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旁人不知,难道容祜还能不知,她那所谓的婚事不过是年幼时母亲与舅母定下,她更是从未与那表兄见过。
容祜既已猜到罗府伏法,她却尚存的原因,却还在厉晟面前说这番话,他到底是何意思?
容悦握紧了手,心底对容祜失望至极,他若是当她是他女儿,又岂会这般,总将她往火坑推?
她此时无法对容祜发火,直气得将手帕扔到厉晟身上:“你既听了这话,为何不同我说,而是埋在心底?”
“侯爷既然这般介意此事,又回来作甚!”
厉晟接住她的帕子,见她似气狠了,有些无措,其实他原是想问的。
可是昨日她醒来时,便情绪有些不对劲,他只顾着哄她了,哪里还敢问她此事?
容悦气得红了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咬唇说:“我们相识时,本就不该在一起,既然侯爷这般在乎此事,当初又何必逼我那般?”
厉晟见她落泪时,便觉得心底疼惜,再听她的话,更是有些头疼,他何时有过这意思?顶多是吃味罢了。
他抹去她眼角的泪,低声哄着:“阿悦快别哭了,本侯瞧着心疼。”
“本侯心悦阿悦,乍闻此事,自然觉得不适,阿悦可懂?”
说着,他有些委屈:“本侯只是有些吃味,阿悦连这点都不允吗?”
容悦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看向他,知晓今日这事若不说开,在两人心底都会留下隔阂,她吸着气,还带着哭腔,惹人怜惜,她说:
“侯爷明知此事埋在心底不说,只会让我们二人越行越远。”
厉晟听她尾音的哭腔,直心疼地皱眉,她何时在他面前哭得这般狠过?
心底恨不得将乱说话的容祜拖出去赏二十军棍,可眼下,他不得不先将人哄好:“今日之事,是本侯错了,阿悦原谅本侯一次可好?”
他语气诚恳,容悦顿了下,才说:“若日后再这般,侯爷不许瞒我。”
厉晟狠狠皱眉,反问:“还有下次?”
他压着情绪,半晌才憋出一句:“既然如此,那阿悦今日就同本侯说明,阿悦还有几个未婚夫,也省得本侯从旁人处听见。”
他憋屈隐忍的话传来,容悦足足愣了一刻钟,才反应过来。
当下怒也不是,笑也不是。
半晌才捂脸,有些无力道:“侯爷到底日日在想些什么?谁家女子会定下许多亲事?”
厉晟仔细想了想,的确是如此,只怪他一时气得糊涂了。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当真没有了?”
容悦倏然抬手朝珠帘处一指:“侯爷无事,便去办公吧!”
这下子,厉晟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笑了两声,将此事揭过。
他将人重新抱在怀里,拿着刚刚她扔下的手帕替她擦着脸上的泪痕,见她终于不再落泪,才问:
“阿悦还未说明,为何同舅舅家疏远了?”
容悦看了他良久,才从他的话中缓过神来,经过这么一遭,对于当初那么介怀的一件事,她忽然也觉得没什么了,她扯了扯嘴角说:
“当初我嫁入罗府前,曾写信同舅舅家求助过,后来便听说,我这位表哥与旁府的千金定了婚事。”
她瞥了一眼男人,咬牙补充了一句:“半年前,两人就已经成亲了!”
厉晟仿若没有听见她刻意说给他听的话,他拧起眉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遭。
再想起那日容祜想要摆脱罗府时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凉意。
他敛下眼睑,忽然问了容悦:“阿悦可恨关府?”
之前因容悦在乎其生母,他就派人调查过,只是没有查到这则消息,原本还想提拔关氏,此时这个心思瞬间歇了。
容悦顿了下,摇了摇头:“不恨,当初罗府在梧州只手遮天,舅舅不愿为我得罪罗府,也是人之常情。”
她说的是真心话,她不恨关府,却也没了曾经的期盼孺慕之情。
她神色淡淡,厉晟心下微动,带着几分疼惜,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低声说了句:
“阿悦心善。”
即使她说的没错,可世间哪有这么多通情达理之人。
若是换作容悦在关府困难至极时,不帮助他们,关府可否会埋怨在心?
厉晟没有去想这个答案,只是低头吻了吻容悦。
第54章
窗户开了半扇, 外面的树叶飘了些黄,容悦慵懒地躺在软榻上,随意捧着一本医书翻看着。
此时厉晟早已离开。
这般闲暇时刻没有多久, 就被进来的人打断, 容悦抬眸看去:“何事?”
“夫人, 容大人来了。”
容悦抿唇,撑着身子坐起, 拢袖随着动作滑下, 她将医书放下, 见那下人还未离开, 面上带着几分迟疑, 她微顿:“还有什么事?”
