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上位记 第94章

作者:屋里的星星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她早就知爹爹偏心,却从不知,他竟能狠心至此。

  妇人顿时搂住女子,似是心疼,眼睛通红,她说:“没关系,娘还在的。”

  未曾寻到人,那群人失了耐心,陌生男子撑起一道明黄色圣旨,厉声说:“皇上有旨,江家私造兵器,意图谋反,江家一族,罪不可恕,按律男子处斩,女眷充为官妓。”

  他顿了顿,收起圣旨,望着那妇人和女子,轻摇了摇头。

  这里的确有无辜的人,但是圣旨不可违,这般处置,依着律法,寻不出错处。

  官妓。

  女子就算年龄尚小,也懂得这两个字是何意义,她打了个冷颤,想去寻妇人,就发现妇人也愣在了原地。

  女子恍惚记起,虽外祖父官职不算高,但洛氏一族书香门第,她娘亲素来恪守礼数,将女子家的柔顺刻在了骨子里,那两个字,对于妇人来说,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她余光,瞥见了那些男子不时扫向她和妇人的视线,那眼底带着些许东西,她看不懂,却不妨碍她浑身发颤,心底止不住的凉意。

  女子察觉到妇人搂着她的力道紧了紧,又松了松,让她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她惊慌地拉住妇人的手臂,不停地摇头,下意识地喃喃:

  “不、不要……娘……”

  被人拉扯至今,也忍住害怕的人忽然哭了出来,她知道娘亲最放不下她,她害怕,太害怕了,因为她了解妇人。

  视若兄长的人,忽然变得她有些陌生,若是再没了娘亲,她如何能不害怕?

  她原以为,便是充为官妓,她也该和娘亲一起,后来才知,不过是她想多了,在那群人拖着妇人远离她时,女子终于慌乱,紧紧拉住妇人的手,拼命摇头。

  她太了解妇人了,能为了她活下来,可若知晓照顾不了她,她定然会……

  女子拉着妇人的手臂,无措中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里的男人,终于哭着求他:

  “哥! 哥……玉扬哥哥!”

  “你救救娘亲……求你了……求你……”

  她看见角落里的人动了动,又很快停住,似朝她轻摇了下头,女子不知自己有没有看错,只知道她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她不懂他是何意思,娘亲明明平日里对他那般好……

  她再如何,也挣脱不了几人的拉扯,妇人依旧被拖离她,女子哭声停了下,因为她看见妇人紧攥的手背,她猜到妇人要做什么,忍不住拼命挣扎,疯了般朝妇人爬去:

  “娘!不、不要……”

  她挣脱不开,只能哭着求角落的人:“……玉扬哥哥,你拦住她……拦住……”

  “玉扬哥哥……玉——”

  她哭声突然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妇人撞上男人的长刃,她仰着修长的脖颈,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狠狠一划,鲜血似溅在女子眼里,随着妇人软软倒下的身子:

  “娘——”

  ……

  “娘!”

  阿妤倏然从床上坐起,她满头大汗地喘着气,脸上褪尽了血色。

  “主子!”周琪听见动静,急忙掀开床幔,见她这副模样,吓得一跳:“主子怎么了?”

  阿妤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床幔,她大口呼吸了好久,依旧没从那梦里缓过来。

  她感觉到有人擦过她眼角,心疼地问她:“怎么哭了?”

  她听见周琪焦急地让人传太医,她轻握住周琪的手,勉强勾起一抹笑,说:

  “我没事,只是做了场噩梦……”

  梦里的场景依旧挥斥在她脑海里,让她指尖轻颤。

  她看不见,她此时的脸色有多苍白,连说出的话都仿佛没了力气,叫周琪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

第77章

  夜色渐浓, 冷风透过楹窗的缝隙不停渗入,烛火随之摇摇晃晃,

  封煜踏进印雅阁时, 太医正准备离开, 见此,忙躬身行礼:“微臣见过皇上。”

  他随意一挥手, 视线自然而然落在床榻上的女子身上, 拧眉问:“钰美人如何?”

  “钰美人思虑过甚, 以至梦魇, 微臣开了药方, 服用后多休养,切不可多思多虑。”

  思虑过甚?

