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夭野
他扒着王睿宁手中的食盒使劲儿闻了闻,一脸享受:“真香啊!回去备壶江南春,配着吃美滋滋。”
王睿宁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头,一字一顿道:“这是给你太爷爷的!”
“什么?”王杨勋惊呼出声,惊讶不已,“爹,你不会想自己吃吧?吃独食这个想法很危险的。我跟你说啊吃独食会……”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路,就是为了要成功说服王睿宁放弃吃独食的想法,和他一起吃这个香辣田螺。
谁知,王睿宁一回府就径自拐弯去了知行院。这是王杨勋太爷爷所在的院子。
但直到此刻,王杨勋仍不觉着王睿宁说的是真的,心里暗叹:爹还怪会演戏的。
王睿宁没理会王杨勋的小九九,进了院子后,对着正在弯腰剪花草的白发老人恭恭敬敬道:“爷爷。”
老人听见他的声音,从丛生的花草中直起身子,笑呵呵道:“明和啊,来了啊。过来看看我这花如何?”
老人叫的是王睿宁的字。
王睿宁朝前走了几步,近距离看刚剪好的花儿,嘴上赞道:“爷爷的手艺又精进了。”
老人哈哈笑了几声,道:“明和,你倒会哄我开心。”
王杨勋凑过来道:“太爷爷,这花儿剪得确实好,京州城内就没见过比太爷爷还厉害的!”
老人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又来了小马·屁·精。”
王睿宁看老人精神头正好,手里拿着装田螺的食盒却纠结不已,担心这香辣田螺并非老人心心念叨的那个,若是拿出来反而惹了老人伤怀,因而迟迟开不了口。
王杨勋看自家爹一直不说话,心道果然是自己想吃独食,忽悠他们来着。他眼珠子一转,拉着太爷爷,装作不经意地问:“哎呀,爹,你这食盒里装的是什么?是给太爷爷的吗?”
老人顺着王杨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王睿宁手上正拎着一个小巧的木制食盒。
“明和,这是什么?”
王睿宁责怪地瞪了王杨勋一眼。
看吧看吧,恼羞成怒了吧!就知道自家爹吃独食!
王杨勋从王睿宁手中接过食盒,神神秘秘地跟老人说:“太爷爷你不知道,这是我爹忽悠了别人得来的。他想一个人吃独食,咱们可不能叫他如愿了!”
老人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打量了一眼自己这个一向刻板的孙子,倒是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吃食能让他这般不一般的对待。
“勋儿,是什么吃食说给太爷爷听听?”
王杨勋凑过去,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人刚刚好听得一清二楚:“香辣田螺。”
“吧嗒!”
老人手中的剪刀掉在地上,方才一直平淡如水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一丝裂缝,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样,又重复问了一遍:“勋儿,你方才说什么?”
王杨勋一下子揭穿田螺之事,王睿宁便不好再隐瞒,硬着头皮道:“香辣田螺。”
“快……快……给我看看!”
老人平静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颤抖,枯瘦的手颤抖地伸向食盒,嘴唇微微抖着。
“勋儿,拿出来给太爷爷看看。”
王杨勋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老人这般不受控制的激动。而他在看到老人的反应后后知后觉地发现,王睿宁说得很可能就是真的!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响,为自己先前的鲁莽后悔不迭。可话既然已经放出去了,若是再收回来,恐怕对老人才是巨大的打击吧。
只能希望,就是那盘香辣田螺吧。
王睿宁扶着老人在石桌上坐下,王杨勋拎着食盒放在桌子上。
这会子,老人和王睿宁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他暗着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揭开食盒,从中取出那份香辣田螺。
浅褐色田螺在红眼亮丽的辣椒中乖顺地躺着,其上点缀着的翠绿香菜叶为这盆田螺增添了几许亮色,显得与众不动。
老人看到田螺被端出的那一刹那,闻着那股略有些熟悉的香味,万千往事竟一时涌上心头,装满世事沧桑的眼睛泛了红,额头纵横的沟壑似乎愈加深刻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地准伸手去拿,王杨勋飞快道:“太爷爷等等,我去拿筷子。”
“不必,用手就行。”
老人竭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伸手拿了一个田螺极其缓慢且小心地放进嘴里。
又麻又辣的味道重裹挟着河流中特有的清冽,在田螺一入口时呼啸而至。老人轻轻地舔舐着田螺外壳的汤汁,待汤汁被他吸吮干净后,用食盒旁边的小竹签轻轻一挑,将鲜嫩的螺肉从中挑了出来,缓缓吃起来。螺肉滑嫩,基本不用怎么嚼,就滑进肚中。
一个田螺吃完,老人布满沧桑的脸上竟是老泪纵横。
王睿宁“腾”地一声站起来,担心地问:“爷爷,这……?”
老人摆摆手道:“明和,坐下,不碍的。我是想起了往事。”
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复又吃起田螺。
他吃得非常小心缓慢,每一个都是他极其珍视的宝贝一般,偶尔还会透过田螺沉思片刻,好像通过田螺在看旁的什么。
旁人吃田螺,吃的是这股子麻辣爽感,越吃速度越快,追求味蕾的快意。
而他吃的是田螺,更像是品的回忆,一个又一个小心缓慢,视之极重。
许闲香做的田螺油重味厚,王睿宁怕老人只吃田螺第二日胃里不适,叫仆从取了江南春配着吃。
于是,老人一口酒一个田螺地吃着,王睿宁和王杨勋一旁在陪。王睿宁还好,口腹之欲并未那般重,如今更不会和爷爷抢吃食。可王杨勋就十分难熬了,闻着香看人吃着也香,自己却吃不上,抓心挠肺地难受。
“别看着了,一起吧。”老人道。
王睿宁拒绝道:“爷爷不用了,您吃就行。”
“这田螺的精髓就是几个人一起嗦螺肉,别愣着了。”
老人既然发了话,他们二人只好半推半就地跟着吃了。
田螺一入口,二人蓦地睁大眼睛。
原来,比烧烤还销魂!
