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她摆弄着首饰和布匹,对身边人吩咐,“以后在我面前,谁也不准再提顾七公子。”
“是!”
“也不准说安华锦坏话。”
“是!”
经过了今日伊莲的下场,哪里还有人敢在三公主面前说一句?半句都不敢说了。
诚太妃虽住在深宫,但不同于普通妃嫔,她能以太妃的身份安享晚年不说,还能得到陛下的尊重,每年有半年出宫去大昭寺礼佛,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自然有过人之处。所以,对于宫外的消息,她并不比皇后得到的晚。
关于大昭寺有人谋害安华锦,刑部、大理寺的人找上了大昭寺之事,她倒不太上心,对身边的姜嬷嬷说,“一个犯上作乱的小和尚而已,杀了就是,大昭寺这些年一直在皇城脚下,住持和各大长老执事们不傻,不会干倾覆大昭寺的事儿。让他们查,查清楚了,大昭寺也就清白了。“
姜嬷嬷压低声音说,“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查倒是不怕,可是有两桩事儿,实在是……“
“嗯?还有什么事儿?“诚太妃蹙眉,不太高兴,”怎么吞吞吐吐的,你就直说。“
姜嬷嬷提着心,将安华锦打劫了大昭寺五年供奉以捐赠军饷,以及五年供奉捐赠国库,又要走了大昭寺的主厨之事说了。
“什么?”诚太妃腾地站了起来,横眉竖立,“你是说,安华锦竟然敲诈了大昭寺那么多银钱不说,还要走了主厨?“
“……是!”
大昭寺相当于诚太妃的第二个家,多年来,她半年住皇宫,半年住大昭寺。正因为如此,她与大昭寺的密切程度可真是近极了。
大昭寺倚仗诚太妃,诚太妃背靠大昭寺。可以说,自太后薨了之后,诚太妃这十年来过的真是顺风顺水,从没有一件糟心事儿。
京中各府邸的贵妇夫人小姐们都争相巴结着诚太妃,无论是因陛下敬重她,还是能够因她的面子让大昭寺主持在她们上香时排上一注头等香,亦或者排上一顿斋饭,都足够乐上十天,有利可图。
可是今天,安华锦利用诚太妃赐给大昭寺主持的一盒雨前春就一下子敲了大昭寺十年供奉,不止如此,还要了主厨,这让诚太妃几乎气的背过气去。
安华锦她可真敢!
大昭寺是她一手捧起来的,大昭寺的银钱,有一多半,也都是她的,尤其那个主厨,是她捏攥在手里的人。
安华锦这么一闹,等于是毁了她十年经营心血。
诚太妃脸色铁青,“走,随哀家去找陛下。”
“是!”姜嬷嬷应声。
一行人恼火匆匆地去了南书房。
皇帝正在琢磨着楚砚和顾轻衍的话,越琢磨越有道理。如今安家只有老南阳王和一个安华锦了,就算给了足够的军饷,应该也不会有谋乱之心,他该放心才是。唯一不放心的,是一旦南齐和南梁兵马来犯,何人能代替老南阳王上阵杀敌。
这些年,他真的是从没想过南齐和南梁会在他有生之年,再度兵马来犯。
第十章 闭嘴
“陛下,诚太妃求见!”
张公公听到外面的动静,出去瞅了一眼,大概猜到了诚太妃所谓何事。
皇帝心中正烦闷,但他素来对诚太妃敬重,当年他能顺利坐上帝位,有诚太妃的功劳。他缓和了面色,吩咐,“请太妃进来。”
张公公立即迎了出去,笑呵呵地说,“太妃,陛下有请!”
诚太妃将脸上的难看之色用力压制住,由姜嬷嬷扶着,进了南书房。
“太妃这时候来找朕,可有急事儿?”皇帝让人设了坐,笑问。
诚太妃心中气血翻涌,但她素来懂得生存之道,缓和着语气说,“陛下,哀家听闻安小郡主逼着大昭寺主持捐赠了五年供奉给南阳军,且还霸道地要走了大昭寺的主厨。这不是断大昭寺的生计吗?大昭寺那么多人,总要吃饭的。”
皇帝一怔,“太妃是为此事而来?是大昭寺的人告到了太妃面前?”
