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主 第173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杨嗣:“你不让我上车说话么?”

  暮晚摇:“不方便!你敢上车,我立刻和你翻脸!”

  杨嗣挑一下眉。

  原本没在意,她这么一说,他反倒在意了。雨水落在杨三郎的身上、面上,杨嗣哂笑:“你这是背着谁偷情,怕被我撞上呢?”

  暮晚摇声音绷的:“关你什么事!”

  杨嗣耸肩,道:“摇摇,我要离开长安了。”

  暮晚摇好一会儿,才轻声:“是么?什么时候?太子同意了?”

  杨嗣咧嘴笑:“我就知道你懂我。不用我跟你解释原因。是这样,我约你一起去慈恩寺看戏场。你去不去?”

  暮晚摇:“好。你给个时间。”

  杨嗣和她隔着马车说了一会儿话,最后告别时,又忍不住:“真的不敢让我上车坐?”

  暮晚摇恼羞成怒:“快滚吧你!”

  杨嗣大笑,转身就走,回头还戏谑留一句:“放心放心,偷吃记得擦干净嘴,我不会告诉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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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走了,方桐在外提醒:“殿下,车快进巷子了。我们到府上了。”

  暮晚摇自然懂方桐提醒的是什么:“嗯。”

  车中,言尚低着头,和她各自收拾自己的衣裳,两人都不说话。

  半晌,言尚终是没忍住,他咬牙:“你告诉我,外面人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暮晚摇装无辜:“是不知道啊。”

  言尚有些生气:“你当我是傻子么?不知道的话,方桐为什么要提醒你快到巷子里了?他平时怎会突然这么提醒?你就是、就是……在为你的胡作非为找借口。”

  暮晚摇心虚,没说话。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言尚一点儿不犹豫地下车走了,连伞都不撑,就那般气急败坏地回府。方桐这边为公主撑了伞,立在车下,暮晚摇望向隔壁府邸关上的门。

  方桐半晌:“殿下,你真的把二郎惹生气了?”

  暮晚摇不确信的:“应该……也没有很生气吧?男人会生气这个?”

  方桐道:“殿下问我?我当然不会生气……但是他是言二郎啊。”

  暮晚摇默然无言,和自己的侍卫长面面相觑。

  方桐不安的:“殿下,这个……是不是我刚才不应该说话?”

  暮晚摇叹气:“这也没法子。你也不知道他聪明成这样嘛。你就问了一句话,他就猜到了。”

  方桐愧疚:“那属下次日去寻二郎道歉吧。”

  暮晚摇乐观道:“不用。你装作没有此事才是真的。你要是去道歉,他肯定尴尬得不行。还是我改明儿去讨好道歉,哄他一哄吧。他脾气这么好,说不定今晚过后就不生气了。”

  主仆二人进府,商量着明天如何备下礼物去哄那个好似生气了的郎君。

第99章

  暮晚摇实在过分。

  她给言尚赔礼道歉的方式, 是真的给他送了很多礼物。

  生在皇室, 她见过的赔罪的方式, 就是皇帝大手一挥,赐下礼物给人赔罪。皇帝从不会口头道歉。暮晚摇从小长在这种环境中,她也不会伏低做小。她终是像她讨厌的父皇一样, 像赏赐宠妃一样地、流水一般地往隔壁搬礼物。

  言尚回来见到自己院中堆满了隔壁送来的珍品,当真是又气又好笑。

  气她道歉就知道送东西,不知道以诚相待;好笑她快把他院子堆满了,就为了他能谅解。

  她就不能亲自跑一趟,哪怕给他一个眼神,让他知道么?她平时装可怜的本事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这时候就不会了?不行,他得改掉她这个坏习惯。

  而今言尚当官半年,他早已摆脱了当日的贫寒。大魏的官员俸禄是非常可观的, 哪怕言尚是个八品小官,朝廷东赏赏西赐赐,每月各种赏赐下来, 他都快把这家府邸彻底买下来,不用再每月给隔壁租资了。

  暮晚摇既然要送礼,言尚就干脆让府上管事拿着账簿来算。结算好府上财物,言尚又让管事挪动资金,准备凑钱干脆把这座府邸买下来。

  暮晚摇翘首以盼没盼到言尚接受她的道歉的意思,纳闷不已,心想难道是礼物送得太少了?

