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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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消遣时光,凌昀带着令公山上游玩。蒙哥儿夫妇二人却依旧躲在屋子里不舍得出门。只开着小窗,弹琴作画,也算是静养。得来傍晚的时候,似是要下雨了,天气几分闷热。
凌昀身边的人想得周到,让内务府从宫中运了好些冰块儿来,却得由得丫鬟们去前院里领。芷秋方才从庭深小院儿里出来,便遇上隔壁太子院子里的晴熙,二人便一道儿结了伴儿。
凌宋儿下午的时候,去了趟太子院子里议事。晚膳方才回来,见得蒙哥儿等着她吃饭,她心情却是极好,只吩咐着上了壶暖酒,要和驸马一同对饮。
蒙哥儿知她这段时日忧心小妹病情,一向没得这般好的心情。等得下人们都出去了,方才问她,“可是得了什么喜事?跟我说说。”
凌宋儿这才将在太子哥哥那里听来的,史相病重吐血的消息说与他听。
她说完又觉几分畅快,兀自端起酒杯来饮了两杯。却是被他劝了下来。“再欢喜的事情,酒也是伤身。不喝了。”
被他抢回去了酒杯,凌宋儿忙起身要抢。蒙哥儿却是不让。凌宋儿这才借着几分酒意,坐来他腿上,手勾上他脖颈,“蒙郎,酒杯可得还我,我们还没喝过合卺酒呢。”
“……”蒙哥儿自知道她是骗酒来喝,没让,又劝着。“合卺酒自是要喝的,你先吃些饭菜。”说着将她抱回去,放在座椅上。又忙着抬手给她夹了菜。
凌宋儿只好依着他,吃了好些肉菜,方才见得他将酒杯放回来桌上。又端着一旁酒壶,给两人的酒杯都满上了酒。
凌宋儿扶着自己袖角,直举着酒杯到眼前。才见蒙哥儿也端着酒杯起来,环手共饮。酒毕,凌宋儿酒杯还未来得及放下,身子便是一轻被他横抱了起来,酒杯不慎滚落去了地上。叮咚直响。
凌宋儿双颊绯红,直问,“饭菜还没吃完呢,你做什么?”
“合卺酒是能随便喝的么?”蒙哥儿笑着,“你莫欺负我不知道,你们木南合卺酒喝完了可是要洞房的。”
“……你!”她却也无力辩驳,只被他抱着了床榻上,又见他回身,吹熄了烛火。侯在门外的落落,忽的见的屋子里灯火熄了,本还想进去看看,主儿们可需要添灯。步子到了门口听得屋里动静,又红着脸退了出来。
凌宋儿只被他逼得紧,衣物林乱,酒意情丝。窗外三五芍药打落,凉风入了帐子,得来懊恼的疼痛,又多了几分快意。方才倦乏,合眼困了过去。身子却又被他大掌捂入了胸膛。听得那缱绻耳语,她也难得安奈不住,只寻着他耳垂脖间,细细蜜吻。
得来□□愉,次日醒来。她身子倦倦。蒙哥儿亦是不舍,不让她起身。出了房门唤着芷秋打水来床前梳洗,在准备早膳。却未寻得人。落落侯在门外,几分忧心回报:
“驸…驸马,芷秋昨日夜里去了前院内务司哪里领冰块儿的,却一直没见着回来。”
“怎么回事?”蒙哥儿担忧起来,“可有让人出去找过了?”
“那多一早醒来便去找了。还没回来。”
方才说着,小太监从外头匆匆赶来,直到屋子门口见着蒙哥儿,跪拜道,“大驸马。前院儿里出了人命了。太子已经过去了,让我来喊长公主,要不要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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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凌宋儿身子沉, 榻上躺着闭目养神,却听得外头来人说出了事。直忙自己爬了起来,去箱子里寻着衣物。蒙哥儿回来屋子里头, 见得她起了身, 忙来扶着。“外头事情我去便好, 你再躺躺?”
