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十七
他视线在她唇畔停留了一下,轻声道:“别动。”
“啊?”韩濯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向自己伸出食指来,动作快而不失轻柔,在她唇边抹了一下。
“好了,方才唇边有东西。”谢泽退后一步,拂去了食指上的碎渣。
唇畔似乎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韩濯缨后知后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脸颊腾的就红了,又羞又窘,低头取出手帕递给他,要他擦拭手指。
谢泽瞥了她一眼,接过帕子:“怎么吃块糕点,都能吃成这样?”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韩濯缨的委屈劲儿就上来了,她瞪了他一眼:“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
她凤眸潋滟,这么一个瞪视,却是眼波流转,嗔意浅浅。
“我?”谢泽心神微动,挑了挑眉头。
“因为你今天生辰,我要来看你给你送荷包,所以午膳都没得吃,就巴巴地过来,担心了这么久,才吃这两块糕点,你还笑话我?”
“我怎么会笑话你?知道你挨饿,我心疼还来不及。”谢泽知道是他疏忽了,“长寿也真是……”
“你说人家长寿干嘛?这糕点还是他给我的呢。”
少女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嗔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尽是他的身影。
谢泽只是轻笑:“正好我也没用午膳,等下一起好了。”
“你也没吃?”韩濯缨意外。
“是啊,我在等你过来,哪有这个心情?”
听说他跟自己状况一样,韩濯缨心气儿顺了许多,但还觉得不妥:“可是,我们去哪儿用膳?”
“就在这儿,很快的。”
韩濯缨压低声音:“这里毕竟是东宫啊,会不会不好?”
谢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皇上和殿下都允了的。”
长寿亲自端了膳食过来,放下碗筷后,他却没有立刻离开。
宫里的规矩,太子殿下用膳,身边肯定要有人伺候的。不过眼下这场景,让他有些犹豫。他一个太子心腹去伺候一个暗卫,也说不过去啊。
拂了他一眼,谢泽淡淡地道:“长寿是要留下来一起吃么?”
“不了不了。”长寿连忙摇头,“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殿下那边有什么吩咐。”
谢泽略一颔首,拿起了筷子:“嗯。”
有了先前的两块糕点垫肚子,韩濯缨此时已不十分饿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宫中用膳,但是和兄长一起、还在宫里的,却是头一次。
她总觉得不能留太久,是以匆匆吃了一些后,就停箸不食。
见她吃得不尽兴,谢泽心里有些遗憾,温声道:“你放心,太子殿下开恩,我们今天可以在这儿待很久。”
韩濯缨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那位未曾谋面的太子殿下,是真的对她哥很好很好啊。
然而尽管兄长这么说,可她仍旧没有久留。因为片刻之后,长寿就进来声称太子有急事找韩雁鸣。
兄长不在,她也就匆匆离去,前往六公主所住的瑶华殿。
六公主依然没有习武的想法,她兴致勃勃地挑选衣衫首饰,要为晚宴做准备。
宋净兰在旁边帮她参详。
韩濯缨问了一句:“二公主和陈姑娘呢?”
六公主拿着一双吊坠耳环比划了一下,慢悠悠道:“她们去看五皇兄了。”
“嗯。”韩濯缨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她只是觉得公主今日有事不习武,她在这边比较多余。
六公主又道:“韩女傅,今日太子哥哥生辰,我们兄弟姐妹在东宫小聚,你要一起去么?”
韩濯缨摇头:“皇子公主相聚,我去做什么?”
“这有什么?陈表姐和齐表姐都去的,你去了也无妨。”
“我还是不去了。”韩濯缨心想,你也知道那是你表姐,勉强能算是亲戚,我一个女傅去做什么?
“如果公主今天不再习武,那我可否先行回家?”
六公主呆愣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的不是了。自个儿偷懒,还拘着女傅。那女傅就先回去吧,也好歇息一下。”
韩濯缨确实十来天不曾休息了,反正今日兄长也见到了,荷包也给了,回家歇歇正好。
她起身离去,而六公主则问宋净兰:“兰兰,看这个好看么?齐表姐是不是有个相似的?”