“回夫人的话,容大人并非独自前来, 还带了容二姑娘。”
之前容研来过罗府,这些下人自是认得她的。
容悦不着痕迹地眯了眸子,轻扯了下嘴角,心底越发多了几分不耐。
那日吓得脸色惨白回去, 竟还未死心?
“先去请他们进来,我稍后便到。”
待下人离开后,容悦面上的笑意才寡淡了些,玖思忙上前为她扶正了头上的步摇, 有些一言难尽地:“这二姑娘真是执着。”
容悦露出一抹浅笑:“我这二妹,自幼便是如此,她看中的, 总要想尽办法得到。”
她话音说得温柔,可玖思却是从中隐隐听出一丝轻讽。
她也笑道:“可是啊,我们侯爷,却不是随人摆布的主。”
见容悦已经站起来了,她小心地扶着她:“夫人,昨日刚下了雨,地上滑,您慢些。”
这一慢,等到了前厅的时候,就已经半刻钟之后。
容悦进去的时候,容祜和容研两人正坐着,容祜面上瞧不出什么神色,倒是容研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容悦如那日般,朝容祜点了点头,唤了一声:“父亲。”
容祜尚未开口,容研就撇了撇嘴,扯着笑,好似撒娇般:“大姐可让我和爹爹好等。”
听了她暗有所指的话,容悦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二妹要来,怎得不提前送帖子?大姐也好准备一下。”
本就是不速之客,怎好意思多番要求?
听出她的话外只音,容研脸色微变,心底不断告诉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且忍耐着些。
更何况自己向来说不过她,何必同她争执?
因此,容研瘪了瘪嘴,似有些委屈,却很快就露了一分歉意:“阿研日后记得了。”
一旁的容祜皱起眉头,他素来偏心,对白姨娘所出的一对儿女多般疼爱,此时瞧着容研委屈的模样,便略带不满地看向容悦:
“你二妹尚小,礼数有些不周,也是正常。”
容悦眉梢的笑意淡了些,倒是她身后的玖思惊讶地看了容研一眼:“奴婢记得容二姑娘是我们夫人同岁,难不成是奴婢记错了?”
她话音刚落,容悦就轻瞪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手背,似是责备道:“闭嘴!”
玖思忙忙请罪:“奴婢知错。”
容悦带着些歉意地转过来:“父亲见谅,我这婢女向来心直口快了些,并非有意。”
心直口快,便代表她说的话是没错了。
容祜面上神色一僵,心底微有些尴尬,却不好越俎代庖地说些什么。
终究是容悦已经嫁人,在他心底也不算是容府人。
此时有丫鬟进来上茶,捧着一盘桂花糕上来。
容悦瞧见这桂花糕,眸色微顿,就听那丫鬟说:“昨日夫人说想吃桂花糕,今日厨房便特意做了,刚做好奴婢就呈了上来。”
容悦不自觉地用帕子掩了掩唇角,昨日那番话,她是同厉晟说的。
那这盘糕点是如何来的,自不需要旁人说明。
她捻着一块桂花糕放进口中,甜而不腻,心情似也随之好了些,再瞧容祜二人,她也不觉得那般不耐了,面上带了浅浅的笑:
“今日父亲寻女儿,可有要事?”
见终于谈到正题,容祜坐直了身子,瞥向一旁伺候的人。
容悦只当没看懂他的意思,贴心地说:“父亲放心,直说便是,能帮父亲的,女儿自当全力而为。”
容祜见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皱了皱眉头,心底暗骂她蠢笨,却也不能再错失这次机会。
他有些为难地开口:“近日梧州城已有多府被查封,你可知?”
“女儿在府中无事,对此倒也略有耳闻,简毅侯心怀百姓,处置了这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是我梧州之幸,”容悦点点头,下一刻,却是有些不解:“父亲怎么提起这事?容府往日行事并无不妥,父亲自无需担忧。”
听着她一番话,容祜脸上的神色僵了片刻。
这要他如何回话?难道要说,容府往日行事其实不妥?
倒是一旁的容研看不得容悦这般打马虎眼,有些为难地开口说:“大姐有所不知,因大姐的婚事,兄长曾与罗府之子走得极近,如今罗府伏法,爹爹心底担忧牵扯到容府。”
容祜点头,也是一脸为难担忧。
容悦指尖的桂花糕被她不慎间捏碎,她险些笑出了声。
因她婚事,才与罗府走近?
如此颠倒是非,却丝毫不觉脸红心跳,她往日怎么没有发现,她这父亲和二妹是如此脸厚之人?
她忍着心中的情绪,扬眉不解:“可父亲同我说这事,女儿不过区区一个妇人,对此也无能为力呀。”
容研狐疑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大姐,虽你已嫁人,可容府终究是养你多年,你怎可见死不救?”
她话音刚落,容悦便是一怔,随后眼眶气得发红:
“在二妹心中,大姐就是这般为人吗?朝堂之事,我一个妇人家能帮到府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