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三人说定后,许清岩命人备好了马车,许靖也同意被安华锦带走,所以,安华锦与沈远之带着许靖,同时也带了许清岩请来的那名大夫,一起离开了青州许家。
二人离开后,许清岩去找了许氏族长。
当年,许氏族长也十分不赞同许清岩经商,但是因为许靖不是嫡长子,许清岩不是嫡长子的嫡长孙,所以,他抗争之下,许氏的长辈们严苛要求他不能依靠许家一丝一毫的人脉,许清岩年少刚强,答应了,所以,许家也就任由了他,不再管他了。
几年后,许清岩的产业已遍布许多地方,铺陈的大,许氏族长反而找上了他,收回当年的话语,让他帮衬族里,比如修建族学啊等等,许家也会是他的后盾,他万一以后遇到困难,可以动用许家人脉势力。
彼时,许清岩其实已经不需要许家这个后盾相助了,因为他有更强大的后盾——南阳王府。
当年,他初初经商,四处碰壁,被人迫害,是安华锦与沈远之知道后,安华锦找上了他,与他合作,让许清岩只管放手去做,她在背后暗中帮衬,所得收益,南阳王府拿三成。但最终,许清岩给了五成。因为南阳王府要养南阳军,所耗巨大。
这样的合作,除了沈远之,老南阳王外,没有人知道,许家也不知道。
不过,许氏族长找上许清岩后,许清岩还是答应了。
所以,这些年,他会拨出一笔进益来给许氏族里,日渐得许氏族长看重。
许清岩今日来找许氏族长,也不隐瞒,将当年许靖所做之事与许氏族长说了,许氏族长气的几乎吐血,大骂许靖糊涂,在得知安华锦将许靖带走,将来打算要让玉雪岭之战背后的阴谋算计大白天下时,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了头。
“老夫一生虽看重许氏祖业子孙,但也不是不明辨是非。许靖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陛下联合张宰辅……哎,自古忠臣良将不遇明主枉长恨。”许氏族长道,“你要做什么?与老夫直说就是了,老夫支持你。”
许清岩便将如何清除青州暗桩,以及如何保下许家子孙平安,不受波及震荡等等说了。
许氏族长听罢后点头,一旦安华锦做好了一切准备,有朝一日与陛下对付公堂,这等天下震动的大事儿,许靖身为许家人,难保他的身份不波及全族,自然要早早做好准备。
许氏族长道,“我老了,如何做,你放手做就是。咱们许氏子孙,大多没什么出息,有出息的,都私心为己。你是一个好孩子,当年没有靠家里,自己闯荡,当许家日渐拖累时,我找上你,你没拒绝,反而一口应下,我当时就看明白了,青岩啊,将来咱们许家,得靠你。”
许清岩摇头,“我顾不了家里,我也不会长期留在家里,顶多在力所能及时,帮衬家里族里,父亲有多对不住安家,如今族长你也明白了,小丫头虽说不怪我身上,不怪许家,但我此后余生,必以她为先,报鞍马之劳。”
许氏族长长叹一声,“也罢。”
青州是许家的底盘,有许氏族长首肯,许清岩动起手来自然十分顺利。
安华锦和沈远之带着许靖回到南阳城时,天色已晚,进了南阳王府后,安华锦吩咐人将许靖送往一处客院,保护了起来。
安平匆匆迎了出来,对安华锦和沈远之问,“此行可顺利?”
安华锦点点头,“带了许靖回来。”
沈远之简略地说了经过,然后问,“这两日,可有什么事儿发生?”
安平摇头,“别的事情倒是没发生,只是京城顾七公子派了人来,说要面见小郡主。”
安华锦脚步一顿,问,“什么事儿?”
安平道,“来人问了小郡主可好?大约是因为收不到小郡主回信,顾七公子着急了吧?”
安华锦算算他的两封信刚送走不过两三日,沉默了片刻,道,“来人在哪里?让他到书房见我吧!”
安平点头。
安华锦于是直接去了书房。
沈远之想了想,还是没跟去,对安平说,“哎,我这心里啊,不是滋味,崔世兄呢?走,喊上他,我们喝酒去。”
安平道,“他在书房处理公务。”
沈远之:“……”
在书房啊!
他看了一眼安华锦往书房而去的身影一眼,想了想,勾住安平的肩膀,“那算了,不喊他了,走,咱们俩去喝吧!”
