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 第93章

作者:求之不得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甜文 古代言情

  柏炎一行一路快马加鞭,中途也未曾停歇过。

  白日里骑马,夜里便换马车半是歇息,也不耽搁赶路。

  每至一处,便换一批脚力更好的马匹,如此日夜兼程,总算赶在九月中下旬回了京中。

  京中比起平城和云山郡偏北,临到十月的京中已有些寒意。

  又尤其是晨间。

  晨间入京的人不多,守城见了是平阳侯府的侍卫,知晓柏炎在马车中,都未曾上前盘问,直接让开了一条路。

  车轮滚滚向前,往平阳侯府去。

  侯府门口,马车缓缓停下。

  门口的侍从见是柏炎下了马车,都拱手行礼。

  柏炎脚下未停,径直入府。

  马车却停在侯府门口候着,没有挪动。

  柏炎回了苑中,简单沐浴更了官服,没有多的时间停留,便又离开了苑中,经过门口时,从侍卫说了声,“告诉老夫人一声我今晨回京了,眼下入宫。”

  侍卫应声。

  柏炎掀起帘栊,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中只有柏子涧,除此之外并无旁人。

  “走吧。”柏炎吩咐一声。

  马车缓缓驶动。

  柏子涧低声道,“安阳侯是昨日入宫的,在宫中跪了一日了,陛下未得见,只东宫露面说了一嘴,让安阳侯回,自有圣断。”

  “陆朝安呢?”柏炎问。

  柏子涧抬眸看他,“动了重刑,安阳侯是怕世子熬不住,才逼去了宫中跪求见陛下。”

  柏炎脸色当即更难堪了几分,安阳侯此举正中东宫下怀。

  如今圣上病重,由太子代监国。

  原本私通妃嫔之事,只要陆朝安咬死不承认,也未必就能安置上这个罪名。

  东宫眼下只是将人扣下了,秘而不宣,就是等安阳侯来京中闹这么一出。

  圣上在病中,连陆朝安被扣的消息许是都不曾知晓。

  东宫事后也大可用尽孝将秘而不宣的事情搪塞过去。

  可一旦安阳侯在宫中长跪,将圣上的病气翻了去,这安阳侯的罪名基本便等于坐实了去。

  东宫使了好计策。

  一石二鸟。

  陛下没有见到安阳侯尚好,一旦见到,安阳侯自己都不知晓保不保得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安阳侯就这么一个老来得子,自是糊涂了。

  他这是亲手将陆朝安送上断头台。

  这也是柏炎为何着急回京的缘由。

  书信上的事,安阳侯未必肯听劝。

  安阳侯是老师早前的幕僚,他若坐视不管,老师处必定也会折腾回京,许是会受牵连。

  更何况,安阳侯府还是平阳侯府的助力。

  容不得闪失。

  但安阳侯还是去宫中跪上了。

  柏子涧轻声道,“安阳侯也是走投无路了,东宫将人扣了,又动了重刑,此事又秘而不宣,安阳侯去了东宫数次都被搪塞了回来,眼下听说世子快撑不住了,安阳侯上下无门,只能想办法越过东宫,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世子这条性命。照说后宫之事全权有皇后娘娘做主,但娘娘是东宫生母,自是站在东宫一方,听东宫的,安阳侯别无他策,只得去圣上寝殿外跪着,求一线生机……”

  这便是一步一步落入东宫的做好的局中。

  “安阳侯跪了一日,有人去劝过吗?”柏炎抬眸看他。

  柏子涧摇头,“此事京中知道的人不多,圣上眼下又在养病,才熬过一场,皇后娘娘都定在腊月办生辰宴冲冲喜气了,此时都不敢轻易去触圣上的霉头……”

  所以,安阳侯还在一直跪着。

  柏炎眸间黯沉,没有接话了。

  马车不久后便到了宫外。

  柏子涧佩了刀,只同柏炎一道入了外宫门,在中门处便停了下来,没有一道入内,只目送柏炎入了中门,心底微微叹了叹,安阳侯一事,确实棘手……

  ……

  东宫如今监国,召见臣子亦在宫中。

  柳致远如今任大理寺丞,又得了东宫重用,破格在宫中行走。

  方才东宫召见,问得便是安阳侯世子私通嫔妃一事。

  如今此事秘而不发,人是扣在大理寺秘密审查的,东宫授意用了重刑,但也拗不开陆朝安的嘴。

  眼下安阳侯又在陛下寝殿外跪了一日,许是很快,此事就纸包不住火。

  东宫命他审陆朝安,但话里话未都示意不要这么早出定论,此事就是烫手山芋。

  他稍有不慎便会难以脱身。

  如今朝中看不顺眼他的人,大有人在。

  此事一旦事发,便是将他推到风口浪尖。

  与柳致远同行的还有大理寺少卿程冕,大理寺丞洪菁时,当下都焦头烂额着在一处低声说着话,柳致远想着陆朝安的事情,并未听进去。

  只是忽然,见对面处有人迎面走来。

  一身官服,身姿挺拔,英姿飒爽,眉宇间透着英气,目如朗星一般,脸上还挂着惯有的倨傲——柏炎?

