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华庭 第37章

作者:西子情 标签: 古代言情

  顾轻衍低咳一声,爷爷还不糊涂,他只能默认了。

  顾老爷子笑了一声,“安小郡主当年可是将宸小王爷揍的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她若是真发火,也该拿剑砍你,看来,这脾气就算大,也是手下留情了。”

  顾轻衍低笑,“手下留情,但嘴下可没留情,伤口很深,用上了玉肌膏,否则抹不平会落疤。”

  顾老爷子挑眉,“你看起来还挺开心?”

  顾轻衍:“……”

  有一点点开心!

  因为他的手被她咬伤了,她喂他吃饭了!

  “你要没救了!”顾老爷子得出结论,老怀大慰地感慨,“我一直都怕你冷冷清清的性子,这一辈子也没人能让你动容走进你的心,如今嘛,倒是放心了。”

  顾轻衍笑而不语。

  顾老爷子感慨了好一会儿,又正了神色,“只是这小丫头,看来是个麻烦精。这刚入京,就被人下毒茶要谋杀,以后看来也会麻烦不断。你如今对她上了心,以后要操心她的地方怕是多了。”

  “能有个人让我操心也好。”顾轻衍垂眸浅笑,语气浅淡,“从小到大一成不变的生活,我也过够了。”

  “你呀!是顾家人,又不像顾家人。”顾老爷子叹息,“行吧,你自小就有主意,我也管不了你。不过那小丫头果然是个真厉害的,你说她只闻了闻,就识别出那盏毒茶了?这本事可不小。”

  “嗯。”顾轻衍抬起头,“她会的东西多的很。”

  “可惜不是个男儿,若是个男儿,南阳王府何愁后继无人?”顾老爷子感叹。

  “她可不能是男儿,否则您会没有孙媳妇儿的。”顾轻衍不赞同。

  顾老爷子哈哈大笑,笑罢,对他问,“毒茶案之事,你准备插手彻查吗?”

  顾轻衍摇头,“我看她不是十分在乎,想必这么多年来,时常遇到这样的事儿。她如今在乎的是如何让陛下尽快同意将大昭寺捐献的五年供奉充作军饷送回南阳给南阳军。我帮她先把这件事儿做了。毒茶案有楚宸在,他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想必能查个清楚明白,有他在,我就省些力气吧。”

  顾老爷子点头,“善亲王府这位小王爷,年少聪明,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顾轻衍笑笑,“他喜欢小郡主,也想娶呢。”

  顾老爷子一愣,愕然,“有这事儿?”

  “嗯。”顾轻衍点头,“不过他白日做梦吧。”

  顾老爷子面皮抽了抽,也不好跟着他说楚宸这个小辈就是白日做梦,有他这个孙子在,且对人上了心,楚宸哪里还会有机会?

  不是他对他孙子过于自信,实在是这孩子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没失手过。

第十五章 旧案

  善亲王府内,善亲王问了几次,听闻楚宸回京后,进宫一趟,又跟着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去了广诚侯府,眼见天黑了,他怕是连夜查案都不见得回来了,他不由的唉声叹气。

  “老王爷,您中午就没用多少膳食,晚上不能不用膳,否则身子骨会受不住的。”贴身侍候的人劝说,“要不奴才派人去问问小王爷何时回府?”

  “算了,别去问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善亲王拿起筷子,面对一桌子美食,难以下咽地说,“他从来没插手过案子,如今乍然插手,就是这么大的案子。若真是查好了,也是因此踏入朝堂了。我是既忧又愁,他那个性子,被我惯坏了,怎么适合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呦。”

  侍候的人笑,“老王爷多虑了,咱们小王爷聪明,除了在安小郡主面前,别人可不曾让他吃过亏。就算查好了案子,陛下准许他入朝,他也不会吃亏的。”

  提起安华锦,善亲王又绷起了脸,“这个臭东西,他怎么就能对那死丫头动心了呢!他就不怕将人娶回来,天天挨揍?”

  侍候的人这话没法接了,只能闭嘴不语。

  “哎,我将他从小疼到大,真是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舍不得他受半丝委屈,他既然想娶,少不了这事儿我还是要给他出个头。”善亲王操碎了一颗爷爷心地说,“明日我进宫先去探探陛下的口风,看看这事儿有没有商量。”

  “老王爷您对小王爷真好。”侍候的人没想到善亲王同意了。

  “我是他亲爷爷,我不对他好,谁对他好!”

