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兮淼淼
秀阳郡主要比裴云婠小上一岁,可她小小年纪的恨意就已经大得惊人。
裴云婠自此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
裴云婠知道小孩子年幼无知,不会坏得彻底,除非有人教唆。
而秀阳郡主被谁教唆,答案显而易见了。
荥阳公主不常露面,也不准裴云婠靠近她的身边,因为嫌裴云婠碍眼。
当然,在外还是会打破这般禁令,因为需要当众表现出荥阳公主这个嫡母的宽仁大度。
驸马爷对裴云婠几乎是不管不问,在他眼里好像只有秀阳郡主这一个女儿。
当然,背地里苏楚昇还是向裴云婠透露过,说他是不敢对裴云婠好,他怕惹荥阳公主生气。
裴云婠懂事后表示能够理解苏楚昇的苦衷,却又不解苏楚昇为何不背地里对她好一些,就算是躲着荥阳公主的眼线给她送些吃穿用度的东西也行啊!
那她也就不用大冬天还裹着一层薄薄的夏被瑟瑟发抖,一天只有一个馒头度日不是。
苏楚昇每年都要回乡探亲一次,却不是次次都带着裴云婠。
其实,苏楚昇在福源县也没有真正的亲人,因为苏家人丁单薄,从苏楚昇往上数三代,都是一脉单传。
而苏楚昇年幼就丧父,是被寡母拉扯大,再往上的亲人也都没了,母子俩相依为命。
苏楚昇探亲探的也只是苏家的几户老邻居,这些人家在苏楚昇寒窗苦读的那些年里,帮衬过不少。
十二岁那年,裴云婠跟着苏楚昇回福源县探亲。
欠了印子钱还不上的裴二柱和赖氏找上门来,说他们养了十二年的儿子,其实才是苏楚昇的亲生儿子,而裴云婠是他们的闺女!
关于当年二人是如何掉包,赖氏也仔仔细细地说给了苏楚昇听。
原来……
倪氏当年大着肚子流落到了大富村,又恰好发作,被出门找稳婆的王氏给发现了。
王氏就将倪氏带回了裴家。
那日恰逢也是赖氏发作,稳婆轮番给倪氏和赖氏接生。
赖氏得知自己生了个女儿,重男轻女的她当即就哭着闹着要淹死。
生了儿子的倪氏就提出与赖氏交换。
因为倪氏在生产后出现了血崩,命不久矣。
倪氏说她其实是苏楚昇的原配发妻,她从到苏家做童养媳开始就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苏楚昇。
苏楚昇读书的大半银子都是倪氏用血汗赚来的。
可是,苏楚昇一朝高中,却看上了荥阳公主,还想要当驸马!
是苏楚昇贪图富贵而休弃了倪氏,且对外声称她只是妾室,转而又去尚了公主。
倪氏猜想若是苏楚昇知道她生了个儿子,一定会把儿子给带走。
而倪氏不愿自己的儿子忍受荥阳公主这个嫡母的打压,更是意难平苏楚昇抛弃怀有身孕的糟糠之妻。
所以,倪氏不想如了苏楚昇抱儿子的愿!
赖氏不管倪氏的悲惨遭遇,只动心了交换的条件。
既可以得一个便宜儿子,还有倪氏给的五十两银子,这样的好买卖,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下家!
于是,一场交换就这般顺利地达成了。
发生这件事的时候,还有王氏和稳婆在场。
奄奄一息的倪氏求着二人帮她保密。
赖氏则是威胁二人若是说出去就大家伙都不得好死!
毕竟换掉的是驸马爷的儿子,指不定暴露了秘密就得一同被砍头。
因为同情倪氏以及要被赖氏淹死的女婴,王氏和稳婆都表示不会乱说。
最后倒是赖氏为了一己私利而自己找上门向苏楚昇坦白从宽了。
因为赖氏还不上一千两的印子钱,也是一个死,倒不如去苏楚昇这边碰碰运气,毕竟还有个“神童儿子”当把柄不是!
于是,得知真相而变得震惊又暴怒的苏楚昇在亲儿子的劝说之下,花了一千两银子买回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且不再计较赖氏等人的过错。
裴云婠当时躲在屏风后面听了一场真相,震惊又唏嘘……
原来她这些年都是在替他人受过。
之后,就是苏楚昇派人送裴云婠回裴家。
裴云婠躺在床上回想着曾经发生的一幕幕,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泪湿了枕头。
曾经,裴云婠发现自己在荥阳公主府的十二年,都是代替苏隽彦承受荥阳公主与秀阳郡主的打压,她的心中愤愤,意难平……
然而,转念一想,若是没有倪氏当年提出的“狸猫换太子”的交换,裴云婠可能已经被重男轻女的赖氏给淹死了。
裴云婠想着自己好歹算是苟活下来了,受点苦就当是人生的磨难。
如此,裴云婠心里的怨气消散了不少……
而今日,裴云婠又发现了新的隐情。
若是……当年苏楚昇也像倪氏那般搞出来一场掉包?
