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扶光
谴责声中,却又带着几分甩锅的心虚。
裴钰安扫她一眼,心情颇好,便不想揭穿。他伸手拿回搁在一侧的老虎形态的糕点,“一起蒸了便是,我看挺可爱的。”
“不行不行,这只不能要。”云郦见他放回小老虎,心里一急,连忙伸出手抢。
裴钰安却快上一步,先将小老虎放在竹板上,就在小老鼠背后。
云郦的手便恰好落在裴钰安的手背上。
她指腹沾着面粉,碰上去,便将裴钰安手背染成一片白。
云郦心虚地收回手。
裴钰安垂眸,目光只能瞧见她黑乎乎的头顶,他轻笑一声:“这只小老虎留着,我等会儿必须看到它。”
“世子。”云郦哀求地看着他。
“我去你院子等着。”裴钰安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笑意。
他背影远去,云郦拿起那只丑兮兮地小老虎,端详片刻,她将它放回原位,唇角勾出个不容易被察觉的微笑。
两炷香后,动物点心新鲜出炉,食盒装好,云郦拎着它回了院子。
枯黄的葡萄架下,裴钰安坐在云郦常坐的躺椅上,云郦取出糕点,放在石桌上,白瓷盘晶莹若雪,十二生肖活灵活现,除了最外侧扁圆的小老虎格格不入。
瓷盘往裴钰安跟前推了推,云郦迫不及待地催促:“世子,你快把它吃了。”
它是指的什么,不言而喻。
裴钰安伸出的手拐个弯,捻起小老虎旁的老鼠点心,“若是我要留在最后吃?”
云郦杏眸微瞪。
裴钰安好笑地拿起小老虎点心,心里突然一片柔软,这是他的女人,她的肚子里有他的孩子,裴钰安脑子里闪过一个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念头,如果他们就是一对夫妻多好。
点心模样寻常,味道却软嫩,甜香,味道前所未有的好,裴钰安眉目舒展开来。
云郦见那只丑兮兮的点心没了,心
情大好,“世子,若是不下雨,明天奴婢能出府逛逛吗?”
裴钰安沉吟片刻,“江见寒还没抓到,你若是……”
云郦眉宇一皱,改口说道,“奴婢也不是很想出去,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她口气略有失落,裴钰安转念一想,她已经小半月没出过门,徐宅就是巴掌大的地盘,花园还没她院子大。
“明日下午我陪你出门。”江见寒如今自身难保,不知道藏在哪个旮沓里,近几日他们将江州城大洗,想必没什么危险。
云郦的眼睛嗖的亮了起来,而后她略纠结地问:“会不会耽搁世子的时间,我可以带翠屏,她功夫好,不会有事的。”
“无妨,忙了一段日子,我也想放个假。”
定好明日如果不下雨便出门,裴钰安将王妈妈叫过来,对云郦解释一番,等王妈妈行礼退下后,裴钰安语气温和,“翠屏不太会伺候人,你先留着王妈妈用,若是不合适,我们再换人。”
云郦眉眼一弯,柔声说:“奴婢听世子的。”
十二生肖模样的点心很是香甜可口,裴钰安却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尤其是晚间,切忌过饱,用了几个,便克制住手,云郦见他不吃后,便给院子里的小丫头分了。
裴钰安动了动唇,眼见最后一抹余晖也要坠下,他便起身离开云郦的小院,回了书房。往常这个时辰,他会看几本书,修身养性,或者继续处理政务,可今日手拿着书,眼神却不再其上,而是老浮现另一幕场景。
他甩了甩头,将扁余叫进来;“扁余,去请个大夫来,要擅长调理孕妇的。”
对主子的后缀扁余见怪不怪,沉声应诺,便要离去。
裴钰安突然从矮榻起身:“罢了,还是我亲自去。”
白日里飘过小雨,夜间江州空气略有寒凉,裴钰安寻到一家尚未闭馆的医馆。
药童见人来,忙招呼师傅看病。
老大夫扭过头,却见进来三个面色红润,气血尤佳的年轻男子,尤其是中间那个男子,意气风发,气色绝佳,老大夫捋一捋胡须问,“三位谁看病。”
常余见主子进了医馆,神色慌张,“主子,你病了……”
扁余连嫌弃的眼神都不想施舍于他了。
裴钰安和扁余
有同样想法,他面向老大夫一拱手,“在下并非因看病而来,而是有些问题想向大夫讨教。”
“公子请讲。”
“敢问大夫,女子怀孕需要注意些什么?”昨日给请大夫给云郦看病时,他光忙着惊讶,脑子一片浑噩,这些东西都没细问,只知道她身体略有不足,需要注意,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女子怀孕,便要分的人的体质,不同的女子反应不同,需要注意的内容便也不同。”
“请大夫细说。”
“比如,有些女子怀孕初期便开始恶心…………”
半个时辰后,常余坐在裴钰安对面那张矮凳上,打了个重重的呵欠,他轻声问同样感到无聊的扁余:“世子还要问多久。”
主子的表情如饥似渴,从十岁后他就少有瞧见此类表情,扁余估摸后说:“应该还要半个时辰。”
常余虽然有时觉得扁余嫉妒他,因为他没他可爱,没他讨主子欢喜,但他还是很相信扁余所言,便觉得再忍半个时辰就好。
一个时辰后。
常余两眼发直,目光呆滞。扁余双手抱剑,凝看月色。
裴钰安双眼奕奕有神,干劲十足,“若是她脚抽筋应该如何办?”
