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师螺
黎川智和黎川忱若有所思。
“感觉上,好像是因为听闻我们是自己来的,不是母亲派来看望他的?”黎川忱提出一个有些不大着调的猜想。
即使他们都感觉养母不错,养父与养母之间感情很好,但一直以来,看黎锐卿和苏满娘各自的长相和地位,他们都感觉应是养母喜欢养父更多一些。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原来他们的养父同样很在乎养母,甚至还有可能,根本就是处于感情上的弱势地位?
黎川智伸手敲敲两人的脑门,嗤笑:“瞎想什么呢?也可能是父亲昨晚刚回来,与母亲闹了什么不愉快,仅此而已。”
所以父亲才会见到三人出现时,如此在乎母亲的消息。
黎川忱与黎川猛拧眉想了想,显然也感觉是这种答案更加合理,纷纷舒出一口气。
“这样才对嘛,吓死我了。”
“我就说咱们养父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是感情上处于弱势地位的人。”
“对对对,不可能,不可能。”
黎川智也跟着板着一张脸点头。
就他们的那位养父,心思深沉、武力强悍,而且身上还有点神秘的未知强大,怎么可能会处于弱势?!
绝对不可能!
另一边,已经重新回到帐篷中的黎锐卿,却一边听着手下汇报的冰屋建造情况,一边在心中懊恼。
当初为什么要嘴贱,反复强调什么私人空间,不能互相掺手。
现在好了,他出门在外,从未接到过一次闻筠送来的温暖、关怀和体贴,反倒是府中的几个小子丫头们,都会时不时的得到她的谈心交流。
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
当晚,苏满娘刚与黎母一起用过晚膳,回到听涛苑不久,就见黎锐卿一身风雪地走进内室。
她忙上前,帮他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交给丫鬟去放到熏笼上烤干,防止明日再用时还一身潮气。
“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现在让婆子们去将浴桶盛满热水。”
黎锐卿接过茶盏,惬意地三两口饮下,只觉得被风霜快要冻僵的肢体逐渐恢复温暖,就连眉宇也不由松快下来。
他看向苏满娘,缓声笑道:“今日午间在外巡视时,由于太忙都未来得及用食,得亏夫人你派人在外面施粥,让我得以抽空用上一碗。”
苏满娘眨眨眼,心里一下子就愧疚了。
她今日由于手脚实在太冷,怎样也暖和不过来,在屋内窝了大半天,黎锐卿却在这种天气,在外面冒着风雪呆了一天,连口热饭都未能及时用上。
她轻抿唇瓣,试探开口:“那不若明日妾身派人给你送饭?”
黎锐卿皱眉思忖,苏满娘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似是有些越界了,忙又开口准备挽回:“若是不方便那就……”
“也行。我算了一下,明日执行公务的地点,还是在辛图城外,到时午间,就麻烦夫人将饭食送到东门外的将军帐篷中即可。”黎锐卿在苏满娘开口反悔前,说道。
第99章 擦背
苏满娘怔了一下, 点头:“那好, 妾身明日让人给你去送,玉清你想吃些什么?”
黎锐卿将茶盏饮完, 又拎起旁边的茶壶, 为自己斟上了一杯:“有些想吃夫人之前亲手抻的面条, 不过想想, 距离有些太远, 真若是面条的话, 带出去就该坨了,那就随便换点其他什么, 只要是热乎的就行。”
苏满娘柔声应下:“面条你若实在想吃, 就等明晚你回来后我再为你做。出门在外, 即便公务在身, 也不能落下吃食, 否则等以后落下胃疼的毛病就不好了。”
黎锐卿垂下眼睑,“我前两月在外公干时,胃部就时不时的不舒服, 也想要和缓一下好好用膳, 只是公务太忙, 实在没办法,跟着士兵一起干啃了两个月的饼子,最近晚上有时还会难受到睡不着觉。”
苏满娘眉梢皱得更紧, 突然感觉自己有些不称职。
她嫁入黎府后, 生活质量直线提高, 吃黎府的,用黎府的,享受黎府的,结果现在黎府的真正主子却在外面干啃了两个月的饼子,她却没有丝毫发觉。
早知如此,自己在他离开时,哪怕给他再多塞几罐肉酱也是好的啊。
“若夫君不嫌妾身麻烦,以后夫君上值时,如果离家不远,我便让家中小厮去为你送去饭食,免得以后真将胃吃出些毛病,再调养起来又伤身又费时。”
黎锐卿动了动唇角,似是犹豫,似是心动,半晌终于吐口:“若是不麻烦的话。”
苏满娘连忙摆手,温声开口:“不麻烦,不麻烦。”
偌大的一个黎府都是黎锐卿的,让黎府主子吃上一顿正经的热乎好饭,又算得上什么麻烦。
这时,往内室搬运热水的婆子也退了出来,躬身道:“老爷,夫人,浴桶已经准备完毕。”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是。”
黎锐卿三两下将手中茶盏再次喝完,一边解衣,一边往浴室方向走:“闻筠可要来为我擦背?”
苏满娘迟疑了一下:“我?”
“可还方便?”
