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谨鸢
甚至还猜到了太子南巡遇刺杀全身而退时,是林以安帮他挡了一劫。
林以安又是有真才实学的,不然也拿不了两回榜首,这次的考卷中估计还是有他。
皇帝看着跟前送上来的几分卷子,他让人打听过林以安写文章的特点,风格犀利,与一般文人不同,少了迂腐。
他盯着眼前的考卷,发现有三份都是这种风格。
皇帝从那上边的挪开,再看了两份颇为温和的文章,最终落在一份较为中庸,却句句都落在进来时政要点的文章上。
这个考生文章不算出色,却是最符合他的口味。
当官吗,还是得听天子令,不然又来一个柳首辅那样的权臣,哪个皇帝受得了。
更何况,柳首辅和太子都知道他阅卷,未必会让林以安再写犀利的文章,多会温和地表达自己对题目和时政的见解。温和一派的卷面中,有一份能看出来隐忍。
既然两边都不好选,倒不如这份中庸又言而有物的强。
皇帝伸手一抓,把那卷子拿出来,交给主监考官:“状元郎。”
监考官听闻他就这样定了,惊道:“陛下不拆了名姓,等他们面圣后钦点?”
钦定御批一甲都是选出三份考卷,面圣后皇帝再点状元、榜眼、探花,结果皇帝就这么定了?
太子闻言亦看了过去,皇帝在太子亦诧异的目光中笑了笑,仿佛是在得意自己出其不意的行文。
“朕身体不适,不必再走问考一项。”说罢绕过那份觉得像故意压抑言辞的考卷,又拎出两份丢过去,“拆吧,朕看看这都谁。”
是准备榜眼和探花直接瞎指了。
柳首辅与太子相视一眼,虽然他们不知里面有没有林以安,但皇帝是在避开林以安,也是变相示威。
虽然是半架空,可有些东西,就是太子现在越不过去的。
主监考官对皇帝的任性也没有办法,只能依言去拆封。
首先拆的便是皇帝蒙瞎点的状元:“状元郎……林以安,京城人士。”
林以安三字砸下来,直砸得皇帝愣在当场,下刻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竟然是生生怄得吐出一口血。
殿内乱做一团,宫人把皇帝抬到寝殿,太医也急匆匆赶来。
太子和柳首辅这才让人把那份考卷拿过来一看,两人看着文章都失笑。
怪不得能把皇帝都给蒙过去了,林以安真是会算人心。
这届考官奉行中庸之道的不少,但文章写得假大空肯定无用,林以安便将自己擅长的融入此道,让人看着眼前一亮,也能得温和派和激进派的青睐突围而出,再又骗过皇帝。
皇帝这口血,是真的怒急攻心了。
报喜的人很快就到了忠义侯府,君无戏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点的状元,皇帝再是怄死也要践诺。
苏眉听到自家夫君出息得连夺三元,都愣了半天,倒是林以安不骄不躁,甚至已经开始在想怎么应付皇帝了。
皇帝肯定是瞎指的他为状元,这一入仕,得罪的就是天子,是有些犯愁。
御口钦点,圣旨开道,状元郎一袭红袍,身下是雪白高大的骏马,走过御街。
百姓跪迎恭贺,再偷偷瞥连相貌都压探花的状元郎,无一不感慨才貌双全是如此了。
苏眉在离御街不远的酒楼里远眺,只能依稀看到热闹情景,可不妨碍她与有荣焉,抬着下巴朝紫葵一应说:“瞧,那是我夫君!”
紫葵一应人哄笑,围着她再次贺喜。
夸官后是琼林宴,皇帝心绪不佳,受了新科一应进士们的叩拜谢恩后便离开。
林以安被未来的同僚们簇围着贺喜,风光无两,只待正式上任,一展抱负。
在林以安正式入朝为官的三日后,新宅子亦修缮妥当,定好乔迁的日子,苏眉给亲朋好友发了请帖,林以安亦邀请了亲近的人吃宴。
无奈新科状元备受瞩目,不少人不请自来,把新宅子外的胡同都堵了个水泄不通。
苏眉和林以安无奈相视,只能把宾客都迎进来,办了个极为热闹的乔迁宴。
苏眉累得送完客人倒头就睡得不省事,连沐浴都是林以安代劳的。
林以安在灯下凝视她恬静的睡颜,环视一眼这与以前上房摆设一模一样的屋子,叫做幸福的情绪在心头满溢。
他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给她掖好被子,往外头去。
院子外,吴子森正坐在石桌前喝酒,见他来了,咧嘴一笑:“还以为你要爽约呢。”
今日来人太多,吴子森本就还带有任务前来,结果两人连话都没能说上,这才相约在此相见。
林以安手里也拎了一壶酒,与他手上的酒坛子碰了碰:“怎敢,表哥少喝些,不然酒后误事。”
“啧。”吴子森不屑地笑,“我这两年已经练好了酒量,你看不起谁!”
“那我就先祝表哥马到功成。”
林以安酒壶再与他相碰,真诚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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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怎么陛下又跟太子闹起来了。”
“两位又政见不同了?”