她却只翻出来自己外衣,“我都听见了, 说芷秋不见了人, 外头又出了人命。万一…”她不大敢往下说。只加紧了手上的动作。蒙哥儿见得劝不下来,只好也寻了自己衣衫,换好了,才带着她一同出来了小院。直往前院里去。
前院围了悉数一干大小太监。内务司派来随行的管事太监,钱然晋见得凌宋儿来了,忙带着一干小太监做了礼, “长公主,大驸马吉祥。”
“都闹出来人命了, 还怎么吉祥?”天还闷着, 她又多有些不安, 便也没多客气, “出事的到底是谁?”
钱然晋又是对凌宋儿拱手一揖, 道, “回长公主,是太子宫中的婢子,晴熙。”
听得不是芷秋的名字, 凌宋儿却是放心了几分。又问道,“可知道是怎么死的?”
“看起来是落了井水,昨日领的取冰块儿的盒子也一道儿沉了井。今日早起,太监们过来打水,方才看见的,约是昨日傍晚时候出的事情。身上也没有别的伤,该不会是自尽…”钱然晋还话落,却忙又是再跪了下去,一拜:“太子殿下。”
凌昀冷冷立在凌宋儿身后,他方才赶来,便听得晴熙的名字。手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一旁太监苏莲心忙扶着,“殿下,您悠着些,别伤心,啊!”
凌宋儿这才回身,见着是太子哥哥来了,忙也行了礼。“太子哥哥…”方才抬眸,却见得凌昀红了眼眶,目光直直望着不远处被小太监围着的地方。凌宋儿素来只知晴熙是太子宫中小婢,却不想太子哥哥因得她会如此失了神。她忙上前扶着。
凌昀捉着她的手臂,力道沉沉。却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往人群中去。围着一圈的小太监,见得太子来了,纷纷退后行礼。
人群围着的那具尸首,已然盖上了白布。凌昀却缓缓蹲下身去,亲手揭了开来。
凌宋儿一旁陪着,只见得那身子已然发肿,晴熙脸色青紫,让人肃然害怕。蒙哥儿只上前来护着她,到底不是什么好看的景象,怕她受不住。
凌宋儿却是担心着太子哥哥。凌昀伸手去探了探晴熙面庞,凌宋儿一旁见得他手中颤抖,落了泪,虽一字未提,该是伤心得紧的。凌宋儿这才发现,原是太子哥哥对晴熙,并非平平主仆,而是多有怜爱。她方才揪心了起来。
凌昀寻去晴熙手上,他给她的那枚玉戒却是不见了,徒留下一个红印,指头关节也生生被人拧断。他只觉疼在心尖上,忍无可忍,沉声哭了出来。
凌宋儿忙小心顺着他后背,“太子哥哥,别太伤心。晴熙若是被人害的,我们定替她洗白冤屈便是。”
正说着,一把妇人声音高扬,道,“我说一大清早,扰人清梦。原是晴熙啊?就这么一个婢子,死了就死了,埋了便是。有什么好声张的?”声音自是李银枝的,话传到凌昀耳朵里,正是怒火无处发泄,差些喷涌而出,却是被凌宋儿一把拦在身后。
凌宋儿迎了上去,对李银枝道来,“贵妃只觉得区区一个婢子,可也是活生生一条人命。晴熙还是我太子哥哥身边贴身的人儿。贵妃这话要传到父皇耳朵里,可还有什么德行可言么?”
“长公主果真是牙尖嘴利。本宫不过是抱怨几句罢了,怎的话就要传去皇上那儿了?这宫里,还真是人心险恶啊。”李银枝说着,方才看向凌宋儿身后凌昀,笑着:
“太子痛失爱婢怎的还哭红了眼?我木南男儿可真是好柔情啊?”
