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孙伯叹了口气,“想必小郡主是突然决定的。”
安平奇怪,“是南阳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吧。”孙伯摇头,猜测说,“小郡主这十多日,都闷在屋中看书,顾大人升任吏部尚书后,忙的不可开交,没人陪着她玩,大体是烦闷坏了,再加之也许是想老王爷了,想南阳了,所以,才突然打算回去,老奴也不太清楚。总之,小郡主说走,就是要走,你赶紧收拾吧,别问了。”
安平点点头,放下书,在屋中转了一圈,“我也没什么要收拾的。”
“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其他的南阳都有,到了南阳,小郡主会给你再置备。”孙伯交代完,又往外走,“我去马厩里给你选一匹马,小郡主已在二门等着你了。”
安平点头,“其实,我最想带的是书。”
“南阳都有。”孙伯停住脚步,“别看我们安家是将门,武将之家,但是书籍可不缺,小郡主也是读万卷书的人,老王爷最喜欢读书人,也是时常读书。”
安平放心了,立马收拾了几件衣物,打了个包裹,利落地出了房门。
孙伯又去了马厩,估算了一下安华锦那匹坐骑的脚程,牵出了一匹与她那匹脚程差不多的好马,舍不得地摸了摸马头,才牵着去给了安平。
安平拎着包裹来到二门,便见到靠着抄手游廊等在那里的安华锦。她进宫时穿什么衣服还是什么衣服,连骑装都没换,走的这么匆忙,可见真是临时决定。
安平来到她身边,恭敬地喊了一声,“小郡主。”
安华锦“嗯”了一声,“孙伯去马厩给你选马了没?”
“说是去了。”
“那就走吧。”安华锦拎着包裹,出了二门。
安平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后,还是开口小声问,“为何走的这般急?”
安华锦头也不回,“与顾轻衍打架了,懒得再烦闷,索性回南阳算了。”
安平:“……”
小郡主这么诚实的吗?那孙伯还猜来猜去做什么?
他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才说,“您这是逃避,这样不太好吧?”
安华锦呵笑,“是不太好,但有什么办法?他凡事都憋着,心里转个九曲十八弯,肠子一节一节地拧着,人聪明,就连心也是长的七窍玲珑,心思深,谋算多,有时候我不知哪里惹了他了,问他,他不说,只靠我猜,我累不累?”
所以,您是不想猜顾大人的心思嫌累才要回南阳?眼不见,离的远,心不烦?
安平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琢磨了一会儿,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那您就这样就走了,顾大人可知道?”
“他自然不知道。”安华锦摇头,“不止是他,陛下,我姑姑,七表兄,除了孙伯,还有一个你,目前谁都不知道。”
安平惊了,“您这是要偷着回南阳?”
“是啊!”
“那……陛下若是知道,万一震怒……”
安华锦不以为然,撇撇嘴,“我又不是没偷着回过?三年前,我揍了楚宸,便直接不辞而别回了南阳,不是什么事儿也没有?”
安平:“……”
这事儿他听说过,当年还真是小郡主揍了宸小王爷后直接回了南阳,善亲王气的跳脚,找到了陛下和皇后面前,陛下也没将安小郡主抓回来。
这做法是有一就有二吗?
二人来到门口,孙伯已从马厩牵了马等在门口,见二人来到,孙伯将马缰绳递给安平,“这匹马是清风红,不次于小郡主的雪里青,今日给你,你可好好地待它?”
“嗯,您放心。”安平接过马缰绳,郑重保证。
孙伯舍不得地又看着安小郡,“小郡主,您回南阳后,再什么时候来京啊?”
“不知道呢。”安华锦晃着马缰绳绕着手腕打圈,“也许很快会再来,也许一年半载就不来了。说不准,您老好好地看着宅子,谁来问,就说我想家了,包括顾轻衍。”
“是。”孙伯点头。
安华锦翻身上马,不再啰嗦,利落地双腿一夹马腹,身下坐骑跑了起来。
安平也翻身上马,连忙跟上安华锦。
两匹好马,转眼就出了安家老宅这趟街,向城门而去,穿过人声鼎沸的闹市,很快就出了城。
楚宸与江云牧、王子谦、崔朝三人从巷子里出来,晃着了一道人影,他怀疑地问身边,“我好像看到小安儿了?”
