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师螺
“润兴小舅舅。”
“嘿你……”
“哈哈哈!”
黎川智和黎川猛跟着笑了几声,也跟了上去。
黎锐卿远远地看着正亲密地与苏家人凑在一起说话的苏满娘,之前被压在心底的那抹不满足再次扶摇而起,在他心间起起伏伏。
不一样!
与她面对他时的表情很不一样!
等他走近,才知晓刚才几个女人谈论时,苏润允三人为什么会退到一旁,没有参与。因为苏满娘、黎母和苏母三人谈论的,是苏润允的成亲准备事宜。
苏润允的婚事虽然经过了一系列波折,但是自从正式走起来之后,还是很快。
上个月,苏家去冯家请期,与冯家最终商量选定了最近的一个日子,刚好是在深秋里的菊月,尚算不上冷,用来筹备喜事也勉强来得及,办喜事刚刚好。
因为喜事将近,苏母即便嘴上抱怨着最近家中最近的忙乱,眉宇的喜气却难以遮掩,只听她笑着对黎母道:“原先闻筠在家中时,我还感觉不到怎样,现在闻筠这一嫁出去啊,我就感觉哪儿哪儿都事儿多,可见之前闻筠在家中给我帮了多少忙。”
黎母也笑得合不拢嘴:“那还得感谢亲家母,亲家母你养了个好女儿,闻筠自从到了我们家后,我只感觉现在日子最舒心不过。”
苏满娘有些不好意思,嗔道:“娘。”
“哎。”
“啊?”
黎母与苏母一齐应声,后又相视一眼,又纷纷笑了起来。
“亲家母,咱们俩这应得都还很整齐。”
“可见这便是心有灵犀。”
黎锐卿上前给两位长辈行礼,略寒暄了几句,便走至一旁苏润允和苏润臧所站的位置。
在与两位小舅子的交谈间隙,他注意到苏满娘看着苏母时,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暖融情感,只觉得心间的那股不满足正在逐渐加大。
就仿若是一道被陡然撕开的口子,一瞬间,空落落的,五味陈杂。
黎锐卿甚至感觉,这种不满足,是多少床事与大手劲儿的扭捏都抵消不了的空虚。
感受着心中翻滚的情绪,他心中猛然生出几许不好的预感:他现在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对?!
是夜回到府上后,一家人对着月亮完成了最后的祭祀,便各自回自己院落休息。
黎锐卿打开了黎母让人送到听涛苑中的桂花酒,看着有些懒散地靠在软榻上,让身后丫鬟擦发的苏满娘,笑道:“来吧,百子千孙酒,娘今天可特地嘱咐了,让你多喝一些。”
苏满娘看着那上面漂浮了一层细碎黄色桂花的酒水,眼露纠结。
黎锐卿长发披散身后,旖旎地笑看了她一眼,给自己斟上一杯,送至嫣红的唇下啜饮了一口,露出失望的表情。
“怎么了?”
黎锐卿转头,砸吧了两下嘴:“酒味儿太淡,估计也就是一两年内的新酒,远不比二三十年的陈酿要够味儿。”
苏满娘眉梢舒展:“酒味儿很淡吗?我就说娘她疼我,应是听闻我酒量浅,特地送来的低年份酒液。”
黎锐卿啧了一声,将杯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没了再喝的兴致。
第87章 失控
苏满娘的兴致却被挑了起来, 等到身后的头发被擦得半干, 已经不会往下滴水,就挥退了屋内伺候的丫鬟, 行至桌边。
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送入鼻端小心轻嗅, 确认酒味儿确实没有之前喝到的那几杯公公生前酿的那般呛鼻, 松缓地舒出一口气。
放入口中轻抿, 淡淡的, 是适合女子品饮的桂花酒。
“早知味道这样淡,中午时我就该直接喝了,也不用扫了娘的兴。”苏满娘闭目感受着口中酒液的味道如是说。
虽说这味道她仍是不喜欢喝,有些辣得慌, 但也已到她的范围内。
黎锐卿轻嗤一声, 披散着头发行至熏笼处, 用铜签拨弄了两下里面的香料,懒洋洋道:“软绵绵的,没个酒味儿, 就这又哪能算得上是酒。”
苏满娘抬头看他一眼, 低笑了一声,“但于我而言,这酒的劲头却刚刚好。”
说罢, 她待口中的酒味儿被压下去些, 又小抿了一口, 在平复等待的间隙, 低头看着酒盏中打着旋儿晃悠的小巧桂花,一开始还在浅浅笑着,之后便开始怔怔的,似是在出神。
这般突然的寂静,让黎锐卿胸腔中自晚间一直在积蓄着的不满足和不悦,再次发酵。
他转身,任凭着胸腔中的那股酸涩的浪潮不断汹涌叫嚣,面上慵懒笑意不变,缓步行至桌边,岔开双腿边嗑瓜子边漫不经心道:“想什么呢?”