“哪里来什么政见……”
三两为群的官员走在千步廊上, 边走边低声议论。
有人说到一半又噤声,跟同僚相视一眼,皆不吭声了。
自从英王豫王出事后, 太子这个储君便大权在握,大臣们一开始还以为是皇帝被伤得心灰意冷,身体又不好放的权。可慢慢地发现并不是想象那般。
特别是最近,太子当朝的许多建议都被皇帝驳回,驳回的理由大部分是站不住脚,针锋相对的味道太过浓郁。
后来就时常传出皇帝在乾清宫里与太子发怒的消息,以上种种,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皇帝还是对太子不满。
既然不满, 太子手上的权,来得肯定不那么正道, 特别那阵子皇帝身体时好时坏。
官员们心里明白天家这对父子关系恐怕比先前更为恶劣,然而如今后宫里哪里还有与太子抗衡的三皇子。
还没成年又痴傻的四皇子么?
没有。
所以官员即便心知肚明, 暗中还是见风使舵, 一脚踏入太子的阵营里。
如今说这些闲话,可以说是变相暗示自己,让自己别太轻易动摇了, 也没有别的选择让他们动摇。
太子总是要登基的……
天家父子闹不和, 总给人风雨欲来的错觉,最近的早朝大臣们都小心翼翼, 不重要的事便不在皇帝跟前禀了。内阁有柳首辅把控, 说到底,禀了也没用,反倒还可能会被皇帝利用自己来对付太子。
到时让太子认为自己对储君不满, 那才是得不偿失。
于是早朝气氛压抑,大臣们在皇帝跟前更压抑,闹得皇帝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而林以安在翰林院,有时免不得会跟着同僚被召到皇帝跟前,他就成了池鱼,没事得挨几个冷眼。
柳四是个嘴快的,会在苏眉跟前扒拉几句,让她总是担心他当差被为难。
这日林以安沐休,苏眉拉着他要给他篦头,说通通发,揉按揉按头皮有利于缓解疲劳。
林以安自己就是半个郎中,哪里不知道这些,见她坚持,便把头枕在她的马面裙上。
马上就要端午了,天气热了起来。屋里厚重的帘子已经换上竹帘和珠帘,窗户上的纸也是新糊的,太阳打在上边显出极为明净的白光。
苏眉亦换上轻薄的衣衫,在家里她穿得也随意,银红色的绸衫外罩了见半袖,一抬胳膊手腕上的一对玉镯子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林以安闭着眼,鼻端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耳边是悦耳的玉镯声,一切都叫人安心,竟不知不觉又打起盹。
迷蒙间他梦到苏眉拿着杆子打成熟的杏子,不想失了准头,被杏子砸脑门上,砸得她泪花涟涟,扭头瞪他。
他很无辜地笑,接过杆子,说他来。
结果他手里的杆子也不听使唤似的,就往苏眉上方的果子敲,杏子又砸她头上了,气得她连名带姓的吼他。
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真真的恃宠而骄。
他在这个梦里醒来,发现耳边是她的声音,却是在喊以安哥哥。
他愣了愣神,仰着头看她,苏眉把正准备掐他鼻子的手给收回来,笑道:“石头说有人送信来,似乎是急事。”一副她没有要干坏事的淡定。
他又闭上眼,缓一会才从她膝头上爬起来,就那么披头散发地穿上鞋子往外间走。
苏眉一手支在迎枕上,望着他没有束发的侧脸,俊美出尘,更叫人心动。
林以安很快再回来,在她身边坐下,跟她挤一块儿拆开信。
信很长,好几页,苏眉一手卷了他的长发。
他的头发挺软,又黑,在指尖凉凉的。她跟个孩子似的,玩心大动,把一捧刚梳通不久的柔顺发丝弄得线团般乱糟糟。然后又一点一点去拆开那线团。
林以安读完信,一回头,就见她像顽皮的猫儿一般,跟他的发丝纠缠不清。
他把信一丢,低头对那双诱人的红唇吻下去,整个人倾倒在她身上,再一抬手将她脑后的簪子一抽。
原本只与她手指纠缠的头发,变成彼此纠缠。
两人相处,跟前时常没有旁人,胡闹起来亦肆无忌惮,待苏眉懒懒收回搭在他腰间的手时已经过是半个时辰后。
他将自己的外袍穿在她身上,搂着她平复呼吸,她似乎是热得难受,还往边上挪了一下,又被他捞回来。
“这么娇气,这才初夏,你就要开始苦夏不成。”林以安无奈地看她鼻尖的汗珠。
她怕热,到了夏天估计得将他推得远远的,不利于夫妻间的和美。
可她苦夏还畏寒,也不知道她怎么长得这种体质,到了冬日,手脚凉得汤婆子都得捂许久才能暖和。
他有心为她调理,却也不能让她常常喝药,毕竟是药三分毒,只能从吃食上一点一点的调整。
苏眉哼哼一声,是觉得热:“早些放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