“好像是安小郡主。”江云牧也不太确定,“我看着像,太快了,没看清。”
“不是吧?我看着是两个人,一男一女,那男人绝对不是顾大人。小郡主会和别的男人一起骑马吗?”王子谦问。
“自然不会。”崔朝摇头。
谁敢招惹目前风头无两的顾大人的未婚妻,不要命了?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楚宸收回视线,想着除了他,还真没人敢招惹安华锦,顾轻衍也不会让人与安华锦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一起与别的男人出去赛马。
江云牧也打消了怀疑,“可能真看错了。”
顾轻衍回了吏部,坐了半个时辰后,总是心里不踏实,做事情不能集中注意力,总觉得心有些慌,他又忍了一会儿,干脆放下笔,站起身,对外面吩咐,“去备车。”
有人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顾轻衍出了房间,向外走。
有人见了问,“顾大人,您要出去?”
“嗯,我事儿先走一步。”顾轻衍点头,他是吏部尚书,虽然没到下衙的时辰,但也没人敢拦他管他,想走就走,留下一句话,“有事情等我明日再处理。”
这就是说今日不回来了!
有人立马应是。
顾轻衍出了吏部,坐上马车,吩咐,“去安家老宅。”
车夫应是,立即驱车前往安家老宅。
刚走出不远,青墨忽然在车外压低声音急声禀告,“公子,安小郡主与安平在半个时辰前出城了,属下刚得到消息,似乎是……回南阳了!”
顾轻衍脑中嗡地一声,有什么炸起,几乎在一瞬间,他懵了懵,一片空白。
“公子?”青墨没听见顾轻衍声音,又喊了一声。
顾轻衍一把掀开车帘,脸色有些白,“你刚刚说什么?”
青墨不忍心看顾轻衍此时表情,但不得不重复一遍,“半个时辰前,安小郡主与安平离开京城回南阳了。”
“既然是半个时辰前的事儿,为什么现在才来禀告?”顾轻衍咬牙。
青墨垂下头,“安小郡主带着安平,离开的实在是毫无预兆,咱们的人以为安小郡主是出城去赛马了,据说,安小郡主轻装简行,离开时什么都没带,只拿了两件换洗衣服,小包裹若是放在马鞍下的话,实在看不出来。故而……”
顾轻衍攥着车帘的手微微发抖,“她来京时,也什么都没带。”
青墨立即说,“属下这就带着人去追。”
第六章 参谋(二更)
顾老爷子惊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家小丫头突然回南阳了?他第一时间想的是南阳发生了什么事儿了?老南阳王怎么了?还是南齐和南梁又兴兵了?边关告急?要不然,她怎么毫无预兆地就走了。
须臾,他觉得不对劲,又看向自己的孙子。
若是因为别的事儿,她不能不告而别。据他所知,这两个孩子一直以来相处的很好,很是和睦,除了这十多日,自家孙子忙的脚不沾地再没空去安家老宅,才不每日必见一回。
他坐下身,看着顾轻衍,深吸一口气,“你跟爷爷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轻衍抿唇不语。
顾老爷子看着他,语重心长,“一直以来,爷爷对你不曾束缚,也不曾做太多要求,从小到大,尽可能放手让你做你想做的事儿,只要你支撑住顾家门庭就行,别的从不要求你,这个你心中最清楚。”
顾轻衍沉默。
顾老爷子继续道,“你不想对别人说的事儿,完全可以与爷爷说,爷爷毕竟一把年纪了,吃的盐总比你走的路多,你什么都不说,一味地憋着,只会憋坏了自己,越聪明的人,钻起牛角尖来,才越可怕。当务之急,是你信不信爷爷,让爷爷帮你参谋一二。”
顾轻衍闭了闭眼,终于开口,“十日前,我发现她对我不上心,我恼怒,与她发了脾气,恰逢老尚书告老,我升任吏部尚书,一是忙,二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找个机会,与她细谈,可是过了十日,我还没能冷静下来,恰巧今日吏部一位同僚生辰简办,邀约在福满楼庆生,她恰巧也被善亲王府小郡主请去了福满楼用膳……“
顾轻衍不是个惯会与人吐露心声的人,若非十日前青墨提出向老尚书取取经,以及今日安华锦突然离开京城回南阳,让他一时不能接受她就这么一声不响地扔下他走了,顾老爷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相问,他也不会说这些事儿。