  “是呢,小王爷若是知道您松口了要帮他娶安小郡主,一准开心极了。”

  “先别告诉他,我怕他得意忘形。”善亲王说着话,有了心情吃饭了,一连吃了好几口。

  “是!”侍候的人见老王爷下饭了,也开心了。

  楚宸和刑部、大理寺的人在广诚侯府审了一夜案,天明十分,倒真有收获。

  本来那名叫程启的车夫不招,但当抓了与程启暗中交好的相好了多年的广诚侯府小郡主江映月的奶嬷嬷,进而抓了江映月后,程启挺不住才招了。

  程启年轻的时候原是有名的杀手组织替天行中的一员,他有个绰号叫鬼见刀,十八年前,替天行组织接了一桩买卖,就是当年轰动天下的劫粮案,五十万旦的粮食本来是要送去南阳充作军饷的,但半路被劫了,押送粮草的人都被杀了,劫粮案很成功,当年还是新皇的陛下雷霆震怒,命人彻查,查了三个月,却什么也没查出来,此案成了大楚建朝以来最大的悬案,而替天行组织,却在劫粮案成功后,不仅没拿到丰厚的报酬,反而迎来了灭顶之灾,一夜之间被人灭了门。

  只逃出了一人,便是鬼见刀,他改名换姓程启,进了京城,他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时恰逢广诚侯府招奴仆,他便进府做了车夫。

  因他赶车十分平稳,这车夫自然也就做的十分安稳,大夫人一直用他赶车。

  他隐藏的很好,且在十年前,与江映月的奶嬷嬷看对了眼,暗中做了相好,一好就十年,他也一隐藏就十八年,成了如今已白发苍苍的老者。

  据程启说,大夫人前去大昭寺上香,在山脚下歇脚喝茶,他坐在车前等候,一个小和尚来到他身边,让他将毒药送入安小郡主和顾七公子喝茶的茶棚给那小伙计。他不同意,那小和尚便说出了他的身份,拿他的身份做威胁,他心中又惊又惧,只能做了这个跑腿之人。

  事情本来做的很是隐秘,没想到,还是被顾轻衍将他与那小和尚一起抓了。

  楚宸和刑部、大理寺的人没想到,本是审查毒茶案,却不小心牵扯出了十八年前的劫粮旧案。

  广诚侯府除了包藏了一个劫粮案的罪魁祸首外,倒是没人参与这一次的毒茶案,皆是程启一人所为。

  楚宸和刑部侍郎、大理寺少卿顶着熬了一夜的疲惫身子,对看一眼,此案干系甚大,他们顾不得休息,匆匆赶着早朝前入了宫。

  皇帝一夜没睡好,早上早早就醒了,听闻楚宸等人入宫,吩咐,“宣!”

  三人走进来,见礼后,依旧由楚宸开口,将程启和广诚侯府所有人的供词呈递给了皇帝。

  别人的供词都是普普通通,没什么异常,也没什么可查之处,唯程启这份供词。可真是石破天惊。

  皇帝本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震怒色变,“十八年前的劫粮案?”

  楚宸看了一眼皇帝,当年他刚出生,皇叔刚刚登基,那件案子一百分地挑衅了皇叔的帝王威仪,没查出来,成为了悬案,是他至今的痛。没想到,十八年后就这么因为毒茶案揭出来了。

  他在听到程启的口供时,也乍舌不已,想着安华锦这是什么体质?一个毒茶案,竟然牵扯出了劫粮案,这毒茶案想小查都小不了了。

  他也是,什么命,竟然掺和了进来,成为了查案者。

  他没想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儿的。

  皇帝震惊震怒许久,想起当年他登基后的耻辱,心绪一时翻涌难平,咬牙问,“程启呢?”

  “回皇叔,打入了刑部死牢了,让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呢。”楚宸回话。

  “当年是什么样的人找到替天行组织做的买卖?后来又是什么人灭了替天行满门?这供词上没有。”皇帝问。

  楚宸摇头,“他说是一个黑衣蒙面人,赶了一辆车,找到了替天行总坛,车上装了十箱子黄金。足有十万两。且还只是订金。事成后,再给十万金。财帛动人心。替天行的首领便破例没要信物,接手了这笔买卖。替天行组织只负责杀运粮的人,杀了全部人,他们就撤了。粮草善后之事,不归他们管,他也不知粮草后来被何人运走了。事成之后的第二日夜,替天行组织便遭到了灭门。他因心脏长的偏了一寸,当年身中数刀,但仍躲过了一劫,能灭了替天行组织的人,定然来者不善,武功诡谲,他没敢声张,就此隐姓埋名起来。”

  “嗯。”皇帝脸色阴沉,“那个叫忘梭的小和尚呢?”

  “昨日什么也没从他口中审出来,那小和尚嘴严的很,如今也押在刑部大牢。”

  “审!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法子,撬开他的嘴。”皇帝怒极,“朕要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搅动作乱。”

  “是!”楚宸应声,“皇叔,据说忘梭甚是得大昭寺的方远大师青眼,但方远大师是大昭寺高僧,且一直得诚太妃青眼有加。昨日审了大昭寺诸人,唯独他在闭关,未曾审到。据说太妃曾放话,任何人不得打扰方远大师闭关,否则太妃问罪。”

  皇帝沉声道,“闭关?将他提出来审问,就说是朕的旨意。”

  “是!”楚宸昨日忙了一日又一夜,想着顾轻衍和安华锦怕是在他忙的脚不沾地时很有闲情逸致的风花雪月,他心中不忿,打算拖个人一起,于是又请旨,“皇叔,毒茶案牵扯出了劫粮案,这两件案子都实在太大,侄儿恳请皇叔再下一道圣旨,让顾轻衍与我等一起查案。他聪明得很,想必多大的案子搁在他手里,也能轻易堪破。忘梭撬不开的嘴,也许遇到他,就撬开了。”

  皇帝闻言琢磨片刻,摇头,“顾轻衍朕另有安排,查案的人手不够的话,朕让江云弈与你一起。”

  楚宸睁大眼睛,“皇叔,您对顾轻衍有很重要的安排?”