若是苏楚昇当初以为他派人找回荥阳公主府的那个女婴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他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够在荥阳公主府过上好日子……
那是绝对有可能做出掉包一事的。
裴云婠猜想她和秀阳郡主双双染上天花之时,就是一个很好的掉包机会。
因为满身满脸的天花疹子,再加上患病期间的暴瘦,整个人都会与原先相差很大。
如此,复原之后也会有改变,再刻意做些手脚,被发现的可能性就低了。
而不知情的荥阳公主,以及年幼的裴云婠,怕是都被苏楚昇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呵呵……苏楚昇和倪氏,不愧是一家人啊!”裴云婠笑着说话,眼泪却流得更是凶猛了……
第148章 浮光:你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浮光在房中静坐了一夜,也反复思索了一夜……
天微微亮时,他起身出去,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裴云婠躺在床上,也是一夜未睡,她沙哑着声音说:“进。”
裴云婠知道来人是浮光,因为他敲门的方式与别人不同。
这个时辰,浮光找来,定然是有事,裴云婠抹了把脸上的泪痕,翻身侧向床内,还刻意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听得浮光的脚步声近前来,裴云婠假装打了个哈欠,状似还未睡醒那般用慵懒沙哑的声音说道:“有事快说哈!我还想睡个回笼觉。”
浮光若是如浮屠那般不拘小节,也就真的能被裴云婠给骗过去。
可是,他那般了解裴云婠,怎么会不知道她此刻的刻意假装呢?
浮光从柜子里抱出一床锦被,动作娴熟地铺在床边的小榻上,随后自己也在小榻上躺下,“我做了个噩梦,吓醒了。”
以前在裴家的时候,浮光也常有做噩梦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抱着被子凑到里间的小榻上睡。
裴云婠在这种时候也从不赶浮光走,还会为他按摩穴道舒缓紧张又疲惫的神经。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裴云婠无奈一笑,她翻身侧向床外,纤纤素手从被子里伸出,顺利地找到了浮光的脑袋,熟稔地替浮光按压着头部穴位。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
床的位置要比小榻高出不少,二人的视线也无相交,都是向上看着帐顶。
好一会儿之后,裴云婠感觉按压得差不多了,就准备收回手。
一直宽厚有力的大掌覆上来,将裴云婠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阻止它缩回被窝里。
感受到大掌上那一层粗厚的茧子,裴云婠才惊觉浮光这几年怕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勤奋刻苦。
“做什么样的噩梦了?”裴云婠哑着嗓子问。
在她的印象中,浮光只有每次在被噩梦吓醒后,才会无助又黏人。
“我……”浮光开口的声音也是异常的沙哑,“我梦到我爹娘了……”
“然后呢?”裴云婠心知浮光这是想要向她倾诉了,她便耐心地倾听,且适当的做着引导。
浮光一手撑在脑后,另一手紧紧地抓握住裴云婠的手,“你以前有没有好奇过我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
“……”裴云婠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只是浮光刚到来那时,裴云婠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她也就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
浮光的身上有“荼蘼”和“桀骜”两种旷世奇毒,能被人种上这两种毒,可见他的身份,绝对比这两种毒还要危险。
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裴云婠当初这般想,现在依然这般想,这也是她一直不问浮光身份的原因。
浮光没听到裴云婠的回答,就开始自说自话,“‘荼蘼’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原是我爹种在我娘身上的毒。”
“‘桀骜’是我爹亲自给我种上的。”
两句很简洁的话,道出的却是一场至亲之间狠辣无情的诛杀。
“我爹亲自喂我服下的‘桀骜’之毒,他说我不能毁了他的大业,我必须为他做出牺牲,这是我应尽的孝心。”
“从那以后我就时常梦到我爹给我喂毒时的场景,每次都会被吓醒。”
浮光说到此处,冷冷地“嗤笑”一声,再无言语。
裴云婠听得心神巨震!
她昨夜为自己的遭遇而愤怒伤怀,辗转难眠。
今晨听得浮光的简单几句倾诉,她觉得,自己与浮光相比,她还不算是最惨的那一个。
她和他,为什么总是在比惨?
裴云婠试着去想,若是她真的与秀阳郡主互换了身份,而掉包之人是苏楚昇的话,她也顶多就是一个不被父亲所喜的女儿,比之浮光被亲生父亲毒害,就是小巫见大巫。
并且,荥阳公主应该是不知情,她若是知情,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掉包?
其实,裴云婠在荥阳公主府的那些悲惨遭遇了,她最开始痛恨的只有秀阳郡主,怨恨苏楚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