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 第178章

作者:求之不得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甜文 古代言情

  身后,短兵相见,兵器刺入血肉的声音模糊又清晰,好似剜心蚀骨。

  混杂着身后的口哨声,追赶声,好似永不褪去的梦魇一般。

  马蹄不停,拼命向东南方向关卡奔去。

  关卡处,两百余巴尔士兵正守在此处,似是并未意料此处会有几百余骑奔来,顿时有些慌张。

  “杀!”跑在最前的禁军将领拔刀,身后之人纷纷拔刀。

  “侯爷,恕末将不相送!”为首的人大喊一声,周遭纷纷应声,“末将不相送!”

  柏炎咬紧牙关,胸中热血沸腾,但脑海中的清醒与理智却告诉他,必须离开黄龙关,还有许家,还有平阳侯府,还有更多的人……

  两军交锋,当即有马匹被斩杀。

  扑落在地的人被瞬间砍杀。

  亦有马背上的□□,将迎战的巴尔人狠狠挑起,重重摔在一处。

  “就是现在,侯爷,走!”青木上前,趟处一条血路。

  柏炎亦拔刀,手起刀落,一身戎装早已被鲜血浸得湿透,周遭的巴尔人一拥而上,柏子涧护在跟前。

  青木拔出匕首狠狠刺向马匹,马匹发疯一样向对面撞去。

  “侯爷走!”青木断后。

  “青木!”柏炎猛然调转马头,青木是要一人拦下追杀的人。

  不待他再开口,青木冷声道,“侯爷忘了在京中的夫人吗?”

  柏炎如五雷轰顶。

  青木依旧冷声,听不出半分语气,“夫人在等侯爷,侯爷岂能在此处折翼……”

  言罢,伸手之人上前,青木头也未回,手中匕首向后,直接刺中巴尔人的心脏,顺势到底,一侧又有两人扑上前,青木挥剑斩杀一人,另一人死死抱住他,青木骤然向后腾空倒地,将那人重重压下!只是身侧,又有两个巴尔人冲上,青木只来得及斩杀一人,另一人的刀都临到脖颈见,那人口中忽得突出一口鲜血,应声倒地。

  青木见他胸口被一把长刀刺穿。

  青木抬眸看向柏炎,是柏炎手中的佩刀。

  柏炎氤氲已退,只剩一片猩红,“处理完,跟上来。”

  “是!”青木应声。

  冲出重围的几十余骑护着柏炎向远方疾驰而去,青木幽幽抬眸,似是又一个黄昏,残阳如血。

  身后是巴尔人涌上的脚步声,青木嘴角勾了勾,幽幽摘下面具,握紧手中的剑,轻嗤一声,“我还未见到侯爷的孩子出世呢,怎么会死,要死也是你们死!”

  青木话音刚落,长剑割破一人喉咙,那人惶恐中捂着脖子倒地,似是骇然般看他。

  青木斩向第二人,那人也没能避过。

  周遭如看煞神一般看他,他脸上的刀疤清晰又分明,是不知多少次自鬼门关中爬出来的幽灵一般,带着令人战栗的恐惧。

  旁人的错愕中,青木并未停步,周围一拥而上,青木斩杀第三人,背后却挨上两记重刀,哼都未哼一声,借着这力道斩杀第四人。

  周围的巴尔人忽得都不敢上前,面面相觑着,眼见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

  青木身上沾满的鲜血混在一处,已根本不知是自己的,还是眼前这群巴尔人的,只知道杀红了眼,杀得停不下来。

  日薄西山,延绵几十余里的黄龙关的冰原上,鲜红一片,似是被夕阳的残影染红……

  ******

  渭城官邸中,柏炎伸手捂住额头。

  喉间哽咽无声。

  先前从朝阳郡中护着许昭的弟弟许朗,以及许昭的儿子许童逃出来的许昭心腹,颤着声道,“侯爷和小将军外出迎敌不久,有人说奉旨捉拿叛贼,要将许家一干人等全部抓走,是许老夫人拔刀守在府门口,才让末将有机会将二爷和小公子从暗道送了出来,许老夫人她……”

  许昭心腹捂住嘴角,“末将在路上听说,许老夫人为了护住许家其他人,拔剑自刎了……”

  柏炎掌心死死攥紧。

  指甲掐进肉。中,鲜血流出,都浑然不觉。

  “许老夫人是平阳侯府的老夫人,奉旨的人当即慌了,也不敢再进府拿人了。朝阳郡的驻军大都遂侯爷和小将军出征,只剩了驻守的队伍,等驻军赶来时,夏老夫人和杨夫人,还有府中的女眷都保住了……”许昭心腹泣不成声。

