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于是,安华锦拍拍安易宁的脑袋,“磨墨。”
安易宁立马给安华锦磨墨。
安华锦想了想,提笔在一幅画上画了两幅梅花图,安易宁一眼就认出了,压着嘴角低低惊呼一声,“小姑姑,你画的是南阳王府的梅花和这院子里的梅花哎。”
“嗯。”安华锦落笔不停。
她画的的确是南阳王府的梅花和这院子里的梅花,这两幅梅花图,合成了一副梅花图。
顾墨兰瞧着也惊艳了。她是知道哥哥自从南阳回来,便将自己的院子里种上的满园的梅花,当时遍寻天下寻找梅花品种,已找到了这般极好的,但是哥哥似乎还是不太满意,说南阳王府的梅花品种更好,夺天地之色,她还想着,天下还有什么样的梅花品种更好,如今虽没亲眼看到南阳王府的梅花,但是看到安华锦笔下的画,也是懂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层层叠叠叠在一起竞相开放的梅花,当真是如红梅云海,将这院中极好的梅花品种,也衬的黯然失色。
但安华锦笔法好,除了梅花品种不同,两幅图却是浑然一体,赏心悦目极了。
两盏茶后,她收笔,抬起头对着顾轻衍笑,“满意吗?”
“满意。”顾轻衍眸中尽是温柔的笑意,他融入骨血,放在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她的小姑娘,似乎他要什么,她都会答应,都会给他送到面前。她让他尝到了喜欢一个人,喜欢的心里处处都透着甜的感觉。
安易宁小声说,“我也想要一幅小姑父和小姑姑画的画哎。”
顾轻衍当没听见,等着墨迹干,他好仔细地收起来。
安华锦摸了摸他的头,“你自己好好学,学好了,随便画,你小姑父可不是个轻易教谁的性子,你别辜负了他的一片栽培之心。”
这话是一点儿都没说错,顾轻衍这样的性子,其实任性的很,教小孩子这么麻烦累赘的事儿,他生来就是不乐意做的,但是安易宁不同,他是安家唯一的宝贝。
安易宁点点头,他自是知道的,但还是扁扁嘴,“小姑父的画实在太好了。小姑姑你的画也好。”
所以,他也想要嘛。
安华锦笑,揉揉手腕,“以后我画给你。”
顾轻衍轻哼一声,“我的画,想画自己学。”
安易宁没辙。
顾墨兰在一旁小声说,“哥哥从来不轻易作画,他的画我也没有,不止我,顾家的兄弟姐妹们谁都想求,都是没有的。你能跟哥哥学画画,他乐意教你,已是不易了。”
安易宁顿时平衡了,嘻嘻笑起来,仰着小脸说,“我一定会学好的。”
“嗯,我相信你。”安华锦也笑。
墨迹干后,顾轻衍小心地将画收了起来,放入了房中,然后,换了衣裳,去了厨房。
安华锦跟了去。
安易宁与顾墨兰对看一眼,也想跟去,但是都乖乖的站着没动,都知道,明日安华锦就要离开,要给他们二人独处的机会,他们不识趣地去打扰,没准饭都不做他们的了。
到了厨房,顾轻衍问,“你的生辰是不会快到了?”
“嗯。”安华锦笑,“还有十多天吧!”
顾轻衍可惜地说,“提前给你煮一碗面吧!”
“行啊。”
安华锦每年的生辰,也是不怎么过的,毕竟,那年冬天,她娘怀她到生她,受了许多的苦,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她娘在时,她是过的,她娘不在后,她一年又一年,便含糊着过,她爷爷懂她的心思,也就简单地让厨房给她煮一碗面,沈远之再陪着她喝一壶酒,也就过了。
但今年,她爷爷去了,南齐和南梁也要打仗了。
但顾轻衍提前给她煮一碗面,亲手煮的,也很好,她也很喜欢。大约,喜欢的人做什么,她都是喜欢的。爷爷虽然不在了,以后有他在,也不会落下她的生辰。
“你的生辰是明年春天吧?”安华锦轻叹,“明年春天我恐怕不能陪你过。”
也许,那时,她已深入了南梁腹地,在打仗,总之,肯定结束不了战争。
“没关系。”顾轻衍轻声说,“我只要你平安,生日可以不过,但是你不能丢下我。”
“好,我保证。”安华锦笑着点头。
顾轻衍做了几道关于鱼的菜,显然,都是在安家老宅时得知安华锦爱吃鱼,后来思念他的时候,特意学的,又给安华锦做了一碗面,安华锦觉得看着挺好。
半个时辰后,二人从厨房出来,将菜端到了画堂。
安易宁眼睛晶晶亮,不吝啬好话,“小姑父好厉害啊。”
顾墨兰也是满眼的惊叹,原来哥哥这么厉害,她这个女儿家,都没下过厨房呢。
这菜做的,不止好看,还很好吃。
安华锦觉得顾轻衍那一句不太好是谦虚了,这人聪明,又特意学的,学什么都好。
“小姑姑为什么吃面?”安易宁见只有安华锦面前有一碗面,“鱼多好吃啊。”
安华锦道,“面也好吃。”
安易宁怀疑,面有鱼好吃吗?他不太相信。
顾轻衍道,“你小姑姑过几天生日,我提前给他做了一碗面。”
安易宁恍然,“可惜,小姑姑明日就走了。”
若是在京城,他也能给小姑姑庆生的。
“还有明年。以后日子长着呢。”安华锦伸手捏捏安易宁的小脸,“吃吧,一会儿凉了。”
安易宁点点头。
饭后,顾墨兰告辞,安华锦消食顺便送她出去,二人走到院门口,顾墨兰对安华锦说,“嫂子,明日我也出城送你。”
“怪冷的,不必送了。”安华锦笑,“明年春天你大婚,我怕是不能观礼了。”
“我会过的幸福的。”顾墨兰脸微红,再三郑重地说,“嫂子,你一定要平安,若是没了你,我哥哥怕是也活不成。”
“嗯,我知道。”安华锦点头。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顾轻衍对她的感情,这一辈子,命定在一起,情入骨,爱深重,他们彼此没有谁,也活不好。
第六十章 入夜(二更)
送走了顾墨兰后,安华锦回了房。
顾轻衍迎接到门口,握住她的手,“怎么送个人还送这么久?穿的这么少,染了风寒怎么办?”