顾老爷子开始没听明白,追问,“她对你不上心,你该哄着她对你上心才是,你怎么对她发了脾气?是怎么发的脾气?还有,今日你送她回安家老宅,她既答应让你送,那就是原谅你了啊,你怎么又惹怒了她?“
他的孙子,素来温文尔雅,温和知礼,对家中的姐妹向来神色平和冷淡,未曾对谁发过脾气,他说的他对安华锦一个小姑娘发脾气,他还是不太能想象。
“你与我详细说说,别说的这么囫囵。”顾老爷子其实也不太想逼问孙子细节,小儿女谈情说爱,他一个爷爷辈的长辈,不太好打听太细。但今日这事儿,实在闹的有点儿大,小丫头直接回南阳了,这就不是小事儿了,不得不重视了。
顾轻衍咬唇,红着眼睛,详细地说了说。
顾老爷子听完:“……”
他总算明白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折磨自己,此刻将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孙子,忽然气的骂,“你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该!”
顾轻衍低垂下头。
顾老爷子站起身,在书房里踱步走了两步,想骂的更重些,但舍不得,从小到大,别的孙子,他或多或少都骂过,唯独这个,是一次都没骂过,他从来不需要他太操心,没想到,如今操心就操了个大的。
自古以来,什么最是难,唯情字一关难度。
一直以来,他担心他性子淡薄冷情冷性,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被人喜欢是什么滋味,待人三分淡薄,七分疏离,温而远之,希望有朝一日,他性子能改改。
可是如今,他改是改了,一头栽进去,撞的头破血流,却依旧没领悟真谛。
“你如今,可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顾老爷子站在他面前问。
顾轻衍抬起头,眼神迷茫的很。
顾老爷子伸手敲了敲他的头,打算点醒他,“你与她发脾气,可是只这两回?她与你发脾气,又有几回?你自己可算过?”
顾轻衍低声说,“我与她发过几回,她与我,咬我手那回,还有今日。”
“你看看,你自己也说了,你与她发过几回脾气,而她不轻易与你发脾气,只发两回。但第一回 就咬了你的手,让你的手见了血,第二回,却连咬你都不想咬了,直接一声不吭地回南阳了。”顾老爷子看着他,“据说,那小丫头脾气不好,可是,她来京一个半月有了吧?这么长时间,你与她发脾气时,她却没有次次反着对你发回来,可见,在你面前,也算是个好脾气的性子。女人对什么人会忍着自己的脾气?只有对自己喜欢的人,或者有恩的人,就算亲人长辈,都做不到忍着自己脾气。”
顾轻衍看着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敦敦教诲,“你对她可有恩?没有吧?那她就是喜欢你。”
“可是,我感觉不到她对我上心,我……”顾轻衍想说他留宿在安家老宅与她同床共枕,却感受不到她女儿家该有的模样,她不过是利用用来暖身子罢了。可是怕这话说出来,败坏了安华锦名声,干脆闭了嘴。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还没失去理智。
“面对情爱,女孩子的心思,总比男人的心思藏的要深的多。你感觉不到,不证明她没有。依我看啊,那小丫头,心思深的很。否则,她怎么敢三年前和如今两次进京,都单枪匹马而来?”顾老爷子看人很准,“你喜欢上的这个小丫头,非池中之物,行事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就凭今日她一声不响突然离开京城回南阳这件事情,爷爷就高看她。换个别人,哪舍得扔下你?”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安华锦,说走就走,他发脾气,她等了十日,再见他,给了他机会,可是他没敢摊开挑明,但她便不再给他机会,一走了之了。
就是因为她走的太过干脆,他才更是觉得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