王睿宁吃得矜持,嗦螺肉也小心谨慎的。而王杨勋就放飞自我了,嗦田螺嗦得“嘶嘶”作响,惹得王睿宁暗地里瞪了他好几眼,让他注意着点。
老人倒显得随意很多,反而很赞同王杨勋嗦螺肉的行为。是以,因着王杨勋的加入,老人脸上悲悯肃穆的表情渐渐淡了,被一种得偿所愿的欣喜所代替。
田螺吃完,小酒喝罢,老人擦了擦唇角留下的汤汁,对王睿宁道:“明和,我想见一见做这道菜的人。”
他知道应该不会是昔日老友,可还是忍不住想见一见,好叫他真的死了心。
王睿宁没有立即答复,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从仝修齐和姜淮手里厚着脸要走了这份吃食,只道是百味小食做的,却与老板并无交情。先不说他听说这店和那两位都有些关系,且就是那人做出了这份不一般的吃食,他也不能强行请过来。
一时间很是为难。
老人看他的神色已有了决断,问道:“你在哪里买来的?我自去瞧瞧。”
王睿宁嗫嚅着嘴角,犹豫道:“这……怎么是好?”
王杨勋在一旁飞快道:“爹,当然好了!我陪着太爷爷一起去!”
他拍拍胸脯保证道:“路,我熟!”
老人看了眼天色道:“今日晚了,想是人家已经打烊了。勋儿,明日带太爷爷去。”
“好!”
*
百味小食。
忙了一天,食客们终于吃饱喝足家去了。
许闲香几人揉了揉累了一天的胳膊、腿脚,面上均有倦色。尤其她想到被某个可恶的人抢走的田螺就牙痒痒。
许闲香道:“吃了晚饭再休息吧。”
说罢,她起身去厨房,月娘拦着她道:“东家,我来做吧。”
许闲香轻轻推开她的手:“这个吃食我头次做,你在旁看着就好。”
她这回要做的是酸辣粉。
先头田螺没吃上几个被姜淮要去了,今日着实有些馋这种重口味的吃食。
幸好,这里居然连粉丝都有。
她找把粉丝取出来泡在水里,又起锅热油炒了一份香酥醇香的花生米出来。接着,开始调制酸辣粉的调料。
酸辣粉的调料最不可少的就是辣椒油、小米辣和醋。辣椒油她用的是自己闲来无事炸的,醇厚浓郁的辣椒味儿纯正无比;醋是铺里酿的米醋,没有任何添加剂,更自然有味。
他们人多,是以她一次调了许多料,而后分别倒在不同的碗中。
这些准备好后,粉丝也已泡软。她取出泡软的粉丝,这边月娘已帮着烧好了热水,于是她将粉丝和青菜一起下去锅中开煮。
待锅中的水“咕嘟咕嘟”翻滚着大水泡,她挑起几根粉丝看了看,里面的白芯已渐渐看不真切,应是快煮好了了。
随粉丝一起煮的青菜,青叶子变得软塌塌的,缩小了一圈;硕大的菜茎变得青绿而透明,应是也可以了。
她不慌不忙地将粉丝和青菜从锅中捞出,挨个儿放在大白瓷碗中。白而透明的粉丝瞬间与红亮的调料融为一体。
粉丝和青菜盛好后,许闲香又分别舀了几勺汤挨个儿放入碗中。做好这些,她再把炒好的花生米撒了些在碗中。
泛着醇香的花生米点缀在一碗红亮诱人的酸辣粉中,粉汤红红的,表面泛着一层诱人的红光,散发着又酸又辣的香味。
粉丝乖觉地躺在粉汤里,透明的粉丝几乎根根染上了红油的红,偶尔还能看见碗中有翠绿的叶子冒了头,青翠欲滴的颜色与红油的耀眼红有一种红配绿的和谐。
菜头几人闻着香气而来,再看看碗中的颜色俱是挪不开眼了。
许闲香叮嘱道:“大家吃的时候小心烫。”
他们嘴上忙着答好,可是筷子一夹起酸辣粉吃了一口,瞬间把许闲香的嘱咐忘到了九霄云外了。
酸辣粉,顾名思义,又酸又辣。
一口是酸,接着是辣,酸酸辣辣的,酸与辣像阴阳两极交融相会,每吃一口就是对味蕾的满足与挑战。
满足的是这份酸辣圆了对食物的渴望,满足了他们叫嚣不已的味蕾。然而,这也是一场极大的挑战。因为每吃一口,就会再一次刺激舌根、唇齿,让得到满足的地方呼啸着渴求更多。
绝妙的是,它并非那种干巴巴的辣,也不是那种没有灵魂的酸。
它的酸和辣更又层次和灵性。辣椒在原本纯正的辣味基础上总有着超高颜值,色泽鲜亮红润,红艳艳的外表裹挟着多种滋味层次,又香又麻又辣混合齐俱。特别是粉汤表面覆着的那层闪亮油光,愈是更添了几分色彩。
更妙的是,米醋的酸爽中和辣味,使得你尝得到青菜的鲜脆、花生的香浓,嘴唇上沾满了油光,却一点不觉得油腻。
菜头“哇”地一声哭出来!
好吃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来啦感谢在2020-06-26 17:57:45~2020-06-26 23:5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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