凌宋儿听得她话语讽刺,只护着太子,“我看晴熙死得不明不白,这出游也了无兴致,不如先行回宫找仵作来查明晴熙死因。”说着狠狠看向李银枝,“不能让元凶逍遥法外。”
“怎的还有得元凶了?这宫中,主仆一言不合,逼着婢子上吊投井的大有人在。该不会是太子宫里亏待了人家,人家不乐意了…”
“你住口!”凌昀终是收拾了几分情丝,声音虽是低沉,却掷地有声,“晴熙是被人谋害。本宫定要让害她的人…偿命。”
李银枝本还要说什么,却是被太子这声偿命吓得往后退了一退。她早年还能仗着自己是长辈,欺负欺负这兄妹两人。可没想到,如今凌昀长大成人,做主东宫数年,竟然已有真龙之势。
凌昀接着说:“长公主说得有理。虽是婢子,也是伺候在本宫身边的人。幕后之人用心否测,伤了东宫,亦同伤了国体,该当九族同诛。”
李银枝听来吓人,却仍是撑着三分颜面,“这儿自是东宫说了算的。太子说要回宫,那便回宫吧。本宫这就带着三公主去鹤庆宫门外候着了。”李银枝说着,转了身,扶了扶头上珠钗,直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凌昀这才回身重新蹲了下来,手轻轻划过晴熙面庞,“我陪着你,该不冷的。”说着又吩咐了一旁太监,“晴熙随我车撵回宫,本宫亲自为她驾马。”
大小太监们一一跪落请罪,苏莲心忙道,“这不可啊,太子。您千金之躯,怎可为婢子尸体驾马?您这可是折煞了我们了。”
凌宋儿也来劝着,“太子哥哥,如此回去,被父皇知道不甚妥当。还是让下面的人来吧。苏公公乃是苏云青义子,办事该是稳当的,你该是要对他放心的。”
凌昀拧眉却是望着凌宋儿,眼底氤氲,“我许她玉戒,便已经当了她是我妻了。身份有别,深宫之中不能言说,相惜依偎数载,如今她先走了,为人夫君,总该为她做些什么。父皇要责罚,我便认了。”
凌宋儿却是语结,深宫之中人人只为求生,人心冰冷,难得凌昀还有个知心人,她却是不好再阻拦的。只好由得他去了。
凌昀这才去将地上的人抱起,大小太监忙做一团,赶着去牵马的牵马,赶着备马车的备马车。凌宋儿留在身后,却是担心起来芷秋。只忙吩咐了跟来的落落和那多,“这就要回宫,你们且再去找找,芷秋她去了哪里了?”
“怎的昨日一夜未见得人。”
令公从外赶来。本就是出游,这鹤庆宫也不算大,骚动之中便能寻来事发的地方。听得凌宋儿说芷秋不见了,只觉心口吃紧,忙来询问,“芷秋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落落方才见得晴熙尸体,便已然觉得不好,等得人都散了些,这才敢跟凌宋儿说,“公主,昨日傍晚,芷秋好像是和晴熙一道儿去内务司拿冰块儿的。晴熙出了这样的事情,芷秋该不会…”
令公没等得落落的话说完,已然寻了出去。凌宋儿见得,忙拉着一旁蒙哥儿,“我不太放心太子哥哥,得去陪着他。你和那多随着令公去找找芷秋吧,也够让人担心的了。”
蒙哥儿扶着她手臂,“我知道,你也忧心些,不莫是走失在哪里了,我和那多去找人。”
二人说完,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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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公只觉心乱,步子自然走得急,只往宫苑角落里头去寻。身边还跟着侍童,在他耳边直提着醒儿,“令公,方才遇着贵妃三公主,说是要回宫了,您可不去外头候着一道儿么?”