苏满娘眼睫眨了眨,徐徐回神:“这桂花蓬蓬簇簇的一满树,不仅赏起来漂亮,还能制作糕点和酿酒,果真用途广泛。”
黎锐卿瞥她一眼:“骗子。”
苏满娘怔了一下,浅浅侧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想着这般清淡的百子酒,妾身不知再喝几杯,才会致微醺的程度。”
言罢,她看着黎锐卿翘起唇角,眼底涌动着意味深长的深意。
黎锐卿的身子僵了僵,缓缓将岔开的双腿合拢,交叠成二郎腿掩饰,虽然身体已经开始波动,但嘴上还在继续探究:“还是骗人。”
苏满娘嗔他一眼,有些无趣地收敛了笑,她看着纱窗外隐隐约约的圆月绰影,半晌低声开口:“只是想着,我这嫁入黎家也有五个月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有身孕。”
从今天这瓶桂花酒中,她似乎品到,黎母好像有些着急了。
黎锐卿也已明了她的意思,安慰道:“随缘就好,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苏满娘应了一声,端起酒盏,小口小口地抿着。
等到一小杯喝完,她伸手从旁边糕点盘中掰了块月饼咬了两口,压了压喉间的酒气,又给自己另倒了一杯,继续小口啜饮。
眼见苏满娘又沉寂了下去,一边喝着桂花酒,一边怔怔地发着呆,显然思绪不知歪到了哪里去,黎锐卿胸腔中的烦躁差点没压抑地住,他伸手夺过苏满娘手中的酒盏,平声道:“你又在想什么。”
苏满娘抬眼,湿润润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而后嘴巴一扁,便有水雾自眼底弥漫开来。
“玉清。”
“嗯。”
“我有些想家了。”
黎锐卿:……
“又想家?!”
他禁不住烦躁地踹了下椅子,很是不解:“我当初十二岁离家,独自前往边关,一待就是四年,才回家一次。待上没到两月,又回去边关待了六年,我也没有像你这样恋家!你……”
这才嫁进黎府五个月,想家想得把自己都想瘦了的姑娘,他真是闻所未闻。
苏满娘的身子随着那椅子的晃动声晃了两晃,而后嘤的一下哭出声来。
显然还是醉了。
黎锐卿:……
他有些烦闷地捋了一把身后披散着的长发,上前将正嘤嘤哭泣的女子拦腰抱起,大踏步走到屏风后,放到床上。
一边解衣一边道:“好了好了,乖闻筠别哭,不就是孩子吗?给你给你都给你……”
“呜……”
这一夜,黎锐卿一直将苏满娘折腾到没有力气哭泣为止。
他看着身边已经沉沉睡去的女子,撑起有些酸疼的身子,给她盖好被子,又砰地一声自己把自己摔回床上。
苏满娘被这声音惊扰,眉梢轻皱,黎锐卿却没有再上前安抚,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今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床事,他又轻轻挪动了一下自己身上尤有余韵颤栗的青紫身子,喉间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然而,身体满足了,胸腔中的那种不满足却没有丝毫消散的痕迹,甚至因为见到苏满娘这般因为想家而想得不停哭泣的模样,越发严重了。
“你怎会这样依恋苏家?!”他忍不住轻声低语。
这种依恋,在他看来甚至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或者这种现象自早就有,只是他一直以来没有发觉罢了。
现在想想,又哪里有姑娘会生生因为恋家而将自己折腾瘦的呢。
黎锐卿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他很清楚地知晓,他现在对苏满娘的心态有些失控。
他并非是多么愚笨的人,如果愚笨,当初在边关时,他就不会被师父相中,收为徒弟,直至最后在师父死亡后,由他接手了鹰组,成为首领。
只是想想两人成亲前,他对苏满娘千叮咛万嘱咐的条件,心底还是有一些犹疑。
苏满娘是理智的,他知晓。
他喜欢现在这样的她,虽然他现在会因为她对自己的感情远远没有对苏家人的真诚并依恋而不满和吃醋,但如果她对他生出感情,他真的能接受得了吗?
心态还会一如现在这般自在平稳吗?
关于这一点,黎锐卿自己也是不确定的。
他起身撩开床帐,行至软榻边,缓缓躺在上面,透着纱窗看着木棱窗外的明月,眸色深沉地思索起来。
这厢,黎锐卿仰看中秋圆月时,思绪是混乱的,另一边的京城中,康元帝看着天边的中秋圆月,却是压抑并愤怒的。
中秋佳节,人月两团圆。
自从他上一任皇后死了,她生下的唯一嫡子,在六年也被他寻了个理由废掉了太子之位之后,他就只觉得现在每年的中秋佳节都是天蓝水清,父子和善。
直至最近两年,从全国各地奏上来的密折中,有越来越多他那几位皇儿的势力所做出来的手脚,无论是成年的,还是未成年的,面上父慈子孝,私下里的小手段却是一套一套。
上个月更甚,辛图城那边直接发现有人被发现私自开采铁矿,而且还一连开采了三四年,私下里连兵械库都打造了不少,这是想着干什么?!
这根本就是想着造反呢!
淑妃不胜娇弱的跪坐在地,用帕子捂着眼角嘤嘤哭泣。
三皇子上个月就被康元帝发圣旨斥责过了,现在被关在府中不许踏出府门一步,眼见着今天中秋佳节,康元帝仍旧没有让三皇子出来参加宴席的意思,淑妃虽然着急,却因为确定康元帝现在余怒还没消,也没敢出言求情。
哪想到,她都已经决定最近这段时间安安分分低调做人了,康元帝却仍没放过她。
她今日梳妆打扮时,不过是戴了一对玛瑙红的耳坠子,而且这耳坠子还是之前康元帝亲赐予她的,就被斥责身戴正红物件,其心可诛,觊觎皇后之位。
这般大帽子扣下来,淑妃根本顾不得她在老对手和低位小妃嫔面前的体面,当即卸下耳坠子,伏地申辩冤枉。
康元帝皱眉,示意宫人将淑妃扶起,沉声道:“身为高位妃嫔,却不以身作则,罚你禁足半年,抄写宫规百遍,再有下次,褫夺封号。”
淑妃身子一紧,这惩罚,可谓是她成为淑妃以来受到的最重的,她心中暗自咬牙老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上却泪水涟涟,娇弱伏地:“谢皇上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