  柳致远怔住。

  一侧的程冕和洪菁时赶紧拱手低头,问候了声,“见过平阳侯。”

  柳致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程冕赶紧扯了扯他衣袖,又瞪了他一眼,柳致远心中莫名蕴意,只是迫于程冕和洪菁时在,方要拱手低眉,柏炎正好走身侧走过。

  柏炎倨傲瞥了几人一眼,目光到柳致远处,好似没看见一般,径直走了过去。

  是,没认得他?还是特意轻瞥一眼,做出不屑给他看的?

  柳致远皱眉,隐在袖间的手死死攥紧。

  身侧,程冕和洪菁时却是小声议论开了,“平阳侯怎么忽然回京了?早前不是在朝中告假了吗?”

  “听闻中途去了趟西南边关打了胜仗,许是回京受赏的?”

  “看这模样也不像是来受赏……”

  “嘘,噤声罢,惹谁也不要去惹平阳侯。”

第070章 打脸(二更)

  柏炎是看见了柳致远。

  但眼下,安阳侯还跪在寝宫外,他没心思在柳致远这里。

  无关紧要,遂只瞥目看了过去,连带着同旁人也未打招呼。

  东宫是生了将安阳侯府连根拔起的心思,才未着急将此事捅开,只让安阳侯继续跪着。

  当下,要么想办法将安阳侯弄走,

  柏炎面色冷峻,脚下步伐却未停。

  忽得,身前一道人影挡住去路,柏炎拢眉抬眸,却见来人是许昭。

  许昭直接伸手将他拽到一侧隐蔽处,低声道,“难怪姑母早前让我在宫中截你,果真截到了!”

  许昭是平阳侯府许老夫人的侄子,许家同平阳侯府走得本就近。

  许昭同柏炎自幼都在京中长大,关系会更近些。

  许昭前年及冠,得了陛下钦点,留在宫中任禁军右前卫指挥使,负责宫中安危巡逻,所以能在此处等着截下柏炎。

  他在宫中行走,自然知晓安阳侯世子出了什么事。私通嫔妃是宫中丑闻,自然要压下不发,若不是碍于陆朝安的身份,当场就杖毙了。

  陆朝安在京中多少年,入宫的次数也不少,怎么会心中一点平仄都没有。

  明眼人一看便是被人坑了,还是往死罪上怼去的。

  出事的妃嫔已经被杖毙了,死无对证,这回陆朝安是难以洗清。

  便是得已洗清,也难在天家面前露脸。

  安阳侯府不是不能保,只是保下的代价太大,对平阳侯府和许家来将有无好处之事。

  柏炎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护短。

  陆朝安私下同他走得近,他是见不得陆朝安出事。

  许昭便拽紧了柏炎衣袖,轻声强调道,“安阳侯府的事姑母让你三思而后行,切勿冲动行事,别闹得连安阳侯都救不了,反倒将自己给牵连了进去。古往今来,最难说清楚的便是这莫须有的罪名。陆朝安的事,有人正等着安阳侯惊动圣驾,就怕此事草草收场,你就是有心救人,也要小心自己受波及,东宫一早就安排了人,就等安阳侯跪晕才放消息出去,陛下一旦问起,跟前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听到什么便是什么。”

  柏炎看他,没有吱声。

  许昭不敢松手,柏炎的性子,稳重起来的时候比谁都稳重,谨慎冷静的时候比谁都谨慎冷静,但若是犯起浑来的时候,想拦住不是易事,眼下姑母还特意吩咐过,他就是手折了也得拦下来。

  许昭不遗余力,“便是你想去,也见不了陛下,除非这宫中闹出了事端,惊动了圣驾!”

  柏炎眸间微滞。

  许昭诧异看他,有些恼火道,“同你说了这么多,你究竟听进去了没有啊!”

  柏炎缓缓转眸看向宫中长廊曲折处,柳致远三人还未曾出中门。许昭也顺势望去,不知他起了什么心思,这般看着三人背影。

  柏炎隐晦笑了笑。