令公却是未答话,眼前全是方才晴熙的死状,若晴熙是被人害的,芷秋跟她一起,不莫便见过凶手样貌,方才会没了踪影。他脑子里晃过些不祥的字眼,杀人灭口,尸骨无存,不见天日,只觉手脚发寒…
继续往宫苑深处寻。各宫各院都翻遍了,没见得人影,只好往山边去。鹤庆宫依山而建,靠着山脚树林,便做了后花园。前院还有人清理打扫,山边的后花园想来主子们也不会去,太监们便也没做理会。令公没了别的办法,才带着小童,进了树林。
四下里喊着芷秋的名字,没得回应,只好越走越深。再走了几步,却忽见地上散落衣物。织锦的布料是宫中的东西,也是芷秋爱穿的素色…他心口难受,拾了起来,寻着地上杂乱之处,继续往丛林深处去。却是见得山脚下一处小洞,洞里竟是闪着火光的。
撩开藤蔓,进来山洞里。借着摇曳火光,见得地上横躺着一具男尸,角落里芷秋光着肩头,搂着自己正发寒。他只三步并作两步行了过去,心口方才落定,却见得那人抬眼起来,怔怔望着他,声音虚弱。“令…令公。”
他握着手中衣物,直将她裹好,一把横抱了起来,便要往回去。她身子在他怀中发抖,却道,“我…还不能去见公主…”
他拧眉望着她,“先随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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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车队缓缓从鹤庆宫里出来。太子的座驾行在最前。凌昀亲自驾马,车里晴熙已由得东宫婢女们重新梳妆打扮好,躺在温软床褥里,睡得几分安详。
贵妃车撵走在后头,车中母女二人却是几分嫌弃,帕子捂着鼻子,“大热天的,竟是要跟在死人后头,也不怕生了瘟疫。”
凌婉却是道,“太子哥哥看来还真是喜欢晴熙的,人都死了,他还亲自为她送行回宫。”
“喜欢又怎么样?这深宫中最不值得的便是喜欢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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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李银枝接着道:“你可知, 端妃可不那么喜欢晴熙。太子真要娶她,那也是立了太子妃和侧妃之后才能有的事情。顶多,也就封她个伺候的答应罢了。”李银枝说着, 帕子擦了擦额上细汗, 继续捂着鼻子。车里虽是闻不到什么气味儿, 她却总打心里头觉着恶心。
令公的马车也缓缓前行,里头芷秋蜷在一角。
方才令公抱着她回了自己小院, 便被太监们催着上路, 只好寻了件仆人的衣衫先给她换上,方才扮作他的仆子上了马车。
见她额上嘴角都是淤青,他心有不忍,想抬手来探探她的伤势,便又被她躲开。车中无人,令公开口直问, “昨日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见不得长公主?”
见她不语,他忖度着该是昨日夜里惊吓不浅, 只叹了口气, “也罢, 等回了和盛宫, 你且好好睡一觉。我们再说。”
芷秋微微点头, 靠着车墙角, 眼皮便不大听得使唤,睡了过去。
凌宋儿的车马却是走在最后,原本没寻见芷秋, 她本要下令找到人再走,却是被蒙哥儿劝了回来。蒙哥儿只小声说与她听,“芷秋的找着了,人还在令公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还问不出来。她也不愿回来见你。”
凌宋儿只觉着奇怪,芷秋从小到大跟着她,从来有什么话都是跟她说的。怎的会不愿见她?她本还担心说要去见见,蒙哥儿只说,人已经跟着令公的马车走了。
凌宋儿无法,这才吩咐着一行随行,上了马车,随着太子的车队往皇城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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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行至安义门前,便停了下来。凌宋儿本靠在蒙哥儿肩头,昏昏欲睡,却听得车外,似是有妇人说话。探着车窗出去,却见是端妃跪在安义门前,正对太子车马喊着。
“你若不落马,非要为这婢子驾车入皇城,我这为人母亲的,也没得脸面见皇上了,不莫就在这里了断了的好。”
原鹤庆宫生的事情,早传到了宫里。端妃娘娘这般出来拦着,该是父皇那边也知道了。太子是一国储君,为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婢子赶尸车,于他是有情有义,而于国之大体,定是不和礼数的。
凌宋儿忙从马车上下来,蒙哥儿一旁护着。二人才一道上前去。一路穿过令公和贵妃的车撵,却见得太子坐在马车上,一动未动。凌宋儿见他们母子正执拗。忙上去要扶着端妃起身。
“娘娘,太子也是一片怜惜,你又何必呢?”
端妃却是恨恨望着太子,“长公主来得正好。他虽我所生,却也是慧安宫韩皇后养大的,称得上是你长兄,如今他这事情,已经被你父皇也知道了。若真由得他这样进了宫门,你父皇该怎么看他?朝堂百官又将怎么看他?”
凌昀没打算下马,马上冷冷望着对面端妃,“韩皇后重情义,待人温厚。不似母妃你,为了自保,可以不顾情义。我自是因为是在慧安宫里养大的,方才要为自己心爱的女人送行。”
“母妃你且起身吧,今日安义门,我定是要护着晴熙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