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是,公子放心,属下这就去。”那黑色的人影说完,转眼便悄无声息不见了。
苏含吹了个口哨,慢悠悠地想着,宫里青天白日闹鬼这事儿如此荒谬,陛下竟然相信真有鬼魂,也真是……一言难尽。
而敬王,他倒是想瞧瞧,他能拿捏他几时不被楚砚踢下来踩在脚底下。就凭他手里如今所剩不足的两三成人,能成什么气候,如今也不过是表面的繁花似锦罢了。
皇帝带着人将宫里闹了个鸡飞狗跳,消息自然也很快就传进了七皇子府。
楚砚嘲讽地勾起嘴角,淡漠地冷然地说,“一个花似玉而已,父皇何至于此?真是体统都不顾了。”
老南阳王坐在一旁喝着茶,闻言抬头看了楚砚一眼,问,“出了什么事情?”
素来自不言父之过。可是陛下与楚砚这对父子丝毫不像父子。
楚燕对南阳王道,“因外祖父您进京后直接住进了我的府里,未曾露面。父皇恼怒。我的好八弟建议父皇去找母后的麻烦,借此逼出外祖父您,大概是顾轻衍得到了消息,命人在皇宫不知用什么法子扮作花似玉的鬼魂。父皇如今满宫在追逐花似玉的鬼魂,干扰了心神,才没去找母后的麻烦。”
老南阳王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如此,不做第二人想,大概就是怀安让人做了的了,他是答应小安儿,要护我安然无恙。”
“也只有他,才能视皇宫如无人之地。”楚砚笑笑,“哪怕父皇在宫宴之后大肆彻查清除暗桩,也没清除掉顾家埋的深的人。顾家暴露的人,早就在宫宴当日撤走了。”
第二十九章 打算(一更)
皇帝在宫宴之后,没清查出顾家埋在皇宫中的暗桩,才愈发地忌惮起顾家来。也愈发地后悔八年前根本就不该促成安顾联姻,以至于如今反而是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安家成了他心病上的那一块心绞痛,顾家则成了他的顾忌和忌惮不敢妄动。
“陛下已不是当年的陛下了啊。”老南阳王这时不知该不该后悔当年答应陛下的几次请求,将女儿嫁入皇宫,为的是个委曲求全,到头来,却也没能求个全,反而赔进去了女儿的一生,困居于皇宫这个囚笼。
陛下若是待她好也就罢了,反而是薄情寡性,她哪怕是母仪天下,又如何?
幸好,生了一个好儿子。
过了半响,老南王杨王忽然问,“三公主的婚事儿,可订下了?“”
楚砚摇头,“不曾,本来在宫宴之日,母后请表妹带着妹妹观看了不少世家公子,让妹妹暗中挑选中意的人选,妹妹相中了几个人选,禀告给了母后,请母后定夺做主。可是还没等母后安排挑选合适之人,宫宴那日便出了事情,妹妹的婚事儿便耽搁了下来。”
老南阳王点头。
楚砚又道,“不过,前几日,外祖父您进京之日,楚宸、苏含、江云致三人出京迎接你,得罪了父皇,八弟入宫告状,父皇当日十分恼火,狠狠地教训了楚宸,又将苏含拴在了身边盯着,给江云致赐婚四公主。江云致拒绝了,说心仪三公主,也就是妹妹,父皇震怒,革除了他所有职务,罚闭门思过半年。”
“哦?就是广诚侯府那个小子?他说他心仪三公主?”老南阳王来了兴趣。
楚砚点头,见老王爷听到此事兴致颇浓,无奈地笑了,“广诚候府的江云致,的确是个出息有才的,他是广诚侯府的希望,也是广诚侯府的嫡子嫡孙继承人,未来支撑广诚侯府的门楣,自古有大才者,都不愿屈身尚公主做驸马,尚公主者,大多没什么大出息。驸马素来官任闲职,江云致心怀抱负,未必是真心仪妹妹,只不过是不想被父皇拿住,搬出妹妹自救罢了,因为,他聪明地知道,父皇一定不会准许他娶妹妹的,毕竟,父皇若是让他娶了妹妹,等于将广诚侯府给了我,他如今已不想立我为太子,自然不舍得广诚侯府与我有任何牵连的。恼怒之下没杀了江云致,也是因为广诚侯府一直是天子近臣,不能失去这一助力罢了。”
老南阳王闻言兴致散了一半,“这样啊,那就罢了,广诚侯府那小子,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聪明细致人,不过三公主那个性子,据说是个骄纵的?他既然前途无量,那倒不必害他了。”
楚砚失笑,“也只有外祖父会说这般话了,妹妹的确是骄纵的不行,那些年,母后要管教,父皇到是偏喜欢她的性子娇宠她,连我说他一句,也说不得,直到今年表妹进宫,她与表妹起初处不来,后来不知怎的倒是想开了,已懂事了许多。”
老南阳王捋着胡子笑,“你父皇不同意江云致,不如将她嫁去南阳,沈家那小子,还没个亲事儿,南阳距离京城远,不必在京城生活,对他的前程,也没什么影响。”
楚砚眸光动了动,“沈远之小将军?”