  “人在哪里,见到圣旨了吗?”柏炎声音好似深渊冰窖中来。

  许昭心腹摇头,“许老夫人一直说要见圣旨,但奉旨捉拿的人不交,到最后,末将护着二爷和小公子逃出时,也未见过圣旨上的字。”

  柏炎红了双眼。

  没有圣旨,这一抹帐便如同一出没有出处的冤帐。

  殿上之人不会认,也没有人会认。

  是料定了他与许昭在北关一定回不来,所以想趁着北关的混乱,将许家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这殿上之人何曾心慈手软过?

  范侯一门,晋王一门,秦王一门,既而是许家……

  想起今日在黄龙关时,许昭最后朝他回头,脸上灿烂不羁的笑意,左手大拇指狠狠掠了掠鼻尖……

  柏炎朝柏子涧沉声道,“找禁军中最信得过的人,留在朝阳郡,再有圣旨来的人,无论真假,都以早前有人假传圣旨的名义杀了。”

  “是!”柏子涧领命。

  夜色漆黑如墨,柏子涧知晓这一日对侯爷来说犹如漫长永夜。

  ……

  临出府,柏子涧只见一袭黑衣,青面獠牙面具的青木牵马而来。

  “青木……”柏子涧心中难以言喻。

  似是这一日来,唯一的好消息。

  “嗯。”青木沉声道,“我受伤了,需要大夫。”

  柏子涧眸间微红,上前拥他,“老夫人过世了。”

  青木眸间微微滞了滞,很快敛目。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

第134章 兵行险着

  这一夜,谁都不敢去屋中打扰柏炎。

  许小将军死守黄龙关杀出的一条血路,朝阳郡老夫人为了护许家拔剑自刎,哪一件都足以让柏炎理智崩溃……

  早前在军中也中过埋伏,或身陷囹圄,或全军覆没,即便与死亡失之交臂,柏子涧和青木都未曾见柏炎哭过。

  但今日,应是许昭和老夫人的接连重创下,失了理智……

  ***

  渭城的漫漫长夜,一丝星光都没有。

  柏子涧守在青木房中,看军医给青木的伤口缝合,上药,缠上绷带。

  但自始至终,青木一声未哼,好似军医折腾的是旁人一般。

  漆黑清冷的夜,连蝉鸣声都没有,苑中寂静的似是连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柏子涧环着双臂,倚在墙角一侧,也不出声得站了大半宿。

  军医细致,青木身上的伤痕也多。

  趁着空隙,柏子涧循着窗外望出去,只见早前侯爷那屋中的灯火未曾熄灭过……

  青木伤得极重,军医收拾好他的伤口都快至寅时。

  军医才起药箱告退。

  柏子涧相送。

  阖上门,军医轻声叹道,“伤得这么重,竟然一声都未坑过,老夫军中多少年了,也是见的头一个。”言罢顿了顿,一面叹气一面摇头,“这一路,自己一人是如何回来……”

  柏子涧想起早前见青木牵着马,在官邸门口同他说的那句受伤了需要大夫。

  今日已是青木极致。

  柏子涧道了声谢,折回屋中时,只见床榻上的青木已经趴着阖眸。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眉头却是一直都皱紧的。

  在北关镇守的十余日,青木应是一夜都未安心合眼过。

  柏子涧上前,熄了屋中的夜灯。

  自外,悄悄将屋门阖上。

  青木却微微睁眼。

  ……

  三月初春,这场倒春寒,似是将人心都凉透了。

  柏子涧折回柏炎屋外,却没有入内,只是瘫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似是眼下,才稍得心中一丝安宁。

  许小将军今日赴死,回眸那个笑意,怕是许久都将在侯爷心中挥散不去。

  北关若失,朝阳郡会有十几万流民。

  在权利面前,失一郡,死多少人,许是都不重要。

  未曾见过前方将士的浴血奋战,便觉为除一人,军中跟着陪葬也都不重要。

  何其寒心!

  想起今日被鲜血染红的黄龙关冰原,满目疮痍,似是早前再悲壮苍凉的战役都不如今日的扭曲人心,柏子涧掌心死死攥紧……

  这一夜,对侯爷来说,应是最难熬过。

  ***

  屋内,柏炎一直坐在桌前,不曾动弹。

  目光盯在桌上的清灯,久久没有移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