“我身体好着呢。”安华锦扬起脸。
顾轻衍低笑,低头吻住她扬起的脸,安华锦在外面待的有点儿久,唇瓣清凉,而顾轻衍的唇温热,软软的,她轻轻含住,像小猫一样,舔了舔,然后对着他笑,“很甜。”
顾轻衍耳朵微红,唇瓣一片水润的色泽。
即便二人做过更多的更亲密的事儿,但是如今已许久不做,只一个吻,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前,处处皆是心动。
安华锦不敢惹火,勾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心口,笑着说,“心跳的好快呢。”
顾轻衍也将自己的脸埋在她颈窝,不甘心被她取笑,“你也一样。”
二人抱了好一会儿,眼见天色已晚,夜幕降临,顾轻衍说,“早些睡?明日你还要赶路。”
安华锦摇头,“不想睡,想与你说话。”
“那床上说?”
安华锦笑,“好啊。”
盖着被子纯聊天吧!
总之,她明日就走了,他舍不得,她也舍不得,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天亮了,这时间,总不想睡过去被浪费掉。
二人躺在床上,被子搭在身上,安华锦枕着顾轻衍的胳膊,手臂环抱着他的腰,这是她最喜欢的最舒服的姿势。
顾轻衍问,“策略都制定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回去之后,再与他们商量商量,主要是王岸知,我得让他与南阳军多磨合些日子。”
顾轻衍郁郁,“我没想到,我不杀他,你也不杀他,反而你想用他。”
“你不杀他,也不只是因为自小长大与你外祖父的面子吧?”安华锦问。
“嗯。”顾轻衍点头,“他一直觉得,那一日,他与我比试,筋疲力尽,因大雪被困上山,看到山洞里那些冻死的年少年幼的乞儿,他立誓要改变天下,而我无动于衷,其实不是的,我虽然没受多大触动,但他的话,我一直记着。”
天性冷清的人,没有那么多触动,他当时的确没什么触动,但是他立志的话,他却一直记到现在,所以,哪怕那一日他劫持张宰辅,他恨极,虽然能杀了他,但还是没下手。
他搂紧安华锦,低声说,“后来我是后悔了的,觉得那一日不如杀了他。”
安华锦叹息一声,他对王岸知留了一丝余地,后来因逼婚而后悔,想必煎熬悔恨极了。她也抱紧他,“王岸知行事虽然邪,但是人并不是坏到骨子里,虽偏执执拗,对付的也只是南阳王府和我,他这个人,利用好了,未必不是一把对付南齐和南梁的利剑。我月前也想杀了他,后来因为爷爷临终的话,觉得有道理,便打消了念头。他的才华,不利用为大楚为国为民,杀了太可惜。”
顾轻衍在被子里握住安华锦的手把玩,“不想说他。”
“那就不说他。”安华锦手探入他衣襟,“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好不好?”
顾轻衍握住她的手不松开,“不要。”
“就看看。”安华锦看着他,“我不做什么。”
顾轻衍对上她的眼睛,“有疤痕,很丑。”
安华锦笑,“我又不嫌弃你的疤痕丑。”
顾轻衍还是不乐意,“真的很丑。”
安华锦用手臂支撑起身子,趴在他上方看着他,眸光清澈,“怀安,我这么喜欢你,哪怕你身上的疤痕丑,我也许也觉得很好看的,因为是你。”
顾轻衍脸微红,松开了握着她的手,似是无奈,“那你看吧!”
安华锦解开了他的衣衫,他皮肤因敏感肉眼可见的泛起淡淡的红色,肋下一条长长的剑痕,如今虽然已结疤,但是还可以看出当日的剑伤,是何等的凌厉。
安华锦本没了杀王岸知的心思,这一刻又升起了,“我又想杀王岸知了。”
“不提他。”顾轻衍撇过脸,小声说,“看完了吗?”
安华锦不答话,手指覆在伤疤上,轻轻摸索着划过,心头更疼了,低声说,“宁儿告知我时,我也疼了一下,但也就那么一下,死命地让自己不要去在意,不要去深想,那段时间,似乎若是不想,我就能忽略忘记似的,总之,过的有点儿浑浑噩噩。”
顾轻衍又转过头,看着她,“不疼的。”
再疼,也没有心疼。
安华锦低下头,似乎是想轻轻地给他吹吹,但半途中又顿住,手指勾住他衣衫,给他遮盖系好,然后整个人软软地趴在他身上,小声说,“就没有去疤的药吗?”
“有的。但需要时间。”顾轻衍段时间他不在意自己的身子是否落不落疤痕这样的小事儿,他在意的是她还会不会要他。如今见她这般,颇有些后悔,觉得他不应该不在意,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应该在意。
“需要多长时间?”安华锦问。
“几个月吧。”顾轻衍低声说,“下次再见你,也许就没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