安平点头。
安华锦来到书房,只见埋在案牍间只露了半个脑袋的崔灼,本来这些公务都是她来做的,但近几日她四处奔波,都由崔灼来代劳了。
安华锦喊了一声,“崔世兄。”
崔灼听到动静抬起头,见安华锦回来了一怔,“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以为,处理许靖的事情,不会太轻易的。
安华锦解开披风,搁在衣架上,点点头,将前往许家的经过简略地说了。
崔灼听完,递给她一盏热茶,温声说,“你是对的。”
痛快地杀了他,也不见得是真痛快了,真正的最大恶疾的人还高坐在至高处,享受着安家父子三人打下的大楚安平,享受着天下人的跪拜,若不揭开,不公平。
安华锦捧着热茶喝,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无关的话,“外面冷的很,今冬看来真是个极冷的冬天。”
崔灼立即说,“你刚从外面回来,赶路怕是染了一身寒气,喝热茶不驱寒,我让人给你熬一碗姜汤送来。”
安华锦点点头,“好。”
崔灼站起身,吩咐人熬一碗姜汤来。
不多时,顾轻衍派的人被人领来了书房,这名暗卫一脸憔悴,看来像是一路疾行奔波而来,见到安华锦后,恭敬地见礼,“小郡主。”
安华锦目光温和,“前一阵子太忙,没抽出空来,三日前,我已给他去信了,再过两日,他想必就会收到我的信,你回去告诉他,我一切安好,让他放心。”
暗卫恭敬地道,“公子吩咐,见到小郡主后,务必请小郡主带一封信给他。即便公子已收到了小郡主的信,还望小郡主再写一封,让属下回去复命。”
安华锦点头,很痛快地答应,“好。”
第七十三章 喝酒(一更)
安华锦这一封信,较之前两封信,写的稍微长了些,足足有一页。问了顾轻衍可好?问了安易宁可好?问了老王爷可好?问了楚砚可好?最后,落款是我一切安好,怀安勿念。
中途,姜汤被厨房送来,崔灼出去接了,然后放在了安华锦面前,对她说,“先把姜汤趁热喝了,才驱寒,一会儿凉了,便没什么效用了。”
安华锦点头,搁下笔,将一碗姜汤喝了,才又接着写。
暗卫抬起头看了崔灼一眼,又垂下头,默默等着。
安华锦写好了一封信,用蜡封好,递给暗卫,语气和善,“我那两封信总会比你先到,也不急于一夜半夜,你歇一夜再启程吧?”
暗卫摇头,“多谢小郡主,天色还早,路上再歇着。”
安华锦也不强留,点点头。
暗卫带着信离开后,安华锦立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坐回桌案前,拿起公务来看。
崔灼拦住她,“你也累了,这些事情有我,你去歇着吧。”
“我不怎么累,怎么能劳累崔世兄一个人?这些事情,本来就该是我做的。”安华锦摇头,“沈远之一定拉着安平去喝酒了,他最会躲懒了,我与崔世兄一起处理完这些事情,也去找他们喝酒吧!”
虽然安华锦自青州回来后,面色一直平静,虽然她见顾轻衍的暗卫时面色和气眼神温和嘴角含笑,但崔灼还是敏感地察觉出她心情并不好。
于是,他也不强求她去歇着,点头,“好,我们赶紧处理完,也去找他们喝酒。”
沈远之最常去的地方是月明轩,许清岩在南阳城的产业,长期给她和安华锦留一间上等雅间。
沈远之今日就是想要买醉的,所以,刚进了月明轩,便拉着安平左一杯右一杯地喝了起来,他酒量并不好,没多长时候,便喝了个半醉。
他真正喝醉了,倒头就睡,倒没那么多话,但在半醉的时候,却是个话痨。安平早已领教过,本来以为,他今日喝醉了也就罢了,哪里想到,他喝到半醉的时候,不知怎地,忽然不喝了,拉着安平说起话来。
他说了与安华锦小时候打打闹闹的许多事儿,竟然还说了小时候老王爷总说,长大了就把安华锦嫁给他,他那时嫌弃安华锦嫌弃的要死,常梗着脖子说就不要娶她,泼丫头云云,不过常常会被安华锦抓住一顿揍,尤其是那臭丫头揍完了他之后,捧着他的脸说他是猪头,他才不要嫁猪头,他打不过她,被她打成猪头,然后再挨骂,这样延续了很多年,气死他了。
安平听着觉得好笑。
沈远之说完了,又嘟囔,“八年前,安爷爷去京城还虎符,虎符没换成,回来却再也不拿我们俩开玩笑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日渐长大,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谁知道,去年我才知道,安爷爷竟然在八年前,给小丫头订了个未婚夫。竟然是京城顾家的顾轻衍。”
“没见着顾轻衍时,觉得以后见了,得好好地教训教训那小子,见了之后吧,觉得小丫头还行,眼睛没瞎,的确是看上了天下最好的,安爷爷订下这门婚约虽然迫不得已,但也不算坑自己孙女。哪里知道,如今,哎……他怎么就生在了顾家?”