“嗯,就是他,他与小丫头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若非八年前陛下一力促成安顾联姻,我本打算将小丫头嫁给他,他们二人自小相处到大,虽然整日里不是你打我斗就是上房揭瓦,但相互了解,成了夫妻,也能齐心协力守着南阳军,不失为一件好事儿。可惜,他们俩只有兄妹缘分,没有夫妻缘分,谁知八年前我进京一趟,迫于无奈,给小丫头订下了顾家的婚约呢。”
楚砚沉默了那么一会儿,“顾轻衍天下少有,他心仪表妹,为她所作所为,实在难得。”
老南阳王点点头,“嗯,怀安是不错,虽然阴差阳错,到底他们俩目前看来,是有缘分。”
楚砚道,“沈小将军我虽未曾见过,但也听说了他不少事儿,少年英才,不可多得,但是脾性,是不是性子不怎么好?若是妹妹嫁给他,不知是否能相处的来?”
“沈远之那小子啊,我了解,他就是嘴硬心软,小丫头三年前被抬回南阳,三个月下不了床,他成日里弄好玩的好吃的陪着她打发时间,是个看着粗但实则心细会疼人的。”
楚砚思考片刻,道,“待我问问江云致,再问问母后与妹妹,若是江云致当真无心,母后与妹妹也同意,外祖父便再问问沈远之那边,两相都同意,外祖父便保这个媒也可,”
“远离京城,有远离京城的好,南阳是个好地方,你不曾去过,你若是去过,便知道了。”老南阳王道,“当年,陛下求娶你母后,我未曾执着地坚持不让你母后嫁,才赔进了她的一生,外祖父平生最愧对的人,就是你母后了,她为安家,牺牲了一生。如今你妹妹若是同意,不想嫁在京城,那么,不如就嫁去南阳,一生远离繁华便也是远离是非,沈远之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哪怕他是公主娇气,他也会让着她,只要他娶,就不会亏待她。”
楚砚点点头。
老南阳王又想起什么,忽然又说,“凡事不可强求,南阳如今虽好,但一旦南齐和南梁兴兵,沈远之也是要上战场的,南阳也不会平静。”
说到这,他忽然又沉默了,“这天下哪里有什么净土?战场上,刀剑无眼,罢了罢了,再说吧!”
楚砚忽然十分理解老南阳王的心情,亲手给他倒了一盏茶,平缓着语气说,“外祖父不必对母后愧疚,母后当初嫁入天家,虽不甘愿,但也未必后悔悔恨过。”
老南阳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叹息道,“安家的人啊,无论男儿,还是女儿,落子无悔。你母后生下来便体弱,她不如小安儿体质好,小安儿那孩子,当初她娘怀着她时,冰天雪地多折腾?落了寒症,她生下来脸都是青的,浑身冰凉,谁知道,随着长大,却是个活蹦乱跳禁折腾的,你母后在闺阁时,三天两头病倒喝苦药汤子,我让她蹲个马步,她都能晕倒,也只有皇家,才养得起她娇贵的富贵命,哎,都是命,生来是什么命,便是什么命,半点儿不由人。”
楚砚微笑,“所以,母后嫁入天家,也是不亏的,至少,如今身体早已被太医调理的一年到头不生一次病了。”
老南阳王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倒是会宽慰哄人。你的皇子妃,也该张罗起来了,可有中意人选?”
楚砚垂眸,又抬起,淡淡地笑,“不成大业,何以为家?岂不是害了人家?”
“也对!那就等等吧。”老南阳王点头。
大约是人老了,年岁大了,风烛残年了,就喜欢操心小辈们的婚事儿,安华锦和顾轻衍两个孩子虽然相处的好好的,但是奈何好事儿多磨,如今陛下从中作梗,取消了婚约,他们二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大婚了,怕是他闭上眼睛那一天都不见得能等得到。
他也就只能另辟蹊径地想想沈远之,想想外孙子楚砚,想想外孙女楚希芸,或者再远一点儿,想想安平。至于崔灼那孩子,痴心人一个,他也操不起他的心,也就算了,只能等着有朝一日他自己想开了放下了,否则,这一辈子,还真是被那个混账丫头给害了。
楚砚与老南阳王说话的同时,顾轻衍自然也得到了宫里的消息,他回头问青墨,“你是去祝老那里请教的闹鬼法子?”
青墨点点头。
顾轻衍笑,“倒的确是一个好法子。陛下对花似玉之心,倒是真诚的很。你去七皇子府传个消息。就说九月三十日晚,我会去七皇子府拜会。顺便给老王爷问个好。”
青墨点头,立即去了七皇子府。
第三十章 天师(二更)
楚澜进了皇宫后,直奔良妃之处。
良妃见楚澜来了,白着脸说,“你总算是来了,宫里发生了大事儿,你可知道了?”
