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罐装木木
所谓王不见王,大珍珠一扭腰走向另一头坐下。
这一坐就是一炷香的时间,绣娘在里间拿货半天没出来,对面的大珍珠显然有些烦了,隔着窗向外面瞄了好几眼。
柳婉玗不想这飞到嘴边的鸭子飞了,伪装起同是买东西的客人和大珍珠攀谈起来。
干巴巴的生聊:“我看她家外面摆的几张绣样不错。”
大珍珠带着不屑瞄了她一眼,翘着兰花指捻起帕子“这种平货兰溪街上多的是。”
柳婉玗没去过兰溪街,但也知道自己这种货色在江南主要图的是个新鲜劲。
“你不觉得这种样式挺少见的吗?”
大珍珠就这离自己最近的绣样打量起来,“是挺少见,像是北方的风格。”
暗示说:“对啊,买东西不就图一新鲜。”
大珍珠没反驳这话,细细的摸起布料,“我倒觉得这布料比这绣花好多了。”
凭着良好的眼神,柳婉玗看清她手里拿着的绣品了,缎面小花,没错是她绣的了。
心中受了一箭的柳婉玗不想再说话了,正好这个时候绣娘抱着东西出来了,她要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大珍珠奇怪的瞄了她好几眼,翻了翻绣娘抱出来的绣样,大珍珠烦躁的摆手,“我不要这些,这绣花样式不行,我看你家布料不错,你这有成布没,我拿成布。”
绣娘看着还没走出门口的东家,又看向口不遮拦的大珍珠,感觉场面尴尬的都要把她挤出去了,“这个,夫人,我们这不单卖布匹的。”
大珍珠晃了晃腕上的珍珠链子,露出深知商家套路的表情,“我出高价,拿出来吧。”
绣娘赔笑,“不是,夫人我们这真不卖…”布匹。
还扶着门框的柳婉玗心如槁木,“崔娘卖吧。”
大珍珠安静了,等门口的人走了她问:“那个是你们东家?”
绣娘难色点头,大珍珠又静了。
“夫人您还要成布吗?”
“要吧,那个其实你们这绣花还挺别致,跟其他店里的不一样。”
绣娘试图,“那夫人要带一些吗?”
大珍珠看了圈笑笑,“不了。”许是绣娘突然垮掉的脸色太明显,大珍珠补充“下次吧。”
做生意的都知道这个下次约等于无期。
还没到晌午,小厮就说小夫人回来了,还补充一句,“小夫人看着好像不大高兴。”
沈修宴觉得奇怪,就回了院子。
在床上才把人找到,“累了?”
从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我难受。”
“我被人嫌弃了,好多人,她们不光嫌我绣的不好看,还宁愿出高价买布都不要有绣花的。”
公开处刑啊,沈修宴尝试第一次安慰,“我看你绣得不是挺好的,应该是风格不一样?”
“根本没人喜欢我的绣品。”
第一次安慰失败。
第二次,“是不是因为绣得太急,嗯,就是功利性太强。”
“根本没人喜欢我的绣品。”
第二次安慰失败。
没等沈修宴再安慰一句,被子里捂着的一团自己翻了个身,一骨碌的爬起来,脸上红彤彤的,不想是哭的,像是被闷的。
“我决定了,我不去卖自己的绣品了,我要把我绣的都拿回来。”说着话,她就想蹿下床。
“不开店了?”
“开,但我要卖别人的绣品,我受不了她们嫌弃我!”
我就是个图一乐呵的人,你们要嫌弃就嫌弃别人的!
第67章
“郡主不再多留两日?”
“将军笑话了, 我在京城可呆了十来年了。”
“那我就不留郡主了,只是郡主是不是该留下一位?”
“她留下对你没好处,不如让她和我去江南, 也不会在京城碍你的眼。”
“郡主能保证她不会回京?”
“当然。”
“那郡主请便。”
上元过后的第三日,镇南王派人北上,接其女南昭郡主回江南。
路上经过一处湖泊时,众人下马暂时休整。
“南昭你过来, 看湖里有鱼!”
肥嫩的鲢鱼骄傲的朝岸边的人甩了甩尾。
“咱江南哪片湖里没鱼,别整个的跟个每见识的一样。”南昭伸头瞄了眼, 就转身走了。还命令岸边的安阳把脚上的鞋换掉,免得弄脏她千金贵的白狐毯。
安阳上车时, 旁边的车夫正在唠嗑。
“又要下雨?”
南昭膝上放着书,正懒懒的翻着,她头也不抬:“嗯, 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只能露宿一晚。”
她们这一路过来, 雨势不断, 把安阳一身娇骨头都给磨热乎了,比如, 她已经学会如何在马车上休息时正确保暖。
“啧, 咱们这走的还轻松,那留京的人不得愁死,日日下雨,这登基大典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安阳是前朝皇室, 虽然她两个皇弟一个比一个混蛋,但平心而论她对起义之人也没好感。
“下月十三是大节,应该也没雨。”
安阳郁闷的揣着袖子,“反正我不会随礼。”
南昭把书合上,一本正经的:“我就怕那个时候,薛家下旨称你在战乱中已死。”
“他敢!”
“他怎么不敢?说你死了,你还能上京和他理论去?”
安阳蔫了,“那我岂不是还要去办新身份?”
“唔,备一个准备着吧,不过也不急。”
“你还缺姐姐吗?”
“不缺。”
“你父王还缺女儿吗?”
“不缺!”
安阳小声嘟囔,“不缺怎么会把你养得如此娇纵。”
暮色之时,雨声淅淅沥沥,安阳从里面掀了条缝,“这一路走得真艰难。”
“怎么艰难了?让你走一步路了?”
“你别说话,我正伤心呢。”
“伤心你马上就要成‘已死’的亡国公主?”
“你闭嘴!”
“夜半了,快睡。”
“南昭,我睡不着。”
“那你别出声,让我睡。”
“不行,我难受,我一想到马上就没人称我为公主了,我就难受。”
“这简单,你现在卷铺盖滚回京城,跪到大理寺门口求薛怀义收你为女儿。”
黑暗里安阳睁着大大的眼睛说出大大的疑惑,“为什么我要跪到大理寺门口?”
“方便薛怀义能以最快的速度送你进牢房。”
“……”
马车里总是安静不下来,这会安阳不说话了,反而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南昭忍不住了!南昭不忍了!!
一掀被子,手脚并用的扑上去,“骂你你还笑,安阳你有病吧!”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安阳眨了眨眼,困倦的说:“我没笑啊。”
车里静了一瞬。
南昭脸色难看,“你真没笑?”
一股寒意袭来,“我没笑,不会是…”
南昭瞪着她,又想到现在黑灯瞎火的安阳又看不见,于是伸手拍了她一下,“别瞎猜。”
安阳这几天一直睡得不踏实,毕竟是头一回亡国,没经验。
她还总说有东西跟着她,且一口咬定是大梁的先祖,并以此为借口和南昭一同睡觉。
此时她哭哭啼啼的,“我就说不要下毒不要下毒,你非要害死他,他现在一定是来找你索命了。”
南昭气得掐她脸,“他要找,也一定是先找你!”
安阳信誓旦旦的摇头,因为被掐着脸,她含糊不清的说:“补回,是腻害死他的。”
南昭恶狠狠的说:“你是他皇姐,知道我要下毒,你可没拦着,你说他恨不恨你?”
安阳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