  她便更起劲地去赏赐。

  这下言尚连在巷子里见到她, 都只是规规矩矩地行礼,不肯和她亲昵了。暮晚摇郁闷之余,不禁有些烦躁。

  她却也不是无事可做,突然想起来一事,就招手让方桐进来,让方桐悄悄去打听言尚和那个叫什么春娘的关系。

  方桐:“谁是春娘?”

  暮晚摇瞪眼:“我怎么知道?”

  她停顿一下,多说了几句:“应该不是哪家贵族女郎,北里名妓的可能性比较大。你去北里打听,务必给我弄清楚一些。例如她是什么人,家乡在哪里,什么时候来的长安,什么时候认识的言尚。给我搞清楚言尚和她之间怎么回事,言尚夜宿北里的时候,是不是睡在她那里。”

  她磨刀霍霍,咬牙切齿:“言尚还跟我生气!他要是晚上和这个春娘共睡一室的话,我绝不饶他!”

  方桐:“那得花些时间了,一两日恐怕不够。”

  暮晚摇瞥:“那你还不赶紧去?!等着我请你么?!”

  眼见公主拍案要发火,方桐连忙告退出门,领上几个卫士骑上马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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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尚在中书省办公,刚刚递交一份折子。

  仍是针对之前使臣来访的遗留问题。

  言尚指出大魏居中,对周边小国的了解,是依赖多年前的文献和资料,随着旧臣们一一老去,大魏和周边小国们的关系已经不如往日那般牢靠。这一次来大魏的使臣中,就出现了几个大魏没有听过的小国;还出现了好几个原本应该到场、结果却被灭国的小国。

  而大魏好客,不管听没听过,都一样接待。

  就拿乌蛮王来说,乌蛮王要“假道灭虢”,势必又会有一个小国悄无声息地消失。乌蛮王这一次是大魏知道的行为,而大魏不知道的,必然更多。

  言尚认为,大魏有必要派使臣出使各国,将如今各国局势重新弄清楚,和各小国加强联系。

  再者,户部银钱年年不够,正可以派户部的官员跟随使臣一道,再辅以兵部的武力,打通大魏和各邻里国之间的贸易。

  大魏官方没有正式的经商渠道,全靠各胡商、商人爬山涉水自己悄悄做生意。言尚给出数据,说往年来,死在经商途中、为贼患所杀的商人十之有七。朝廷该加强管控,重视这方面的问题才是。

  言尚的这道折子写了三天,递上去三天后也没动静。他心中沮丧,以为自己到底位低言轻,上面那些主事的大官都根本不屑于听他的高谈阔论。然而他一个小小主事,在中书省就如同打杂一般,根本忙不上什么正经事务。

  这个官当得他实在迷茫,又觉无趣。

  而这一日,言尚在府衙给润笔一道折子时,一个和他同级的官员进来,与他打了声招呼:“素臣,你老师回来了。”

  言尚抬头,讶了一声。刘相公忙他女儿和离的事,如今是终于把那对闹着分家的小夫妻送出长安了么?