诚太妃也是一怔,没想到陛下听了重点是这个,她摇头,“未曾,是哀家常年在大昭寺礼佛,对大昭寺素来关注,方才听闻了此事。”
皇帝闻言点头,温和地说,“想必是太妃弄错了,不是小安儿逼着大昭寺捐赠五年供奉,是大昭寺的主持心善为朕分忧,捐赠了五年供奉给南阳军,也捐赠了五年供奉给国库。朕也没想到,大昭寺十年积攒下来,供奉竟然如此之多。比国库都丰裕。这一善举,可见大昭寺主持真是佛心本善,替朕分忧。”
诚太妃一肚子的话憋住,看来陛下根本就没怪安华锦,不管这钱是安华锦怎么要出来的,在陛下面前说是大昭寺主持的善举,那就是善举了。
她气青了肠子,也知道这件事儿怕是没有转圜余地了,于是干脆地转向另一件事儿,“大昭寺的主厨,是大昭寺的招牌,安小郡主霸道地要走大昭寺的主厨,是不是过分了些?总该给人留个活路。”
皇帝在几年前微服私访时,也是吃过大昭寺斋饭的,闻言到真是好生地斟酌了一下说,“此事朕并不知,小安儿与顾轻衍见朕时,并未说起此事。”
诚太妃立即说,“做人岂能横行霸道蛮不讲理?这京城内外,谁不知道大昭寺靠着这名主厨的斋饭才得了一个大昭寺素斋的名声?她就这么要走了,成为了她一个人的私有,未免太自私了。”
皇帝点头,“朕记得太妃和京中不少人都喜欢吃大昭寺的斋饭。”
诚太妃板正脸,“哀家不重口腹之欲,但哀家常在大昭寺吃斋念佛,也喜欢大昭寺人来人往的香火气。如今她仗着身份如此欺压大昭寺,着实让哀家看不过眼。”
皇帝颔首,“太妃说的有理,朕改日问问她。”
诚太妃怕这个改日不知道改到哪天去了,趁机说,“今日便问问吧!”
“今日朕还有要事儿。”
诚太妃红了眼睛,“陛下,哀家自先皇去后,别无爱好,就喜爱这向佛的香火气。京中人人都知道大昭寺与哀家关系近,安小郡主这般欺负哀家……”
“太妃说的是,朕这就命人将她叫来,一个小丫头,就算好吃大昭寺的斋饭,天天吃了也腻的慌。”皇帝改了口。
诚太妃立即道谢,“多谢陛下。”
皇帝对一旁吩咐,“张公公,你亲自去,将那小丫头给朕喊来。”
“把那大昭寺的主厨也带来。”诚太妃接话。
张公公看向皇帝。
“就听太妃的。”皇帝颔首。
“是!”张公公躬身去了。
安华锦打劫了军饷,要了大昭寺的厨子,哪怕与顾轻衍生了一顿气,但气消了后,心情依旧很好。她素来精力旺盛,才不会觉得累,顾轻衍去休息不在她面前不让她瞧见后,她就自己拿了剑,在院中练剑。
一番酣畅淋漓后,孙伯领着张公公来了。
“小郡主,张公公奉了陛下之命,请您进宫一趟。”孙伯看着安华锦额头都是汗,连忙递上帕子,“您怎么没歇着?这般模样,没法去见驾,老奴这就让人烧水您沐浴后再去吧。”
“我刚回来,陛下就让人来喊我,什么事儿啊?”安华锦看向张公公。
张公公立即说,“诚太妃去见了陛下。”
与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多说,他想安华锦明白他的意思。
安华锦“呵”地一乐,“诚太妃告状告到了御前啊,动作可真快,行,我沐浴后收拾一番,就进宫,劳烦公公先一步回去回个话,请陛下稍等。”
张公公点点头,没见到顾轻衍的身影,多问了一句,“敢问小郡主,七公子没陪着您?”