“若非生在顾家,他大约也不是让小郡主一见倾心的顾七公子了。”安平中肯地说,“只有顾家的累世底蕴,才能教养出顾七公子吧!”
“还真是。”沈远之啧啧一声,“所以说,这是什么孽缘!小丫头和顾轻衍以后可怎么……”
二人正说着,安华锦与崔灼忽然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沈远之吓了一跳,未尽之言一下子堵在嗓子眼,他瞪着安华锦和崔灼,好一会儿,才吞下了未尽之言,惊问,“你们俩怎么来了?”
安华锦其实在门外已经听到了沈远之的话,但她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没什么情绪地说,“允许你来喝酒,就不兴我们也来喝酒了?”
沈远之:“……”
他其实有一肚子郁闷和操心,但是不敢在安华锦面前倒,他总觉得安华锦这样平静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又怕她发疯,以他自小对她的了解,她平静时和发疯时都挺可怕的,所以,他的心里十分矛盾,想在她面前问一句提一句也不敢。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安华锦,小声问,“喂,小丫头,你什么也没听见吧?”
安华锦坐下身,“听见了。”
沈远之:“……”
他垮下脸,仗着酒劲说,“那……是我嘴贱,你……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安华锦忽然笑了,招呼崔灼坐下,对沈远之说,“你不是来喝酒的吗?话怎么这么多?喝你的酒,我不会有事儿的。”
若是早先不能想通,但走了一趟青州许家后,也没什么想不通的。
若许靖是许靖,许清岩是许清岩,许清灵是许清灵,那么顾家凭什么不能是顾家?顾老爷子凭什么不能是顾老爷子?顾轻衍凭什么不能是顾轻衍?
她不能对顾轻衍比对别人不公平,毕竟是她喜欢极了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就算对顾家袖手旁观知而不拦有怨怼,但也怨不到彼时同样是年少的顾轻衍身上。
若是她心中被怨恨填满,那么,他今日就不会饶了许靖,不亲手杀了他,怕是不解恨。
可是,她既然当时都有了算了的心思,如今又怎么不能算了?
沈远之看清她眼底的神色,忽然大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儿就好,我真怕你这么一直憋着,把心事儿搁在心里,把自己憋坏了,昨夜知道你没回自己的院子住,反而去了你娘的院子,我一夜都没睡着。”
安华锦亲自倒了一杯酒给他,“八年前,若你也上了战场,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大约真挺不下来,不是亲兄弟,也胜似亲兄弟了,我为小时候揍你,骂你是猪头,你至今耿耿于怀,道个歉?”
沈远之:“……”
他气的鼻孔生烟,“臭丫头,你这是给我道歉呢,还是故意损我呢?”
安华锦哈哈大笑,“没喝醉啊,听出来了嘛。”
沈远之气骂,“没良心的,亏我还担心你,为你鞍前马后。真是喂了小狗。”
安华锦眉眼都是笑意,“我给你倒酒了,你喝不喝?你不喝我喝了。”
“喝。”沈远之端起酒杯,一口喝了,然后看着安华锦眉眼满满的笑意,忽然不气了,说道,“当年启辰哥和启言哥能上战场,羡慕死我了,我哭着闹着也要去,安爷爷差点儿揍我一顿,我才老实了,如今想想,若真是我当年也去战场,这些年就剩你一个人,着实可怜巴巴的。”
安华锦点点头,这话倒是对的。
当父母兄长都去了,身边有个少时玩伴,不至于冷冷清清孤孤独独。
安华锦不是特意来买醉的,就是想喝两杯,所以,再加之她酒量好,直到沈远之醉成了泥,她依旧眼神清明,没有半分醉态,当然,她喝的也不凶,本就没喝多少。
四人回到南阳王府,安平送沈远之回去,崔灼与安华锦有一段顺路,一起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