  进来坐在自己案前的官员扭头,对他和善笑了笑:“刘相公让你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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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相公正在和中书省的其他三位相公一起吃茶。

  大魏一共堪堪五位相公,中书省占了四位,门下省一位,尚书省是绝无可能出相公的。

  而今中书省这四位相公便坐在一起,刘相公拿着其他几位相公转给他的折子,看到署名是“言尚”,刘相公就啧了一声。

  和刘相公关系好一些的张相公笑道:“你这个学生,不过是中书省一个打杂的,却一点不肯安心打杂。整天动不动上折子,把我们几个人烦得不行。说他吧,看在他这般认真份上、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等也不好说他多管闲事。不说他吧,这每天上折子,实在是烦啊。”

  刘相公道:“驳回他的折子就行了。”

  另一没开口的相公道:“你说的轻松。你自己这位学生,你不了解么?若是能轻易驳回去,我等早就驳了。”

  对方是变着法在夸言尚的才能让人无法驳,刘相公闻言,抚着胡须,肃然面容上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笑。

  张相公道:“刘老头,你莫笑。你且看你这个老师怎么当的?你也不管你学生,你学生也不问你。我看言素臣上的这些折子,你都不知情吧?你这放手,未免放得太多了。”

  刘相公道:“你若是有我这么一个学生,你也会忍不住放手让他自己来的。学生什么都不靠老师,就搞定了所有事,最后只是来通知老师一声……这种本事,你不羡慕么?”

  其余几位相公便都想到了演兵之事,言尚在中间发挥的作用。之后言尚向兵部递交的各国擅长兵力的资料,甚至比杨三郎这个真正跟乌蛮王动了手的人都要详细一二分。

  再有南山之事引出的公主和亲之事,两国盟约之事……言尚都办得极妥。

  这全是在刘相公不在中书省、无人给他提供帮助的前提下达到的。

  一个相公道:“我便纳了闷,他是中书省的人,兵部那边居然和他合作得不错?之前是把他调去鸿胪寺帮忙的吧?你们猜鸿胪寺卿前两天找到我说什么?问言素臣要是在中书省作用不大的话,不如将言尚调去鸿胪寺。鸿胪寺实在喜欢这个人,想要这个人。”

  另一相公:“巧了,兵部侍郎也这样说。”

  刘相公似笑非笑:“兵部侍郎这么说,是因为他们觉得言尚是太子的人,不想言尚留在这里帮太子。把言尚一个文臣派去兵部干什么?一个文人给一群武人磨砚么?帮他们拟折子么?”

  张相公故意道:“有何不可?言二在中书省,不就是做这般打杂一样的活么?”

  刘相公喃声:“能在打杂的活中找到差事自己忙起来,本和他无关的事他能插上一手……这岂是一般打杂的?”

  几位相公俱沉默。

  良久,一位相公叹道:“我有预感,刘公,你的几位学生中,就你这个小学生的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而我等,已然老了。不服老不行。”

  刘相公挑眉:“你老归你老,我还没老呢!老夫还能为朝廷效力起码二十年,不用将我和你放在一起比。”

  知道刘相公素来不服输,说话的相公摇了摇头,也不和对方辩。这位相公说起另一事:“我们几位和吏部的人一同商议过了,言尚这一次理当升调。陛下也问过此事……我等的意思是,让言尚先下尚书六部,将各部走一遍,如果那时候他依然不错的话,就让他重回中书省。”

  刘相公明知故问:“回中书省做什么?”

  那位相公似笑非笑:“回中书省,为中书舍人。正五品官,不算辱没人吧?”

  众人皆是一顿。

  留在这里的四位相公,全都从中书舍人这个官位上走过。因中书舍人,几乎是预备给未来宰相用的官职。正常情况下,中书令都要做一遍中书舍人才是。而身为中书舍人,只要不出意外,就几乎可以确定未来的宰相路了。

  一言以蔽之,这里的几位相公都看出了刘相公对他小学生的安排,并且在暗中助力。

  张相公道:“若是不出错,言素臣三十岁时,便可为中书舍人了。”

  刘相公叹:“我这个学生不能以常理推之。他肯定会出一些事……我们打个赌如何?说不定我这个学生,三十岁时可以走到宰相这一步。”

  其他几个相公皆笑。

  皆不信。

  说:“刘老头喝多了罢?也罢,你这般相信你的学生,我们就与你赌一赌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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