  封煜轻轻拧眉,他摆手示意太医离开。

  女子蜷缩在床榻的角落, 轻垂着头, 纤细的背影引入眼帘,那是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他走近,倾身伸手去捞她的身子。

  那人没有丝毫抵触, 封煜将人搂进怀里, 顺着微弱的烛光去看她,额间溢着虚虚的汗,脸色煞白, 在看见他时, 便无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袖。

  封煜微顿,将她浸湿的发丝一缕一缕别到她耳后。

  他低声说:“做噩梦了?”

  阿妤怔怔望着他许久,倏然泪珠子簌簌地落下,她猛地环住他的腰际,头低埋在他怀里, 轻声呢喃:

  “皇上……”

  她声音很轻,以至于封煜只能弯腰凑近去听,他听见她在低低地说:

  “您陪着我。”

  整个人缩在一起,将所有软弱都流露在他面前,饶是封煜再铁石心肠,也不得不承认,她这副模样甚是可怜。

  封煜敛眸去看她,抽出她的手帕,一点点擦净她额头的汗珠。

  他没说话,只是脱掉外衣,躺在了她身侧。

  不消一会儿,女子便轻轻钻进在他怀里,锦被遮着两人的身子,封煜不知怎得,忽然想起她第一次侍寝的时候。

  她极不规矩,不合礼数地钻进他锦被中,以至于第二日他根本没眼去看锦被下两人纠缠的身子。

  那时的封煜会生出旖旎,而如今,他抚着女子的后背,环顾四下,殿内点了数个火盆,在这冷日里也燃着些许热意,可怀里女子却是时不时地溢出冷汗。

  黏糊糊地,蹭了封煜一身。

  封煜拇指轻抚过她脸颊,湿意一点点划过他指尖,但他没听见女子一句哭声。

  他沉了眸,问她:“还在怕?”

  殿内没了人,只一盏烛火摇曳,他直接坐了起来,女子原本靠在他怀里,如今也连着他的动作一起坐起。

  他衣裳微开,半敞着胸膛:“同朕说说,你梦见什么了?”

  女子垂着头,一动不动。

  良久,久到封煜以为她不会说话,听见她低弱的声音:“梦、梦见死人了……”

  静。

  刹那间,殿内格外地安静。

  封煜倏然想起刚刚杨德同他说的那些话,眸色微深。

  他忽地就没甚心情再问下去,他说:“夜深了,朕在这儿,睡吧。”

  他还未躺下,阿妤忽地紧紧拉住他的手,说:“您没话和妾身说吗?”

  既然怀疑了,她不信他没去查。

  若是查了,又怎会没话说呢?

  封煜微顿,定定看了她许久,才眯着眼,反问:“你觉得朕会说什么?”

  “说,妾身罪不可恕,说,妾身罔顾律法,说……”

  她泪珠子越掉越凶,哽咽着说不去,就算时隔多年,她依旧记得那年的圣旨。

  圣旨说,江家人罪无可恕,便是她不想承认,她依旧是江家人。

  违逆圣旨,半路逃跑,更是罪上加罪。

  封煜只是不咸不淡地点头:“你既都知晓,还要朕再说一遍?”

  阿妤颤着指尖,松开环着男人的手臂,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封煜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忽地眯着眼,问道:

  “你知晓,朕登基时大赦天下的圣旨吗?”

  阿妤整个人僵住,颤颤地问:“什、什么?”

  封煜微顿,才说:“非死刑者,皆免其罪。”

  先帝生前圣明,只是最后几年多了些贪恋,以至于太子之位久久不定,皇子争斗,期间判处死刑的人太多,其中牵连甚广。

  就算是跟随越王发动宫变的那群人,为显新皇仁圣,除主谋外,其余也只是流放罢了。

  因此,江家女眷的官妓罪责早已赦免。

  封煜堪堪敛眸,若是当初她没逃,尚未到达服刑之处,这道圣旨便已经下来了。

  换句话而言,她娘亲若非性子刚烈,也不至于那般。

  也因此,她逃了之后,一直没人捉拿她,这才是她能平安抵达京城的缘故。

  阿妤愣在那处,久久不得回神。

  她不知晓。

  那时,她们被官兵压着朝豫州而行,半路上,出现变故,她趁乱逃出,一路直接逃进京城,只怕泄了身份,哪敢轻易打听消息?

  她忽地跪起,攥着男人的手,急切地问:

  “那、那江氏父子呢?”

  封煜看向她,对她口中的称呼倒不意外,他顿了下,才答:

  “非死刑者,可免其罪,而当初江家男子判的是死刑。”

  所以,他们并没有被罢免,而是死了?

  阿妤瘫在床上,微松开攥着男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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