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降
“现在不太想了。”
“为什么?”
赫绍煊深深地忘了她一眼,见她仍然是一副浑然不觉的单纯模样,忍不住微微叹息了一声:
“因为东尧也很好,我并不孤独。要知道,做帝王是很孤独的。”
楚禾并不知他所想的是什么,只是听了赫绍煊的话,心里觉得有些难过。
一想到他全新信任的弟弟将会背叛他,甚至与他兵戈相见,楚禾就觉得难过。
她在认识赫绍煊之前,曾以为他就是传闻中那样暴戾恣睢,杀伐果决的冷血之人。
可是他明明不是那样的一个人。
他对待肱股之臣,对待士兵,甚至对待她,都存留着难以掩饰的温情。
想到这里,楚禾她忍不住说:
“天子背后有赵家,有老世族,他们天生与你立场不同,何谈共存呢?”
或许是她的话说的太过温柔,并没有唤醒赫绍煊的危机意识,他只不过略略看了楚禾一眼,颌首道:
“假如真有兵戈相见的那一天,我不会手软的。”
见楚禾埋头不语,赫绍煊忽然靠近她低声问: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的事了?”
楚禾忽然抬起头来,却对上他那双暗藏笑意的眼睛。
“不…不大记得了。”
她小时候吗?那可过去太久了,久到她已经记不清许多事了。
“你小时候是许配给我的,长大了有人算出你有那什么奇怪的皇后命,所以才跟我退了婚。”
楚禾一怔,忽而想起前世赵太后的话。
赵太后说,“阿禾这孩子,最早是配给绍煊的…”
原来她以前,真的跟赫绍煊有过婚约么?那为什么父亲母亲和哥哥,没有一个人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而赫绍煊却低头看着她,眼前浮现她只有七八岁时的场景。
那时她还没养成现在这样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像一个野孩子一样在楚家马场上四处跑。有一次楚禾想要骑一匹小红马,求遍了整个马场上下,都没有一个人敢送她上马背的。
谁知她求着求着,就走到了赫绍煊面前,眨巴着眼睛盯着他说:
“大哥哥,你可不可以抱我上那匹小红马?”
……
尽管时隔多年,可当初她那奶声奶气的嗓音,到现在他还记忆深刻。
赫绍煊忍俊不禁,抬手轻轻捏了捏楚禾的脸蛋:
“你还是小时候比较乖,叫人的时候知道喊大哥哥,不像现在没个规矩。”
楚禾脸上一片通红,憋了许久喊了一声:
“大…哥哥。”
赫绍煊微微一愣,下一刻,大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揉乱她的秀发,嘴里还温柔地说了一句:“乖。”
“……”
可怜的侍女进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这一幕。
她连忙慌乱地低下头,高高将手中的东西举过头顶,颤声道:
“主…主子,三位考生的试卷,都在这儿了…”
楚禾轻轻咳了咳,以缓解尴尬:
“你放在桌上便好。”
侍女连忙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将盛装着试卷的托盘放在桌案前,立马便退了下去。
楚禾走下床榻将托盘取过来送到赫绍煊面前,可他却没有伸手拿的意思:
“今天看久了名册,眼睛有些疼,你念给我听便是了。”
楚禾无奈,只好坐在床榻边上,给他一份一份地念。
不仅如此,赫绍煊竟还挪过来枕在她腿上,一脸舒适地闭目养神。
楚禾僵住,十分木然地读着那三份试卷。
读着读着,赫绍煊还要时不时地来一句:
“等一下,刚才那段再读一遍。”
楚禾退回去又给他重新念了一遍:
“…本地商人外出也可全程获得军队保护,通关文牒的速度加快…”
赫绍煊却蹙着眉摇了摇头说:
“不对,再往上一句。”
楚禾耐着性子,嗓音闷闷地念叨着:
“应鼓励经商,外国商人来东尧的六个月无需纳税…”
他的眉心登时便舒展开来,惬意地靠在楚禾腿上笑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是谁写的?”
“季修。”
赫绍煊闻言,忽然从她腿上直起身子来,敲定道:
“就是他了。”
楚禾连忙抻着腿,揉捏着酥麻的地方。
赫绍煊转头一看,凑近她道:
“腿麻了?叫声大哥哥,我帮你捏捏腿。”
楚禾恼怒道:
“你…你这是趁人之危。”
赫绍煊偏过头,疑惑地问:
“我怎么趁人之危了?”
说着,抬手便点了她的几个穴位。
楚禾的腿上立即便感觉到一阵细细密密宛如针刺的酥痒,但很快便恢复了自然。
血脉和筋脉的通畅带来一阵舒适的快感,楚禾忍不住抻了个懒腰,慵懒的媚嗓舒适地低|吟一声,惹得身边的赫绍煊脸上一阵抽搐。
他突然冷下脸,凶巴巴地转头对楚禾说:
“别在我面前发出那种声音。”
说着,也不等她从床榻上起来,便拿着那三份试卷出了门。
留下楚禾一个人在床榻上犯嘀咕,自己究竟又是怎么惹到这个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更~
这才十五万字诶宝宝们,不记得阿禾的那个倒霉妹妹了吗?
虐她虐她虐她
第四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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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绍煊去处理公务, 楚禾独自一人留在房中休息。
一阵暖风顺着窗子间隙吹进来, 卷着一丝梨花的甜香, 闻着醉人。
楚禾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刚准备将外衫褪去歇一个午觉,却忽而摸见腰带里塞着一张小小的纸片。
她的脑子慢吞吞地转了一圈, 才想起来这是早上醒来开窗的时候夹在窗缝里的。
楚禾展开一看,瞧见字条上一行清秀的字迹写着:
“已为伊宁赎身, 安置藤柳巷朱家包子铺对面, 安心。”
若不是那日她在谢春楼装作中了迷药昏睡过去, 她也不会知道原来魏葬也有着前世的记忆。
从那之后,除了扳倒琼善那晚他们见过一次面, 楚禾便再也没有去找过他。
而心照不宣的是,魏葬也没在她眼前出现过,仿佛在刻意避着楚禾一般。
魏葬前世八年的陪伴,他于楚禾而言早已是家人一般的存在。正是因为前一世看着他横死在自己面前, 楚禾才不愿意再让他跟着自己, 再次为她挡下那些极度危险的明枪暗箭。
魏葬应该有自己的人生的, 哪怕不再是与她相依为命, 一路同行的人生。
楚禾决定在离开昆阳之前为他做些什么。
她想到这儿,将侍女唤了进来, 命她准备了两盒点心和两套干净的粗布衣服, 独自一人去了关押琼善的牢狱。
昆阳城的监牢年久失修,里面除了阴暗潮湿便是蛇鼠横行。
狱卒在前面引着她。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笼罩着昏暗光芒的纸灯笼,在这牢狱里聊胜于无。
狱卒从未见过她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来探视, 一路都小心翼翼地,连地上有个小石块都要提醒楚禾留心。
还不等他们到琼善的监牢,楚禾便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顿时一惊。
她隔得老远便瞧见琼善趴在铁栏杆叫骂着:
“这…这里面有老鼠!你们可知道我父亲是上尧领主?我是上尧领主的女儿,是东尧的琼善郡主!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怎么敢这么对我!?”
狱卒连忙朝她躬了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