口干舌燥的老大夫:“………”
裴钰安见老大夫舌尖润嘴,万分贴心地道:“扁余,沏茶来。”
已经喝了五盏茶的老大夫: “…………”求不喝。
终于,等裴钰安意识到时辰不早告辞,几乎是他一出了门,行动略迟缓的老大夫便飞快地锁住后门,睡了两觉的药童打了个呵欠,睁开眼,茫然地问:“师傅,你怎么还没睡?”
还没睡这个问题,老大夫也想知道!!!!
裴钰安回了徐宅,临睡前,将老大夫说的重点知识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翌日醒来,江州放晴,裴钰安允诺云郦午后陪她出门,但上午便还是去了江州天牢,便又遇见了蒋平,因如今他的身份,颇能对蒋平的心情感同身受,倒也不介意他的冷脸。
没成想,蒋平今日见他后,倒是颇热络地招呼:“临嘉。”
两人气氛融洽地提起江州诸事,分享彼此线索,最后蒋平话音一转,“临嘉,昨日是我小气了。”
裴钰安淡然一笑,道无妨。
蒋平语气云淡风轻:“阿渔说了,旁人再如何也越不过爹爹去。”
或许是思及自己为人父的身份,裴钰安诚心附和:“正是这个理。”爹爹自然是最重要的。
蒋平见他态度诚恳,毫不在意昨日的态度,顿时心里有些羞愧,两人便重新恢复了同僚间的融洽,但见裴钰安春风满面,蒋平不由问道:“裴兄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没什么。”怀孕不满三个月,不能往外说。
“可我觉得裴兄就像有什么喜事一般,藏都藏不住。”
“有吗?”
蒋平点点头,这时蒋平的护卫急急来禀,说大街上出了人命,因这段时间江州官吏空缺,都是一个顶几,往常这些事不归蒋平管,现在也得管。
“出人命的缘由可知?”蒋平拧眉问。
护卫答:“是因为嫡庶之争,嫡子不满父亲过度疼爱庶子,一怒之下,当街行凶。”
蒋平闻言,匆匆向裴钰安道别,却没发现裴钰安的脸色变了变。
嫡庶两个字拉回裴钰安的思绪,好像自昨日云郦接受了那个孩子后,他想起昨日干的事,突然神思一凛,他的喜悦不同寻常,不同寻常到就算是嫡子也越不过他去。
裴钰安理智渐渐回笼,他有孩子的确是件喜事,如果云郦的孩子是个女儿,他可以尽情宠她,如果是个儿子,他也会教他一切他能教他的东西,但必须不能忘记庶子的身份,嫡庶不分,是乱家根源。
就像护卫刚刚禀的那件事一样。
不知为何,这一次想到他的孩子是庶子,裴钰安心情突然就没那么欢喜。
好比他的庶弟,虽他的庶弟不成器,但在他还没显露出是否成器之前,京城的勋贵圈子已经划分出了等级,公侯伯爵家的嫡子一般都是不屑和他来往的。
当然不是没有公侯伯爵家的庶子混出头,可是庶子,最起码在起跑线是低一头的,在最开始,不能被平等对待。
裴钰安的心情突然烦躁起来。
等他离开天牢时,常余本来还有几句话想问,瞅到世子的脸色,顿时不敢问了。
今日碧空万里,风和日丽,裴钰安自然履行诺言,午后陪云郦上街。
云郦昨日就是想试试裴钰安的反应,没什么想看的东西,
但既然裴钰安都陪她上街,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但她也发现昨日裴钰安喜形于颜,现在似乎没那么欢喜了,这么快兴奋劲儿就过去了?
她问裴钰安想去哪。
裴钰安尽可能不在云郦面前表现喜怒,他笑着说都可以。
云郦便说:“奴婢也没特别想去的地方,就是想出来走走走。”
裴钰安略做思忖,就有了主意,“我们去长宝街走走。”
“长宝街?”
“嗯。”长宝街是江州的繁华之地,布庄商行鳞次栉比,可又不是江州最繁华的地方,而且附近还有条河,若是不想买东西逛街,便可在河边走一走,却不会挤到她。
“正好我还前日还答应了个小姑娘要给他买礼物。”
“小姑娘,哪家的小姑娘?”云郦倒不担心会有人勾搭上裴钰安,可难得在他嘴里听见小姑娘,云郦免不得追问两句,当然她表露出来的态度便是随口为之的好奇。
“是蒋平的的女儿。”
没见过蒋平本人,云郦也知晓蒋同知蒋平今年二十出头,他的女儿估摸也就几岁。
八宝街距离徐宅也不远,即是出门走走,云郦便提议步行,反正也就两刻钟的路程,她端详了裴钰安的表情,轻声问道:“世子很喜欢蒋同知的女儿吗?”
“她很可爱,精灵古怪。”
云郦手摸上小腹:“世子喜欢而儿子还是女儿?”
裴钰安一怔,低声回道:“都可以。”儿子也是他的骨肉,他自然会好好照顾他。
他又问云郦:“你呢?”
“奴婢喜欢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