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婢女应是,立即去了。
半个时辰后,婢女无功而返,回来禀告,“顾家大门紧闭,奴婢敲了半天的门才打开,奴婢说姑娘请顾九姑娘来王家,顾家的人却说,从今日起,顾家人不进亦不出,包括任何人。”
王兰馨面色又是一白,“七表兄这是要做什么?不接圣旨,闭门谢客,就连顾家人也不让出来了?顾家又不止他一个……”
婢女垂头,“顾家人说,阖府上下,都听七公子的吩咐。”
王兰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六堂兄说的对,我太拖拉了,早就该去顾家一趟,或者请九表妹出来。”
他虽然打定主意要利用顾墨兰,却总是拿不定何时下手最好,一拖再拖,到了今日,如今她手里虽有最好的百杀香,却也无用武之地了。
“姑娘别伤心,顾七公子虽拒接圣旨,但是并没有去宫里找陛下理论。”婢女宽慰王兰馨。
王兰馨闻言却高兴不起来,“没接圣旨,这婚便不算订下,空有陛下旨意,有什么用?”
“奴婢听说外面已传扬开了,陛下命人昭告天下,各州郡县都贴了告示,传颂您和顾七公子赐婚之事。”
王兰馨眼睛一亮,“天下都贴了告示,是不是哪怕七表兄拒婚,也……”
“怕是也说了不算了。”婢女接过话,“奴婢还打听到,顾老爷子与咱们六公子从今日起住在宫里。”
王兰馨稍稍褪去些难受,看着手里的圣旨,轻声说,“无论早点头还是晚点头,只要他点头就好。”
陛下的赐婚圣旨着实在大楚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京中各大府邸都十分吃惊,没想到陛下这才取消了安顾联姻多久?就在老南阳王离京后的一个月,给顾轻衍和王家四小姐下了赐婚懿旨。
楚宸惊的险些掉了下巴,“陛下竟然给顾轻衍下了赐婚圣旨?”
如今的陛下,还这么能蹦跶吗?他不怕了吗?不收着性子行事了吗?
当了解清楚王岸知和顾老爷子先后进宫,陛下赐婚圣旨先顾轻衍的人一步送出了京城广贴告示昭告天下,顾轻衍将赐婚圣旨挡在门外,闭门谢客,不上朝,再无别的动作后,楚宸琢磨了一会儿,也基本上琢磨明白了。
这是王岸知与顾轻衍在斗法呢。
只不过顾轻衍也有点儿奇怪,竟然除了这些,什么也不做。看来,他果然与小安儿闹了不小的隔阂。
楚砚琢磨了一番后,想去顾家问问顾轻衍什么意思,但他闭门谢客,谁也不见,顾家人因他一声令下,不进不出,他想必去了也会被他挡在门外,索性,他去了太子府。
楚砚正在处理政务。
楚宸来到书房后,规规矩矩地给楚砚见了个礼,“太子殿下。”
不管将来楚砚怎么把那个位置推给楚贤,如今他都是太子。
楚砚抬头瞅了楚宸一眼,淡漠地问,“来做什么?”
楚宸:“……”
他能说他来打听情况?八卦一下吗?
楚砚咳嗽一声,“就是来问问太子殿下,陛下下赐婚旨意,您怎么没出手干涉呢?就让赐婚旨意这般昭告天下出去了,若是小安儿得到消息,不是得气死?”
楚砚神色淡淡,“你也说了我只是太子,圣旨是陛下下的,我能拦得住?”
楚宸:“……”
他不太信拦不住。
如果楚砚站在顾轻衍这边,顾轻衍未必斗不过王岸知。
“京麓兵马大营被王家控制了。”楚砚说出这句话,就像是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没什么情绪,“王岸知敢如此,就是仗着经麓兵马大营的兵马。”
楚宸:“……”
他也隐约猜到了顾轻衍为何没发作,没想到楚砚也如此说,看来是真的了。
楚宸皱眉,“这王岸知,也太邪性了。王家和他是想做什么?”
楚砚不语。
以前,他不知道王岸知想做什么,也觉得他这个人邪性的很,大概是做什么都与常人不同,由着性子来。但那日王岸知来找他,他才算是真正地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大楚内政日渐积弊冗沉,的确如此,但百姓们日子日渐过的不好,怪不到安家头上,若是要怪,只能怪他的好父皇,在其位,不谋其政,二十年来,只会疑心臣子,残害忠臣良将。
边疆正因为南阳王府世代镇守,才撼动不了大楚,自然如是。
但,若说因安家,大楚才成如今这步岌岌可危的内情,简直是一派胡言。
安家镇守的是边疆,能保大楚边疆安稳,已是搭进去了几代人的心血白骨,哪里还能管得了内政?安家在其位,行其职了,可惜没遇到一个好君主。君主都不作为,下面的人,还何谈作为?世家们结成的网,自然因腐朽而愈发地牢固。
“若是小安儿和顾轻衍分了,你说,我还能再试试求娶不?”楚宸见楚砚不语,又问。
楚砚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别做梦了。”
楚宸:“……”
他长叹一声,梦太好,只要一旦有机会,总忍不住想做上一做,但偏偏,他每回都会遇到有人打击他。
楚宸看着楚砚八风不动,神色平静的模样,又问,“你就不做点儿什么吗?王岸知若是真早就控制了京麓兵马大营,对你这个太子殿下来说,也不是好事儿吧?”
“你很闲?”
