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兮淼淼
对于余老婆子骂人的本事,余多银从小就见识惯了。
余老婆子嫌弃裴春花这个儿媳妇,余多银也是最开始就知道的。
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媳妇儿,余多银被夹在中间也很是为难。
余多银实在听不得余老婆子诋毁裴春花的那些污言秽语,他虎着脸挤进人群,走到余老婆子面前,“娘,你咋乱说话呢!孩他娘从没做过对不起俺的事!”
余老婆子见着余多银出现,正想拉着他倒苦水,却听得余多银第一句话就是维护裴春花,立即就炸了!
“老婆子我这是生了个白眼狼儿子啊!被那个娼妇骗了还乖乖给人银子养野男人!”
“俺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心里没半点俺这个老娘,是被那狐狸精下了**药了啊!”
“俺这是作的什么孽啊!他爹啊!都怪你死的早,你走了就成天都有些下作的人来欺负俺们孤儿寡母啊!”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怎么不劈死那肮脏的狐狸精女人啊!这日子没法活了啊!”
……
余老婆子连骂带嚎,更是过分了!
余多银的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他不过说了一句话,他亲娘却骂了无数句。
“亲家奶奶,你这说得什么话!我姐清清白白,你怎么可以胡乱编排?”
去找铁牛的裴大柱匆匆跑回来,听到余老婆子骂出来的污言秽语,怒从心生,他拨开人群就冲到余老婆子面前,满脸怒容地瞪视着余老婆子。
先前裴大柱走的时候,余老婆子骂得还不算很过分,也还没骂出诋毁裴春花“偷汉子”这些污言秽语。
裴大柱因此更担心的是自家的生意。
毕竟余老婆子是个能闹的,裴大柱也是心里清楚的,他想着闹都闹上了,尽快解决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骂几句无关痛痒的,不听就是了。
当然,裴大柱若是先前就听得余老婆子如此不留口德地骂裴春花,他是根本就不会走的。
大不了干上一架,他还就真不怕的!
裴家人护短,关键时刻都是不会认怂的。
裴大柱本就生得牛高马大,近几个月因着伙食好,长了不少肉,更是魁梧了不少。
他站在余老婆子面前,板着一张气得黑红的脸,双拳捏得咔咔作响,好似随时就会抡拳出手一般。
而余老婆子是被余多金、裘氏、余年三人用一块木板抬着来的,此时木板被放在地上,而摔断了腿的余老婆子又站不起来,只得坐在木板上仰视着裴大柱。
如此一对比,裴大柱就是居高临下,气势上就已经很是震慑人。
余老婆子被吓得噤了声,她咽了咽口水,眼皮子跳个不停,她是真的有些怕此时的裴大柱了。
然而,还来了比裴大柱更可怕的人!
余老婆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群魁梧彪悍的光头汉子掀开人群,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四周都是牛高马大还一脸凶神恶煞的汉子,且汉子们的手里还拿着锄头、石锤、斧头、镰刀等等吓人的家伙什,余老婆子瞬间就吓尿了……
一股尿骚味传开,光头汉子们嫌弃地连连后退,围观的人群也一道后退……
又怕又羞的余老婆子发现所有人都离着她三丈开外的距离,就连余多金和裘氏也隔着她远远的,二人还捂着口鼻,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这一幕,发生得突然,且诡异又滑稽。
围观来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有些懵逼,不明白先前的谩骂为何戛然而止,还演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好尴尬啊……
不止看热闹的人们如此想,就连余老婆子也是这般想,她也不明白事情为何成了现在这样。
这时,光头汉子里有人发话了,“老子前不久才说过,裴家的摊子,老子的铁头帮罩着,谁想要同裴家人过不去,那就是同铁头帮过不去!怎么着,当老子说的是废话吗?”
声音洪亮如钟,威严中带着狠戾。
余老婆子吓得全身发颤……
铁……铁头帮?
铁头帮以前是多福镇上的地头蛇,余老婆子虽然一直住在大贵村,却也是知道的。
只是自打想要翻墙进裴家小院还被村民们发现之后,余老婆子一家就被村民们疏远了些,而她又摔断了腿,不能出去走动,也就探听不来东家长西家短了。
余老婆子这些天少凑了许多热闹,也就消息不灵通了,更不知道裴云婠一行人摆摊所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裴家小摊是铁头帮罩着的。
若是知道,余老婆子今日就不会是来大闹了。
有铁头帮罩着,还闹什么闹,当然是讨好巴结了!
余老婆子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啊……
“大……大壮士……俺没有!俺是大柱家的亲家婆婆,俺怎么会同大柱家过不去呢!都是误会,误会了啊……”余老婆子试图说好话挽回。
“俺们家没有你这样的亲家婆婆,污蔑自己的儿媳妇偷汉子的婆婆,俺大姐也伺候不起!”裴大柱怒斥一声,将想要翻身的余老婆子打回原形。
“他大舅啊!你误会了!我不是……”余老婆子不死心,还想要做垂死挣扎。
裴大柱却不再给机会,他直言道:“按理说你家的事,俺不好多说什么,但你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言乱语,满嘴喷粪,欺负俺大姐就是欺负俺,真当俺裴家没人了不是?”