“他又不懂武功,不能陪我练剑,歇着去了。”安华锦故意说。
张公公眸光闪了闪,点点头,告辞走了。
孙伯送张公公离开,对诚太妃找陛下的经过探寻了一番,没想到张公公很好说话,与他详细地说了经过,包括诚太妃的脸色等等。
孙伯想着人人都传陛下跟前的张公公谁的面子也不给,只效忠陛下一人,可见传言不可信,明明张公公很给她家小郡主的面子嘛,这提点真是拿出了十分。
安华锦沐浴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直到孙伯觉得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忍不住在门外喊,安华锦才慢悠悠地从浴桶里出来,换了衣服,擦干头发,随便绾了个少女髻,出了房门。
“哎呦,小郡主,您总算出来了,您看看天色,这距离张公公离开,都一个时辰过去了。”孙伯实在是怕陛下等了这么久,雷霆震怒,偏偏小郡主真能磨蹭。
安华锦神清气爽地说,“我太累了,不小心在浴桶里睡着了嘛。”
“要不要让七公子陪您进宫?”孙伯舍不得埋怨安华锦,“七公子也还在歇着,想必今日也累的狠了。”
“不用,我自己去,你告诉他等着我回来吃饭,不准一个人先吃。”安华锦抬步往外走。
“您真不用七公子跟去帮忙?诚太妃很厉害的。”孙伯小声将从张公公那里探听来的消息仔细地告知了安华锦,末了又说张公公真是好人,真给小郡主面子。
安华锦心想着张公公哪里是给她面子?他是顾轻衍的人,她是沾了顾轻衍的光才有这待遇。她摇头,“不用,我自己能应付。”
孙伯点点头,小郡主从来就没吃亏过,他倒也放心。
第十一章 闭嘴
安华锦出了安家老宅,骑上马,慢悠悠地前往皇宫而去。来到宫门口,正好遇到了楚宸和刑部、大理寺的人要进宫。
安华锦乐呵地想她掐算的时辰果然分毫不差,这个时辰,楚宸和刑部、大理寺的人正好回京要见陛下,她被毒茶谋害的案子彻底搬到了御前,一个牵扯了毒茶谋杀案的大昭寺伙食房的主厨,她就算要了,陛下能说什么?
她就不信,人都被她改了姓名了,诚太妃还死命地将人要回去!
楚宸一眼就看到了安华锦,睁大眼睛,“小丫头,你要进宫?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陛下召见我。”安华锦打马来到楚宸面前,“我貌似得罪了诚太妃。”
楚宸了然,哼哼地笑,斜睨着她,“诚太妃告状到了御前,她可是一个厉害的,顾轻衍呢?怎么没跟着你来帮你?”
安华锦撇撇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公子,素来又温和知礼,能帮我什么啊?难道你让他来帮我跟诚太妃吵架?他即便吵的过,丢他的人吧?”
楚宸脑补了顾轻衍面对诚太妃的画面,“扑哧”一乐,扬眉,“你也知道他没多少用处,所以还不赶紧的悔婚,还留着你们的婚约做什么?”
“这桩婚事儿,陛下喜闻乐见,又不是我说想毁就想毁的。”安华锦翻了楚宸一眼,“不过,就算我与他毁了婚约,我也不会嫁给你的,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楚宸气急,“我哪里不好了?就这么让你看不上?”
“这跟好不好没关系。”安华锦懒得多说,先一步提前进了宫门。
楚宸憋着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脸色很是不好看。他就不信了,他好不容易想娶一个人,会娶不到。就算娶不到,也不能就这么被她三两句话的就放弃。
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听了一耳朵,琢磨着真是看不出来啊,宸小王爷竟然动了要娶安小郡主的心思。本来该是仇家啊,难道这就是传言中的不虐不爱?
一行人随后进了宫门。
诚太妃等了一个多时辰,心都快等的喷火了,安华锦还没来,她气怒地说,“安小郡主实在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如此欺君,陛下一定要治她的罪。”
皇帝也没想到安华锦这么久都不见人影,他不接诚太妃的话,对张公公问,“你去时,她在做什么?说稍等片刻,怎么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人?”
张公公立即说,“老奴去时,小郡主在院中练剑,挥汗如雨,觉得这样来见陛下,有辱天颜,说是沐浴换衣后就来。如今这么久,想必女儿家需要仔细收拾一番。”
“嗯。倒也可以理解,长公主一日三沐浴,每次出门,都要拾掇一个时辰。身为女子,是麻烦些。”皇帝颔首。
诚太妃要气死了,但也没了话,只能干等着。
又过了片刻,外面传来动静,张公公探头向外瞅了一眼说,“小郡主来了。”
“让她进来。”皇帝立即道。
诚太妃立马坐直了身子,像一只充满了战斗气息的斗鸡,各处都藏了锋芒。
安华锦走进来,对皇帝见了礼,然后转向诚太妃,笑呵呵地也见礼,语气欢快,“这位就是诚老太妃吗?据说老太妃和我祖母一般年纪,我以为该见着个白发苍苍的您,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如花似玉的,您是怎么保养的?若是我姑姑在这里,我怕是都会错认您与我姑姑一般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