敬王看着良妃白着脸的模样,一路走来宫人们人人惊慌惊乱心惊胆战的模样,他皱眉,“母妃,当真是花似玉的鬼魂现身了?青天白日之下,您也瞧见了?”
良妃点头,“我也瞧见了,就是她。”
“会不会是有人弄鬼作妖?”敬王本是不信。
良妃摇头,“那鬼影飘飘悠悠的,看着没有实体,半透明状,长发披散着,不是鬼魂是什么?就与那话本子上描写的一样。宫里的许多人都瞧见了,禁卫军围追堵截,都拦不住她,竟然能从人的身上穿过去,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在那儿,不是鬼魂是什么?”
“鬼魂有影子吗?”敬王还是不太信。
良妃摇头,“正是因为没影子,才可怕。”
敬王惊奇了,“这世上真有这等奇事儿?青天白日能瞧见鬼魂?”
还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瞧见!
良妃点头,“除了鬼魂,还能是什么?她被安华锦杀死了,一定十分不甘心,所以,老南阳王来了京城,她立马就出现了,大约是想报仇。”
敬王道,“母妃在哪里看见的?带儿臣也去看看。”
良妃一把拉住她,“你可别去,万一她冲着你来害了你怎么办?人死能化成厉鬼,尤其她是被人杀了的横死之人。”
敬王立即说,“对了,那鬼魂有没有头?”
“有的吧!”良妃不确定了。
敬王看着良妃,“她是被安华锦砍了头死的,母妃再想想,到底有没有头?”
良妃想了想,“有的。”
“那就不是了,一定是有人在作妖。”敬王道。
良妃身边伺候的一位嬷嬷小声说,“殿下忘了,陛下命人将花似玉的头缝上了的。”
敬王:“……”
他还真忘了!
这也行?
良妃道,“对对对,那鬼魂的脑袋好像的是歪着的。”
敬王寻思片刻,“青天白日,也不符合鬼魂出没常理。”
良妃才不管什么常理不常理,“总之,你不许去看,万一她有什么阴邪之气,被你沾染上,可怎生是好?”
敬王立即说,“儿子是皇子,将来也是真龙之命,不会的。”
良妃想想也是,陛下如今十分器重支持楚澜,她的儿子有了陛下支持,可不就是未来的真龙天子吗?她担心地说,“那你小心些,可别被近了身。”
楚澜点点头,出了良妃宫。
他本是将信将疑,却没想到刚出了良妃宫不久,还真瞧见了一个影子,那影子果然如良妃所说,飘飘忽忽,看着像是一团雾,雾中隐隐约约一个人影,那人影任谁瞧了,都认得出来,可不就是花似玉吗?
楚澜身子晃了晃,险些晕过去,身边人也吓的站不稳,楚澜到底不是皇帝,不敢追着那飘飘忽忽的影子去,赶紧吩咐身边人,“快,赶紧出宫。”
这皇宫,这几日他是不要再来了。
五峰山与大昭寺不同,以修道开山立派。
五峰山最有名的一位天师姓陆,已九十高龄,据说天生阴阳眼,能见鬼神。
皇帝派大内侍卫去请,这位九十高龄的陆天师便晃晃悠悠地下了五峰山,跟着大内侍卫,前往京城。
两日后,大内侍卫带着陆天师进了京。
陆天师毕竟年岁大了,受不得奔波之苦,刚踏入京城,还没喘口气进皇宫,便累的病倒了,大内侍卫只能将人直接送去了太医院。
陈太医接了陆天师的诊,把过脉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觉得这位陆天师身体似乎已油尽灯枯,没两日活头了,可是他要如实说吗?他一时犯起了难。
大内侍卫素来张扬惯了,见陈太医久久不说话,语气很冲,“陈太医,陆天师身体可有大碍?若是没大碍,陛下还等着呢。”
陈太医看了一眼大内侍卫,摇摇头。
大内侍卫以为这摇头代表没什么大碍,交代陛下完成的任务打紧,便将人扛起,立马送去了皇宫。
大内侍卫带着陆天师离开后,陈太医叹息了两声,叫过身边一名小童压低声音吩咐,“去传个信,就说陆天师入京了,我观其脉象,已油尽灯枯之象,将不久于人世,多不过三五日,少则一日半日而已。”
小童应是,立即匆匆去传信了。
陆天师进京,虽然由大内侍卫带着没大张旗鼓,但是无数人还是都得到了消息。
自从那日追逐了半日花似玉鬼魂的影子,天黑后,那鬼魂的影子彻底没了踪迹,一连两日,再没一点儿影子,皇帝十分焦躁。
这两日,陛下连早朝都不上了,一直等着陆天师进京。
这一日,终于等到陆天师进京了,皇帝早就坐不住了,堂堂帝王,等在了南书房门外,特意等着陆天师进宫。
大内侍卫扛着陆天师进了皇宫,来到南书房门口,见着了皇帝,当即将人放下,“陛下,这就是五峰山的陆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