宋净兰想了想:“好像是有。”
“那就不戴。”六公主道,“总不能跟她一样。”
为家宴做准备的,并不止六公主一个人。
齐家玉同样也在想着此事。
太子今晚在东宫设宴,她心中甚是欢喜。半个月了,她一直没机会接触太子,更别提日久生情了。
这次倒是个好机会。
可惜她姑姑齐贵妃却沉着一张脸,心情极差。
齐家玉知道,这是因为大皇子即将就藩的缘故。不过她跟大表哥年纪相差好几岁,感情不算深厚,是以也没有多不舍。不过在姑姑面前,少不得要多多宽慰几句。
齐贵妃按了按发痛的眉心,缓缓说道:“……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皇上主意定了,更改不了。”
齐家玉连连点头:“是啊,姑姑,你就别想了,放宽心吧。”
她心想,姑姑,你倒是看看我啊,今天不是你说的难得的机会么?倒是给我指点一下啊。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心声,齐贵妃心念微转,轻声道:“今晚东宫家宴,你也去的,是吧?”
“是啊,表哥一向疼爱我,我自当为他践行。”
齐贵妃眼睑垂下,兴致不高:“嗯,你去见见他,也去太子面前留个好印象。”
看皇上的做派,将来四皇子长成,肯定也要送到封地去的。等今上驾崩,她一个贵太妃,日子有多艰难,可想而知。所以她必须跟未来的君王交好。
见姑姑终于谈到了正题,齐家玉立刻激动起来,却仍谨记着姑姑教诲,尽量轻声细语,温柔极了:“那姑姑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行呢?”
“打扮好看一点,温柔懂事一些。你也不小了,该知道怎么做。”齐贵妃上下打量了侄女一眼,吩咐身边的心腹宫女,“去,给齐小姐好好打扮打扮。”
“是。”
宫女手巧,齐家玉底子也不差,一通打扮下来,她自我感觉似乎变美了几分。
她动也不敢动,生怕毁了妆容。
虽说是晚宴,但事实上刚过酉时,东宫就热闹起来。
谢泽与两个兄长面和心不和,同其他兄弟也感情淡薄。所以对于这样的家宴,他着实兴致不大。
不过父皇发了话,让两位皇兄给他庆了生再走,他难免要打起精神来。
好在这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在宫中生活多年,他也早习惯了戴着面具演戏。
他让人将玉清阁腾了出来,招待他的兄弟姐妹们。
二十四盏宫灯照得阁内亮堂堂的。
皇子公主们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一个个都带着笑意。哪怕是即将离京的两位皇子,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之色。
这些皇子皇女们,看上去和和睦睦,其乐融融。
旁人倒也罢了,齐家玉心里却是越来越紧张。
这不行啊,半个月了,好不容易有次见面的机会,可是太子殿下竟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更别谈留下好印象从而日久生情了。
眼看着宴席即将结束,齐家玉有些慌了,她感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直缩在角落里,殿下何时才能看见她呢?
咬一咬牙,齐家玉倒了杯酒,腾的站起身来,大步走到了太子跟前。她还记得姑姑的教诲,温温柔柔福了福身,声音嫩得能掐出水来:“太子表哥。”
谢泽正自出神,忽然看见面前站了一个人。见这姑娘眼生,他挑一挑眉:“你是?”
今天除了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还来了几个表亲。他方才还看见了楚国公主的女儿,不过眼前这个,他并不认得。
终于成功搭话,齐家玉眼睛一亮,一时也忘了姑姑要求的温柔小意,她脱口而出:“殿下,我是家玉啊,齐家玉!”
“唔,是你。”谢泽知道了,这是齐贵妃的娘家侄女,之前借齐贵妃的势,试图抢走缨缨女傅之位的,就是她。
“对,是我,是我。”
谢泽眉眼冷然:“你有什么事?”
“我,我来祝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齐家玉原本想好了祝词,这会儿一激动,忘了一大半,只记得这句最简单的。她还执着酒杯,也不清楚是该自己喝下还是呈给太子。
这一犹豫间,她手腕一抖,盛的太满的酒就倾洒出来几滴,好巧不巧,正泼在太子腰间坠着的荷包上。
齐家玉蓦的双目圆睁,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以前看过的故事:男子赴宴时,被人不小心弄湿了衣衫,在更衣之际与伺候其更衣的人干柴烈火……
她脸颊发烫,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趁着手抖将剩下大半杯酒给继续泼下去。
一抬头,却见太子殿下面色沉沉,眉宇凌厉迫人,眸底戾气大盛。
她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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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荷包
这荷包材质与款式, 都算普通,并无出奇之处。而它之所以能被谢泽坠在腰间,是因为这是他那个叫缨缨的“妹妹”赠给他的生辰贺礼。
谢泽今日收到不少贺礼, 唯独这个荷包最得他心。因为答应了她天天佩戴,他甚至特意挑了一身衣服来配它。
此刻竹青色的荷包上竟被人洒了酒,被酒晕染的地方, 颜色明显要深许多。
谢泽太阳穴“突突”直跳,嘴角绷得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