裴大柱是真的气得不轻,他走到余多银身边,一把将他扯过,推向余老婆子所在的方向。
原本形成一个包围圈的汉子,自动退开。
裴大柱推着余多银走向余老婆子,“大姐夫,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亲自在你娘面前说,俺姐到底有没有在外偷人。”
余多银自知理亏,他只得道:“娘,春花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别乱说。”
“俺大姐自打嫁到你们余家,任劳任怨,还给你们余家生了两个儿子,功劳苦劳全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俺们裴家以前是家底不好,但俺大姐跟着你们余家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不过是半斤八两,你凭什么嫌弃俺大姐?”
“俺大姐在你们余家,成天被你磋磨,这都十几年了,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以前是俺没用,帮不了俺大姐。”
“现今俺家在镇上摆摊,日子过得好一些了,俺把大姐和姐夫接过来一起住,是想让他们夫妻两不用常年聚少离多。”
“俺大姐现在确实是没有住在你余家,但俺大姐是天天同俺大姐夫住在一块,怎么到了你嘴里却成了俺大姐在外偷汉子了?”
裴大柱一声又一声的质问,道出了自己深埋心底多年的话。
面对裴大柱的质问,余老婆子一句也反驳不了。
围观的人听了,纷纷动容,先前还当余老婆子说得煞有其事的模样是真的有“偷汉子”的热闹可瞧,原来不过是一个大乌龙。
余多银的面色更加挂不住了,他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王氏扶着裴春花站在一旁,心中感慨颇多,她原先一直以为裴大柱是个大老粗,没发现裴春花在余家遭受的磋磨,却原来……诚如裴大柱所说,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不过以前是无能为力罢了。
裴春花听闻裴大柱的话,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已经麻木冰冷的心中流过……
她这个弟弟,近来是真的改变了很多,并且已经成为真真正正的当家男人了!
裴云婠走到裴春花身边,在她耳边小声地耳语了几句。
王氏不解地看着裴云婠,正想问话,却看到裴云婠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裴春花听了裴云婠的话,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后,她抹干眼泪,示意王氏松开搀扶她的手。
王氏一脸不解地看着裴春花,却见她露出从容一笑。
裴春花走到裴大柱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柱,谢谢你。”
说完,裴春花转身看向垂头羞愧的余多银,柔声道:“孩他爹,俺知你待俺好,但再多的好也抵消不了你娘待俺的恶,上次你娘污蔑俺偷汉子之时,俺恨不得撞墙以证清白,多亏你拦住了俺。”
“今日你娘又闹同样的一出,俺却是不会再犯傻去撞墙了,因为俺问心无愧,随别人怎么说。”
“俺嫁给你这些年,上孝公婆,下护儿子,俺伺候着你们这一大家子十几年,尽心尽力,毫无怨言,但是,你娘从没将俺当做儿媳看待,打骂不断,磋磨不休。”
“大家可能都会说,婆婆管教儿媳,天经地义,若是大家同意把打骂和磋磨也看成管教,俺也无话可说,俺受了这么多年,俺也认,但俺不认一个天天变着法儿想要编排俺偷汉子的婆婆。”
“要是天底下的婆婆都是这样,谁还敢生女儿,谁还敢嫁女儿,谁家还能娶到媳妇传递香火?”
“孩他爹,今日之后,俺是再不敢同你娘住在一个屋檐下了,俺不仅怕你娘再给俺泼脏水,俺还怕你那两个儿子娶不到媳妇,毕竟家里有这样的奶奶,说不定以后还会编排孙媳妇偷汉子,俺是怕断了你这一脉的香火啊!”
“所以,俺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分家,要么和离。”
裴春花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都含着彻骨的悲痛,她在余家这十几年的遭遇,若是诉起苦来,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
余多银整个人又懵又慌……
分家?
和离?
事情为什么闹到了这个地步。
裴春花不等余多银的答案,她说完话,转身就走。
王氏和裴云婠迎上,一左一右地扶着裴春花。
“大姑,咱们回去吧!”裴云婠说着,转身看向带着弟兄们严阵以待的熊大胆,向他点头致意后,就与王氏一同扶着裴春花,准备离开集市口。
围观的人群自动地给三人让开一条路。
熊大胆派了两个弟兄跟在三人身后护送。
“今日的事,老子要是听到有人乱嚼舌根,就等着吃老子的拳头,都各自散了吧!”熊大胆吼一嗓子,围观的人立马做鸟兽散……
等人群散去,裴家小摊的两辆小摊车也就能推动了。
裴大柱立即前去收摊,熊大胆也指挥着一众弟兄帮忙。
收好了摊,裴大柱推其中的一辆小摊车,铁牛就推另一辆。
“铁牛,谢谢你们了,俺请你们吃饭吧!一会还烦请你去同你们帮主说一声。”
在裴大柱看来,铁头帮的人都是他请来的,也是帮了大忙,理应酬谢人家。
裴大柱与铁牛相熟些,并且,他是有些怵熊大胆的,所以,请吃饭的事,他都不敢主动去同熊大胆去说。
“……”铁牛指着熊大胆,不解地说道:“大柱叔,我老大不就在这儿嘛!”
裴大柱:“……”
俺又不瞎,俺当然知道你们帮主在这儿,俺是……
熊大胆闻言,走过来一把抢过裴大柱推着的小摊车,“大柱叔,您找我?”
“……”裴大柱被熊大胆虎虎生风抢小摊车的动作给吓懵了……
熊大胆和铁牛将小摊车给送回宅子里,裴大柱跟在二人后面,表情是一言难尽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