眸子忽地抬起,目光放远望向四方的天空:
“别担心,有人自会替我们催他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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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关上之后,赫绍煊一个翻身没能起得来,又重重跌回了床榻上。
他扶着腰,侧脸咬牙切齿地望着楚禾:
“楚禾,你想谋害亲夫么?”
楚禾一听这话,声音嗫嚅道:
“谢军师是朝中重臣,若是不让他们进来,岂非更容易引得朝野非议?”
赫绍煊一双狭长的眼眸直勾勾望过来,楚禾看见他眼里染上了一层阴霾,身上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接连往后退了两三步。
赫绍煊先一步踩住她的裙踞,轻而易举地将她拉到面前,大手钳紧了她的下巴,半是威胁道:
“你以为这点小计俩能入了他的眼?你记住,无论这世上有多么瞒天过海的计谋,在谢照衡面前统统都是儿戏。他可是一只活了一百年的老狐狸,你绝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除非他自己走入你的陷阱当中。”
楚禾全身绷紧,猫儿一样撑在他胸前。
赫绍煊眼里的狠戾让她想起前世谢照衡被处以腰斩极刑,她一闭眼睛,那血淋淋的场面就像到了她面前一样。
楚禾忽然觉得腰疼,便越是挣扎得厉害。
可偏偏对面的男人是个毫不手软的角色,她越是要挣扎,赫绍煊便越是要收紧力气。
他只要稍稍用点力气,楚禾使出了吃奶的劲挣扎也无济于事。
眼看他们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跟着的是孟泣云的一声怒喝:
“处处都要依照朝廷监礼官的规矩,人都在里面关了十二个时辰还不放出来,这究竟是大婚礼还是囚禁人质?”
说着,只听一声巨响,殿门“砰”地一声被她踹开,一群嬷嬷宫女紧紧地跟在她后面,却连她的半片衣角也摸不到。
宫女们都被吓破了胆,却又拦不住武艺高强的孟泣云,只能在后面哀嚎呼和着:
“孟大小姐,王上寝殿不可擅闯…”
孟泣云却头也不回都闯入寝殿之中。她柳眉倒竖、杏目圆睁:
“我偏要进去要怎样,他一个躺在床榻上的人,能奈我何…”
还没等她说完,寝殿内的一幕便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楚禾跪坐在榻前的脚凳上,床榻上那身穿紫色绸缎寝衣的俊美男子居高临下地掐着她的下颌,场面煞是暧昧。
宫女们吓得纷纷跪在原地,分毫不敢直视上位。
就连孟泣云也不由地僵在原地。
赫绍煊分毫没有慌乱,反而将手中钳制的人儿倏地松开,任由她跌到了地上。
他狭长的凤眸慵懒地一挑:
“吵死了。”
孟泣云见楚禾跌倒在地,不由地怒从心起,顺手从背后抖出一柄梅花亮银枪指向赫绍煊:
“你敢欺负她?!”
楚禾一惊,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阻拦。
谁知赫绍煊趁机拿起桌上一瓶迷迭香粉,食指轻轻一抖,空气中不一会儿便弥漫着一片异香。
闻到这股香气的宫女们纷纷昏迷了过去,就连楚禾也感觉脑袋愈发昏沉。
她眼前最后一幕便是孟泣云飞身而至,将一柄梅花亮银枪抵在赫绍煊咽喉处。
她逐渐失去意识之前,却伸手一把握住银枪,掌心霎时便被划出一道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可她顾不得疼痛,身体摇晃地挡在赫绍煊面前,低低唤了一句:
“阿云,不要…”
说完她便眼前一黑,向后仰倒了下去。
赫绍煊眼眸微沉,在她倒下去的一瞬间揽住她的腰,又趁孟泣云分神之时,轻而易举地夺过孟泣云的银枪,与她赤手空拳地搏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