楚宸眨眨眼睛,立即摇头,“不闲。”
楚砚又打开一本奏折,寡淡地说,“既然不闲,就做你该做的事儿去。”
楚宸立马转身走了。
他如今十分了解楚砚,再说下去,他真会扔给他一堆事情,如今的楚砚,再也不是过去的七皇子了,朝务想方设法地往大殿下身上压,而他,早知道他要去南阳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好,更是被他欺压的那个人。
第十八章 病倒(二更)
赐婚圣旨如雪花一般,三日时间,下满了整个天下。
顾轻衍关了大门挡了传旨公公,闭门谢客,不再去上朝,顾家人一律不进不出的消息却因为王岸知从中的截挡,只在京城小范围被人背地里唏嘘地议论纷纷。
三日的时间,足够消息传到南阳。
而安华锦,没用了三日,只用了两日半,便得到了消息,因安平带着人在江州地界彻查王家,消息传到江州后,安平立马飞鹰传书给安华锦传了消息。
安华锦收到安平的书信时,正在老南阳王的院子里,看着大夫给老南阳王把脉。
她接到安平的书信后,随意地打开看了一眼,目光凝了凝,片刻后,随手将信笺扔进了火炉里,信笺遇火,腾地燃了,瞬间化为灰烬,附在火红的炭火上,蒙了细微的一层,星星点点。
这信笺太好了,里面掺了金箔,是最贵的那种金丝笺。
南阳王府的用来通信的信笺分为三种,一种用普通糙纸,多数为小事情,无关紧要的;一种用中等砚纸,不是十分紧急,可延缓处理的;一种便是最贵的金丝笺,片刻都不能耽误的事情。
这件事儿安平用了金丝笺。
安华锦将信笺扔进了火炉后,瞅着火炭上的金星看了片刻,不着调地想着这样一件事儿,安平竟然用了金丝笺,转而又不着调地恍然大悟,噢,南阳如今不缺钱了。
楚希芸没注意安华锦的动作,红着眼睛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担忧焦急地问,“大夫,你怎么半天不说话呢?外祖父到底有没有事儿?”
就在刚刚不久前,老南阳王午膳后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忽然晕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楚希芸彼时正陪着他散步消食,他前一刻还在与她说着话,后一刻就晕倒了,楚希芸一下子吓坏了,慌慌张张地喊人,整个南阳王府都炸开了锅,安华锦得到消息,立即从书房赶了过来。
这名大夫是老南阳王一直用的大夫,他给老南阳王把了左手,又把右手,许久,才撤回手,转身对安华锦拱了拱手,一脸的悲伤和沉重,“小郡主,老王爷怕就是这几日的事儿了,您安排人准备后事吧!”
“不可能!外祖父一直以来身子骨硬朗的很。”楚希芸尖叫起来。
她小脸煞白,怎么也不能接受他所见的一直好好的外祖父,回来的途中,他一次都没病倒,回来几日,也精神抖擞的,如今有人跟她说没几日可活了?开什么玩笑!
大夫看着楚希芸,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安华锦面上倒是十分镇定,不见悲伤,也不见吃惊,十分平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南阳王,问,“几日?”
“多则七八日,少则三五日。”大夫叹了口气,“老王爷的身子骨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强撑着,他老人家年岁大了,奔波京城一趟,显然是极其耗费心血,在京城虽然被用好药养着,但到底是强撑,又加上今冬大雪,天气本就冷寒,如今撑着一口气回来南阳,大约是回了家,一下子松了那股劲儿,便倒下了。”
“外祖父精神健硕,在哥哥府邸时,龙威虎猛的,回来南阳这一路,我病倒,外祖父都没病倒,就算如今回来后病倒了,也不至于就剩下几日时间了啊?”楚希芸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大夫,你是不是弄错了?”
她转头拽着安华锦袖子,“表姐,换个大夫,我不相信。”
安华锦拍拍她的手,“这位大夫是南阳最好的大夫,他说是,便不会错。”
楚希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怎么会这样啊。”
怎么会这样?
安华锦也很想问。
她转身走了出去,来到门口,外面风吹着,雪下着,房檐上还垂着冰柱,她一口气走到院门口,立在墙根处,清喊,“暗璃!”
“小郡主。”暗璃出现在她面前。
安华锦平静地问,“在京城时,爷爷身体如何?”
“老王爷一切安好,脉象正常,彼时还是七殿下的太子殿下每隔几日便会请太医给老王爷看诊,太医开的药方子太子殿下也盯着老王爷按时服用,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不曾疏忽。”
安华锦点点头,“从京城回南阳这一路,爷爷有何不对之处吗?”
暗璃摇头,“属下不曾发现。”
他看着安华锦,试探地问,“小郡主是觉得老王爷……”
安华锦目光平静,语气清凉,伴随着风雪,没一丝情绪,“爷爷大约是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暗璃想问,但看到安华锦脸上的神色,住了口。
雪下的大,安华锦出来时并没有撑伞,不过片刻,头上身上便落了一层雪花,将她本就素淡的衣裳沾了雪,成了雪白色。
崔灼今日巡城,听闻消息急匆匆赶回来,同样连伞也没撑,他来到院门口,瞧见了安华锦和暗璃站在那里,安华锦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但还是让他敏感地察觉她一身的清寂和淡淡哀伤,他停住脚步,顿了一下,试探地喊,“安妹妹?”
安华锦转过头,“崔世兄。”
暗璃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旁。
崔灼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她面前,她面上极其的平静,但一双眼睛却十分的空,他心下一紧,压低了声音问,“安爷爷他……可有大碍?”
“大夫说多则七八日,少则三五日。”
崔灼面色一变,“怎么会?”
明明身子骨看起来健硕的很,精神的很,前两日还一直在军中看着士兵们用新兵器,安华锦气了他,他还暴跳如雷地要揍安华锦呢,今日怎么就倒下了?说时日无多了?
他也同样不敢置信。
安华锦轻声道,“爷爷大约是知道了当年之事。”
“是谁泄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