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降
赫绍煊却并没有要走的打算。
他朝魏葬一招手,盯着魏葬的眼睛道:
“我记得你已经进了禁军名册对么?”
魏葬眼中毫无波澜,朝他一拱手道:
“回禀王上,属下隶张炎副统领麾下当差。”
赫绍煊点了点头,轻飘飘地嘱咐了一句:
“做好你的本分,张炎自会提携你。”
话里话外,皆是警示。
魏葬垂头道:
“属下明白。”
赫绍煊翻身跃上马背,最后看了楚禾一眼,便纵马疾驰而去。
目送他离开后,楚禾松了一口气。
她有许多话想问魏葬,可眼下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她便简短地说了一句:
“回去罢。”
魏葬略一点头,并未出声,只是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
回到府中时,门口除了值守的侍卫,并没有人迎接。
楚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座宅子很大,我才住了几天,还没有摸清路线,我们可能得找一会儿才能回后院去。”
魏葬环视了一遍四周,轻声道:
“穿过这边的长廊,再穿过偏厅,从西边的小门走近一些。”
楚禾忽而顿住脚步,转头望向他:
“你怎么知道这条路是近道?”
第三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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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葬神情自若, 倒也没有丝毫波澜: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对这里倒是很熟悉。或许像这样的宅子构造都差不多罢。”
说着, 他引着楚禾绕过横跨荷塘的长廊,走过穿风堂,从后门连接的小径走到偏院。
楚禾见那圆形拱门关得严严实实地, 便想着或许是让锁上了。
她正准备叫住魏葬另寻别的路时,却看见他抬手轻轻一板, 那扇沉重的拱门便应声打开。
只是推开时夹带着些杂音, 大约是时间长不曾打开的缘故。
推开门之后, 他们竟然正正好好立在楚禾所居住的画棠别院。
服侍楚禾的两个侍女闻声从正房走出,见他们从偏门走出来无比惊愕。
“今日真是奇了, 娘娘竟能打开这扇门?”
楚禾问道:
“这扇门平常不走人的么?”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开口道:
“回娘娘,自我们两个在这座太守府时,这扇门就没打开过。从前也问过管家, 说是这门上的机关是设计这座府邸的工匠造的, 不得诀窍自然打不开。
楚禾心中愈发升起疑窦, 她朝两个侍女道:
“我这儿不需人侍候, 你们两个下去歇着罢。”
两个侍女顺从地退下了。
楚禾转过身望向魏葬,轻声道:
“魏葬, 此番你去上尧, 可查探到了什么?”
魏葬微微颌首,从怀中掏出一扎信笺递给楚禾:
“回小姐,我到浦遥之后, 寻了一处离官邸极近的客栈宿下,每日夜半便前往上尧领主的府中查探,未曾被人察觉。这些信札,是我在上尧领主的书房当中找到的。”
楚禾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将信札一页一页地打开来看,眉头渐渐锁紧:
“上尧领主果然与玉京有私下联系…”
只是她手里的这些证据,只能说明上尧领主的确背着赫绍煊与玉京赵家私交过密,却无法证明出云川的机密就是他泄露出去的。
楚禾又问道:
“除了这些信,你可观察到上尧领主最近与什么人来往过密么?”
魏葬点了点头:
“白天我都会盯紧官邸四周进出的人,其中只有一人身份隐秘,每次入府不递名帖也不报名号,于是我便特殊观察了这个人,发觉他住在浦遥的云上居。后来我搬到云上居,寻了一个机会看到了客栈的记名册——那位神秘人叫赵郁。”
赵郁?
楚禾脑中仔细回想了一遍,却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赵家有这么一个人么?
除了赵太后和赵相之外,她所知道的就只有与她平辈的公子小姐们了。
她又问:
“你可看清了此人的年岁体貌?”
魏葬略一点头:
“只见过一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中人之姿,长相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不过…”
他停顿片刻道:
“他身有残疾,出行必有亲信相随。”
楚禾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除了赵家与上尧领主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使她忧心之外,她还担心赵家那位未曾谋面的神秘人。
那位她前世今生都从未知晓,甚至连名号都未曾听说过的神秘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正在她沉思时,余光忽然看见魏葬似乎默默打量了一遍周围的环境,旋即又很快恢复了自然。
楚禾转过头来望着他道:
“魏葬,你从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魏葬明显凝滞了片刻,很快否认道:
“怎么会。这是属下第一次来昆阳。”
楚禾忽然想起赫绍煊给她讲过的魏氏一门,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魏葬会不会就是魏氏遗孤?
她倏地攥紧了拳,目光落在魏葬身上许久,又仔细问道:
“我记得,父亲是在两年前把你领进楚家的,是么?在你十四岁之前,是在哪里的?”
魏葬忽然抬起头来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旋即又很快消失:
“回小姐的话,我不记得了。在进楚家之前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
楚禾握紧的拳忽而缓缓松弛开来。
她想着,若魏葬的确是那个魏氏孤儿,她一定不会让他的身份暴露。
就算魏家罪不可恕,她也一定要瞒住这一切。
这是她前世欠他的一条命,今世便一定要护他周全。
只是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早让魏葬离开昆阳。
他在这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暴露身份的危险。
楚禾缓声道:
“你在这里等一下。”
她转身走进正房,从自己的行囊之中取出一袋金锞子和一张银票。
楚禾想了想,又研墨写了一封亲笔信。
待书信写完晾干,她将信件装进一封暗纹信封之中,将银钱连同自己在楚府的令牌一并交给了魏葬。
魏葬看见信封上写着“父亲亲启”,以为她要命自己传家书,下意识地便将东西接了过来。
谁知楚禾犹豫片刻开口道:
“魏葬,在你去浦遥之前我就说过,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便还你自由。这银钱是我为你准备的,数量不多,我已写了一封书信给父亲,你只需拿着令牌去楚府,便能得到一大笔银钱,足够你安稳地度过余生…”
魏葬忽而将所有东西放在石案上,掀袍跪在她面前,沉声道:
“小姐为何一定要赶我走?”
楚禾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轻声道:
“我下午看见你去谢春楼了…”
看着魏葬的脸色逐渐转深,紧接着她又补充道:
“我并不是罚你。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去那种地方,多半是遇到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我很为你高兴。这些金锞子应当够你为她赎身…若是不够,你再将这银票兑了。你们两个去南尧找一处不打仗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便是了…”
魏葬脸上忽然苍白一片,他仰起脸来朝楚禾道:
“小姐误会了,我去谢春楼…是有别的事要处理,并不是去…寻欢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