苏满娘踟蹰一下,她不是很想去。
但是女子出嫁以夫为天,她在家中躺了一天,夫君劳顿归来后,只是帮忙擦个澡而已,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当然方便。”
苏满娘起身,看着自己身上厚厚的棉服,想了想,将身上的厚棉服脱下,从衣柜中取出一件稍微轻薄一些的半新不旧袄子套上,挽起袖口,并用丝带扎上,才深呼吸一口气,踏入里间浴室。
浴室中水汽朦胧,氤氲缭绕,一位纤长的绝色美男正举止优雅的褪下.身上的中衣,虽是动作轻缓,但一举一动间,却极尽诱惑和撩人。
站在浴室门外的苏满娘情不自禁地顿住动作,睁大眼睛咽了两下口水。
如斯美景,如斯美男,简直就是对她这颗向美之心的艰难考验。
浴桶旁的黎锐卿却仿若对她的存在无觉,只继续褪下.身上最后的一层里衣,打散头发,披于身后,如墨缎的黑发披散之下,直挡住他劲瘦的青紫腰身,以及再往下的惑人弧度。
黎锐卿迈动大长腿向着浴桶走去,眼见就要跨入其中时,他突然回头,充满水汽的桃花眼中满是诱惑的邀请:“在那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哦?哦。”
苏满娘感觉自己心脏噗通通跳得厉害,她在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
明明黎锐卿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她都碰过,甚至还都掐过,怎么亲密接触时,也没这样,现在不过是远远围观一下他在朦胧水汽中脱衣,就紧张得不知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转过身后的黎锐卿眼底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他长腿一迈,跨入浴桶,被暖和的热水浸没身体,唇畔逸出一丝满足的呻.吟。
苏满娘干咽了两口口水,行至黎锐卿身后,抬手,先帮着他将长发暂时用发簪挽起,取过旁边的水瓢,一勺又一勺地往他身上浇着水。
之前在晚间,在床帐内用微弱的光线打量黎锐卿的身体,模糊却并不清亮,山顶温泉时,又因为太过羞涩,一直不敢睁开眼睛四处乱瞧。
现在,在浴室四角的透明八角宫灯下,苏满娘可以清晰地看到黎锐卿手臂、肩膀、后背和前胸上的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疤痕。
再探头往下细瞧,甚至大腿和小腿上,也比比皆是。
她拿着湿帕子,在黎锐卿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等到擦完后,心头原先的所有旖旎和心跳都已化为子虚乌有。
仔细看来,黎锐卿身上,可以说除了脸、脖子和手背这些常常露出来的部位以外,身上的每一处皆留有伤疤。
世人只看到黎锐卿年纪轻轻,便已成为正四品将军,却少有人能够仔细地探知,他都为这个四品将军的位置付出了什么努力,经历了什么坎坷。
想想自己曾经竟然为他弄脏自己月事被,而对他心有怨言,苏满娘心间就不由生出淡淡的懊恼。
现在想想,彼时他应是在完成什么机密任务,不想外界知晓他受伤,这才借着自己来葵水的时机去执行。
若是能够圆满完成任务,也没人会想去在身上特意留下刀伤。
黎锐卿半坐在浴桶中,一会儿撇脸,一会儿抬腿,等到最后磨磨唧唧地将头发给洗完,回身去瞧苏满娘时,却发现她唇畔柔和,眼底清凌。
神态一派平静。
就仿佛是个身处在佛堂中,心如止水的姑子。
黎锐卿:……
他喉头一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黎锐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的身子,肌肉线条流畅,身材比例良好,就连身上代表武将的疤痕勋章都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这般美男放在眼前,连眼波儿都不颤一下,莫非他这小胖妻当真是磨镜不成?!
黎锐卿一边取过旁边的棉布擦拭身体,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苏满娘的反应。
再或者,她只是被自己身上的疤痕吓到?!
是夜,黎锐卿用熏笼熏干发后,便与苏满娘早早入了睡。
在外接连两个多月的公干,归来第一天又因为思入骨髓,直接拉着睡梦中的苏满娘彻夜鏖战,现在的身体早已疲惫。
上床之后只与略略与她说了两句,便沉沉地进入梦乡。
等到黎锐卿睡着后,苏满娘侧头静静地看着他眉眼下的青黑,和面上显而易见的疲惫,心中再次检讨自己之前的不上心。
在其位,谋其政。
既然她已经坐在了黎府女主人的位置上,那么之后便应在黎锐卿不会感觉到不舒适的范围内,尽量照顾他的生活。
如此想着,她在心中又盘算了一番明日中午给黎锐卿捎过去什么饭菜,怎样让食盒中的饭菜保温,才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次日,苏满娘是在久违的暖融融温度包裹中清醒过来的。
她有些眷恋得感受着自己手脚上难得的温暖,半晌,眼帘微颤,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滚到了黎锐卿所在的这半边床,且还直接钻进了他的锦被,将半边身子压在对方身上。
她感受着自己正压着对方手臂的玉兔,小心翼翼挪开了身子,顺便在心中检讨了一下自己晚上的不老实。
大概因为昨晚她滚到了黎锐卿身边的缘故,一晚上她身上都是暖洋洋的,没有被冻醒过。
她又贪恋的在方才那暖融融的被窝中触摸了两下,才又重新缩回自己的被褥中,重新闭上眼帘。
她没有注意的是,在她闭上眼睛没多久,黎锐卿的嘴角突然隐秘地上翘了一下,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又过了一会儿,苏满娘听到黎锐卿起床的声音。
“啧,睡落枕了?真麻。”
苏满娘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往被窝中缩了缩,想想自己不够纤细轻盈的体型,心说那大概是被她压的。
很快,黎锐卿就穿戴完毕,起身离开。
苏满娘在被窝中又待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帘。
她不由在心中感慨:还好两人成亲后,黎锐卿拒绝了让她每天早起、为他整理衣衫,否则今早这种情况,她还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