  “嗯!”让他与安华锦培养感情,在当下是最重要的事儿。况且,他要跟在安华锦身边,他身边高手如云,也好顺便保护安华锦,安华锦一定不能出事儿。

  楚宸泄气,“是,那就江云弈吧。”

  皇帝摆手吩咐,“张德,你去下旨,让江云弈与楚宸一起,跟随刑部、大理寺的人彻查毒茶案与十八年前的劫粮案。”

  “是!”张公公恭敬垂首,立即去了。

第十六章 抓人(一更)

  广诚侯府虽除了车夫无人参与毒茶案,但藏匿十八年前劫粮案的罪犯,依旧是一等罪。所以,皇帝虽撤了围困广诚侯府的禁卫军,但依旧将广诚侯府在朝所有男丁的官职一撸到底,全部罢了官,以示惩处。

  没撤回侯府的爵位和江映月小郡主的头衔,这是陛下格外开恩了。

  此事一出,朝野哗然。

  劫粮案虽过去十八年之久,但老一辈的人没人会忘,少一辈的人也都知道。

  消息传到安家老宅时,安华锦刚睡醒,她神清气爽地听着孙伯说外面的消息,不以为然地想着都过了十八年了,这案子才露出头,的确够久了。

  当年劫粮案,受害最大的其实不是作案后被满门灭绝的替天行组织,而是南阳王府。陛下那时是疑心南阳王府暗中动了手脚,劫粮案后,查不出来,也不给南阳二度送军饷了。所以,那一年,南阳王府几乎掏空了,才勉强养活南阳军。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当年他爷爷和父亲也命人查了,因出事的地方距离南阳太远,在淮河南岸,安家的势力在南阳扎根深,在别的地方浅的很,所以,同样没查出来。

  他爷爷说是有人一手遮天抹平了所有痕迹,至于是什么人一手遮天,恐怕是那人在朝中和在江湖都有势力。亦或者,南齐和南梁暗中也有参与。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陛下对南阳王府十分防范,兵器监本就该早早改进兵器,但陛下一直压着不批准,导致军中所有兵器一直陈旧的很,以至于玉雪岭之战落了个惨胜。

  “要说这广诚侯府也是倒霉,入朝的人全部都罢了官,这等惩处,怕是十年也缓不过劲儿了。”孙伯感慨说,“若是早知道劫粮案有这么一条漏网之鱼藏在广诚侯府,老王爷和王爷也不至于被陛下怀疑背后动手脚。”

  安华锦哼笑。

  “据说那忘梭死活不说是受何人指使。”孙伯又恨恨,“一个小和尚,哪里来的阎王死?又哪里知道程启的隐藏身份?大昭寺肯定有人在背后。宸小王爷向陛下请了旨,与礼国公府公子江云弈一起去大昭寺了。”

  安华锦叩了叩桌子,看了一眼天色,“顾轻衍怎么还没来?”

  孙伯立即住了口说,“昨日晚上走时,七公子是说今早还来的,他每天这个时辰已经来了,想必今日是有什么事情,要不老奴去派人去顾家问问?”

  “不必。”安华锦摇头,“再等等他。”

  她想着,等他来了,她想他一起去刑部天牢一趟,见见程启和忘梭。昨日抓了这二人,顾轻衍没审,她也没审,只想着扔给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就完事儿。倒没想过毒茶案后还有劫粮案。

  顾轻衍的确是有事耽搁了,且这一桩事儿十分重要,就是他的人在昨日夜里,拿住了要从大昭寺密道逃走的方远大师。

  对于毒茶案,顾轻衍看起来报了官后没管,但并不是什么也没管,而是派了人暗中盯住了大昭寺和广诚侯府这两处,将与程启和忘梭有密切关系的人提前查了一遍。

  广诚侯府倒是什么也没盯出来,无人有动作,而大昭寺的后山,却盯住了趁夜逃离的方远大师。

  暗卫拿住了方远,将之捆了,押送到了八大街红粉巷的暗室。

  顾轻衍在天还没亮时,便去了那里。

  方远是一个长的有些好看的中年和尚,年轻的时候据说是个风流公子,后来看破红尘,出了家。他对佛道的悟性高,与人论禅论佛,很是有禅机,于是得了诚太妃青眼,时常与她论佛,在大昭寺的身份地位俨然高出了寺中住持的存在。

  他功夫不错,暗卫拿住他,也费了好一番力气。

  暗卫推开暗室的门,顾轻衍缓步而入,便看到了被绑着很粗的绳子扔在地上的方远,他的身上挂了彩,僧袍染了血,地上一滩血渍,只身一人,连个包裹都没有,显然是匆匆得了消息逃跑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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